在墨玉剝離掉代表善的那部分靈魂後,沉寂於他體內的那股怨氣再無壓製,肆無忌憚地爆發了出來。


    “呃……”墨玉猛然抱住了自己腦袋,各種念頭紛至遝來,裏麵摻雜著妖皇戰死前的不甘,人族被麒麟木撕裂前的絕望。


    “啊!”墨玉痛苦地咆哮,他雙手化作鋒利的鉤爪,將自己的腦袋直接撕開,以緩解痛苦。


    大量的黑氣從墨玉體內噴湧而出,再反向將他包裹。一時間,當年戰死的妖皇虛影一一閃現,一股詭異邪惡的能量緩緩覺醒。


    墨玉在黑霧中發出沉重地喘息聲,他整個身體都碎裂開來,時不時便有一種妖獸的模樣在他體內凝聚成形,又潰散開來。


    “墨玉!”勾陳心係墨玉的安危,一個不慎,被朱厭抓住機會,一拳打的中門大開。


    “勾陳,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麵對這稍縱即逝的優勢,朱厭沒有進一步跟進,而是後撤一步,攤了攤手,表示不想再打。


    而墨玉這邊似乎也是適應了黑氣,他的身軀正在重塑。


    待黑氣徹底被墨玉吸收,他的眉心處赫然生長出了一隻豎瞳,透發著萬古不滅的殺意。


    “朱厭。”墨玉開口,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倨傲,“把那東西給我。”


    “是,少主。”朱厭臉上沒有任何不滿,他取出一把石質匕首,半跪於地,恭敬地雙手呈上。


    墨玉把玩著石質匕首,道:“母親,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從身到魂,我把你賦予我的一切都還給了你,隻剩下最後一件。”說著,墨玉揚起石質匕首,在他跟勾陳中間一劃。


    勾陳心頭莫名一緊,隨後好像有什麽斷開了一般,悵然若失。


    “當年,你生我,替我承受了雷劫,為此還被除去了聖獸之名。今日,我斬斷你我之間的聯係,從此不再有瓜葛。第五件東西,還你聖名!”墨玉一甩袖袍,大步離去。


    “墨玉。”勾陳抬手,低聲呼喚。


    墨玉 腳步未停,他把一切都還給了勾陳,從此他不再是勾陳的子嗣,自不必再理會勾陳的挽留。


    朱厭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向勾陳拱拱手,跟在墨玉身後離去。


    ……


    “這麽說,你費盡心思生了個娃,結果這娃沒幾年就相當於被人給拐走了?”夢魂琢磨了一下,感覺這麽說不準確,又開口道:“不,應該是跟你斷絕母子關係,溜達出去另立山頭了?”


    勾陳點點頭,“後來,我派了眼線去朱厭的大荒,跟那邊的妖獸接頭,得知了朱厭的計劃。”說到這,勾陳的眉頭皺的深了三分,“他想讓墨玉去漠北,解開當年留在那邊的禁製,放出被鎮壓在萬千寺廟下的無盡妖獸。”


    “謔,這朱厭莫不是傻了?他自個都沒本事去漠北解開禁製,讓你兒子一個入第六境的過去?”夢魂有點搞不懂了。


    勾陳歎了口氣,“鎮壓妖獸的記載太過久遠,以至於連漠北那邊也遺失了這方麵的記錄,所以眾人隻知道漠北底下關押大量妖獸,卻不知道入口在哪。而墨玉在魔化後接受了當年所有死去怨魂的記憶,所以……”


    勾陳話沒有講完,但夢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現在就相當於墨玉掌握了打開囚牢的鑰匙,他能放出被關押的無盡妖獸,再與朱厭裏應外合,一舉攻破漠北,將人族最大的帝國變為妖修的樂土。


    勾陳能探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在朱厭那邊安插了一個極為重要的角色,不然也打探不到這樣的消息。不過就算勾陳知道了,也不能阻止。


    墨玉此時已潛入了漠北,他身為大荒霸主,一旦跟到漠北,必然會受到大雷音寺中的高手警告。而他還拿不出正當的理由,總不能說自己的兒子要來漠北解開封印,放出無盡妖獸這樣的實話來。


    況且,墨玉單方麵地斬斷跟勾陳的羈絆,勾陳卻不能置自己這個孩子於險地,他現在還背負巨量的業力就是最好的證明。不然,當墨玉斬去羈絆,勾陳完全可以將當年硬吃下的業力全部拋給墨玉,但他沒有這樣做,就說明了他還是關愛著墨玉的。


    “懂了,你們這幫大佬都進不去漠北,於是想讓我進去,幫你把孩子給勸回來?”夢魂說的很委婉。


    “不,我想你把墨玉收服。”勾陳眼神平靜下來,他在天夜國時就考慮清楚,還發出了“夢溪,這一切是否也在你的算計之內”的感慨。


    勾陳能誕下墨玉,全靠夢魂從天光靈墟內取出麒麟果,這是一份因緣。墨玉又跟勾陳斬斷羈絆,那勾陳寧願將墨玉送給夢魂,也不願他在歧途上越走越遠。


    “廢這麽大勁生的娃,說不要就不要了?”夢魂湊上去,一臉賤兮兮地笑道:“可別我到時候收服了,你又舍不得了。”


    勾陳推開夢魂的臉,道:“我是誰?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行吧,你都發話了,而且也正好順路,我就勉為其難接下了。不過,這任務還是有些難度的啊,你不表示表示?”夢魂倒是毫不在意勾陳的冷淡。


    “說吧,你想要什麽?如果隻是天材地寶倒是簡單,我這大荒裏最不缺就是這些。”勾陳很自信,他可是大荒霸主,坐擁一地,什麽好東西拿不出來。


    “這些都是浮雲,我想要的,你懂的。”夢魂給了勾陳一個眼神。


    勾陳愣了一下,隨後狂敲夢魂的腦門,羞怒道:“別打老子肚皮的主意。”


    “疼疼疼!”夢魂抱頭鼠竄。


    最後夢魂被勾陳很不客氣地一腳踹出了大荒,並警告道:“這事要是做不成,回來有他好看的。”


    放眼古今,像勾陳這樣的護道人也是頭一位了。


    夢魂嘴裏罵罵咧咧地領著慕容雨離開,腦海裏卻已經開始構思怎麽處理這件事情。畢竟在勾陳麵前,夢魂表示很輕鬆,但墨玉怎麽說也是麒麟之後,且修為更在他之上,這一戰怕是難打了。而且在漠北,他最大的底牌眠皇可以說根本不能放出來,最多隻能用用青凰這隻半個腦袋的傻鳥。


    此時,被眠皇花式吊起來的青凰突然打了個噴嚏,不過她並沒有在意,隻是晃動著身子,道:“虞無眠,放老娘下來與你大戰三百……”


    話未說完,就被眠皇拿絲線堵住了嘴巴。


    ……


    勾陳的大荒地處天夜國南方,與雷家毗鄰,東北方是夢家與另一片大荒,往正東方走,會經過部分金陵帝國的領土,然後到達大梁國。


    夢魂一路上帶著慕容雨體味各地風土人情,同時也做著不少準備。


    流雲鍾的運用,讓夢魂對道力的操控更精進了一層,這對陰陽咒術的使用有著莫大的好處,半個月下來,夢魂的修為隱隱又有了一絲進步。這次的漠北之行,夢魂將重走夢溪走過的路,去體悟夢溪留下的道,以驗證自身的道,最終完成向太一境的轉變。


    至於慕容雨,夢魂到時候準備看看禪虎留給他的令牌好不好使,找個佛門大師給慕容雨去去心魔,再做下一步打算。


    夢魂之所以敢慢悠悠地行進,一方麵是勾陳給他透過底,漠北實力深不可測,墨玉是魔化之軀,不可能隨意進入寺廟,想要接近入口估計是難上加難。另一方麵,夢魂也要做好十足準備,能憑自己解決的事,他不想隨便動用青凰。


    半個月的時間,夢魂跟慕容雨路過金陵帝國,一路上乘坐巨鷹,遨遊大梁。因為目的地是漠北的北方,所以兩人的路線幾乎就是斜著橫穿大梁,中途還要避開朱厭所在的大荒。


    有趣的是,在路過天光靈墟附近,夢魂久違地聽到了兩個老熟人的名字。


    天光靈墟門徒林嫣然勾結妖族,從禁地中不知帶走何物,被寄予厚望的符子空也叛出天光靈墟,與林嫣然一同消失。


    天光靈墟高層震怒,下令懸賞,能提供兩人位置的,賞大量天材地寶,天光靈墟內門弟子名額。


    夢魂聽得暗暗咋舌,天光靈墟這次也算是下血本了。不過光是林嫣然的身份就足夠擔得起這一懸賞,更不用說符子空在教宗待了這麽久,不知道期間又弄到什麽好東西了。


    “也不知道符子空得沒得到他心心念念的玩意兒?”夢魂搖頭失笑。


    “師父笑什麽?”慕容雨轉身看著夢魂。


    “想起兩個故人,自然就笑了。”夢魂答道。


    他話音剛落,兩道身影淩空而渡,擋在了巨鷹身前,其中一名男子上前抱拳,帶著微微的倨傲道:“閣下方才說到兩個故人?不知道可與我天光靈墟有關?”


    “師兄何必如此,這是我們天光靈墟的地盤,你們兩個,還不快從實招來。”另一名弟子腳踩飛劍,居高臨下,眼神帶著不屑。不過當他看見慕容雨,頓時眼神一亮,壓劍落在巨鷹背上。


    “師弟,不可無禮。”年長的弟子也隻是嘴上做做樣子,並沒有製止。


    “我要是說有關,你們又能怎樣?”夢魂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在陰陽眼的洞悉下,兩人不過第四境的修為暴露無遺。


    在他們二十多歲的年紀能有第四境的修為是不容易,不過放在天光靈墟這樣有名的修行宗門裏卻又是不夠看的。


    聽到夢魂的回答,兩人一愣,隨即擺開架勢,逼迫巨鷹降落,年輕點的弟子禦劍直指夢魂,道:“沒想到今日隨意在宗門附近逛逛,也能有收獲,還不速速說出那兩名叛徒的下落。”


    “我隻說認識他們,至於下落,我怎麽知道。”夢魂捏住指向咽喉的利劍,陰極道力一震,長劍翁鳴,立時斷為兩截。


    這就是夢魂最近掌控道力的成果,與方寸間驟然催動道力,做出極為精準的動作。放在以前,夢魂也能摧毀長劍,不過不是像這樣幹脆地一折為二,而是用道力包裹整個劍身,將之摧毀的不成樣子。看上去雖然唬人,但是消耗大,在高手眼裏更是不值一提。反倒是現在,隨意一折,陰極道力更是衝入劍身,將其中的靈性抹除,直接淪為凡鐵。


    “敢毀我的劍!”年輕弟子顯然沒想到夢魂一出手就折斷了他的劍,下意識捏起拳印,向前打去。


    而身後年長的弟子更為老道,他一眼看出夢魂實力高深莫測,當即向後飛退,想要回宗門獲得庇護。


    “讓我看看你這幾年有什麽長進。”夢魂雙手抱住慕容雨的腰肢,將她高高拋飛了出去。至於年輕弟子打來的拳勢,也不見夢魂有何動作,虛空八臂浮現,輕易接住。


    稍一使力,一陣炒豆子般的聲音崩響,待虛空八臂鬆開爪子,年輕弟子的整條臂膀已經跟麻花一樣,扭曲不堪。


    “當年師父帶我來天光靈墟,你們在底下嚇尿的樣子,我還記憶猶新呢。”夢魂用手指敲了敲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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