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遺跡中,留存大部分的都是人族建築,妖族建築幾乎被摧毀殆盡,道統十不存一。曆史上,天光靈墟有不少驚才絕豔之輩進入,他們依仗實力強橫,貪圖各種無上神通,最後都不免會把主意打到獸王殿上。


    結果一目了然,但凡得了人族機緣者進入獸王殿,無一存活,都會被其中試煉轟殺至渣。


    聽聞此言,夢魂心中凜然,這道信息的確很重要。他先前就有進獸王殿的想法,如果他在這拒絕了符子空,就算之後製服對方,自己可能也難逃被獸王殿擊殺的命運。


    想通此處,夢魂也是幹脆,他轉身準備進入高聳入雲的佛塔。


    “小師弟,且慢,我還沒告訴你試煉的要點。”符子空開口道。


    夢魂揮了揮手,要是知道了流程的試煉那還是試煉嗎?挑戰未知,這才是真正的試煉!


    一步跨出,周遭景色變換,待夢魂回過神來,已身處佛塔之中。四周黑黢黢,昏暗無光,就在夢魂欲燃起陽火驅散黑暗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很久沒有人來我大雄塔了。”


    片刻後,一簇火苗點燃青燈,一名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老僧坐在髒兮兮的蒲團上,雙手合十,口誦佛號。


    夢魂看著麵前的僧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雙眼睛卻充滿慈悲純真,手中的念珠油光鋥亮,想來是經常使用。


    夢魂稽首一禮,道:“大師,晚輩有禮了。聽大師說此處名為大雄塔,可周邊隻有方寸之地,何來大字一說,周遭黑暗,隨時都能吞噬這微弱的燭火,又何來雄字一說?”


    老僧慈眉善目,他撚動佛珠,開口道:“阿彌陀佛,施主此言差矣。雖說大者包含萬物,但於我來說,這方寸之間的所有便是我的萬物。日後施主曆盡繁華,到時不妨回首往昔,那時還能陪在你身邊的人,就是你的萬物。至於雄者,乃是攝伏群魔之意,施主看到的是暗隨時能吞噬光,而我看到的是光撕裂了暗,隻要手持青燈,所行之處皆為光明。”


    “大師,受教了。”夢魂表麵施禮,暗地裏一琢磨,心道:“這老和尚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有道理個屁,這禿驢就隻會吃齋念佛,你可是要君臨天下的,可別被這禿驢帶偏了。”紅蓮業火感知到夢魂所想,第一時間表達了不滿。


    夢魂莞爾,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從善了,那紅蓮業火肯定會第一個跳出來殺了他。身為業火,她的本質就是混沌惡,是痛飲萬靈鮮血的至惡存在。帶著她過青山綠水,與世無爭的生活,那真是比殺了她還殘酷的酷刑了。


    就在夢魂出神之際,老僧身後空間扭曲,兩道門戶浮現。一道門戶上刻有一手擎龍,一腳踏虎,渾身金光繚繞的羅漢金身,另一道門戶刻有頭戴佛冠,身披袈裟,手持如意的慈悲菩薩。


    “貧僧就不打擾施主試煉了。”老和尚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木魚,邊敲邊誦,滿臉虔誠。


    夢魂徑直走向浮現羅漢圖的門戶,與之接觸,上麵傳出一股大力,抗拒著夢魂的進入。


    敲著木魚的老和尚停下動作,帶著一絲好奇詢問道:“施主渾身道力沉穩凝練,且身負陰陽眼,為何去挑戰金身羅漢?就算擊敗,得的也是錘煉肉身的法門,似乎與施主……”


    老和尚話沒說完,夢魂身上轟然燃起衝天氣血,“咒術為我殺伐利器,但肉身才是根本。骨壯基深,血純本厚,再霸道的咒術也需強橫的體魄去承受,才能運轉如意。是以我效仿上古先民,以獸血煉體,鑄無上體魄。”


    鐫刻羅漢圖的門戶阻擋不住夢魂的腳步,他推開沉重的大門,進入了一方未知的小世界。


    “看來是我著相了,阿彌陀佛。”老和尚哂然一笑,拂滅青燈,自黑暗中陣陣佛誦傳出。


    ……


    昏暗的天穹密布陰雲,在視線的盡頭不時降下滅世雷柱,劈碎山峰。


    夢魂站在一座廣袤無邊的演武場上,在他不遠處坐著一名渾身金燦燦的幹練光頭。


    夢魂看著光頭的模樣,心裏有點打鼓,向著紅蓮業火問道:“我要是修煉了佛門的煉體術,不會也變成那光頭一般,渾身上下跟鍍金了一樣吧?”


    “應該……大概……可能……不會……吧?”紅蓮業火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就不該聽……我擦!”夢魂眼瞳驟縮,剛才還盤坐在前方的光頭不知何時已躍到他頭頂上空,金光璀璨的手掌劈落。


    “轟!”


    夢魂踉蹌地退開,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丈許大坑。煙塵滾滾之際,夢魂隻感一陣勁風襲來,一隻金燦燦的大手直奔他的麵門。


    大摔碑手,漠北佛門七十二絕技之一,初練便可破石開碑,修煉到極致,劈山斷海易如反掌。


    間不容發的刹那,夢魂結印,鬼嘯滅靈咒抬手轟擊。至陰至邪的弧形波紋在淒厲的嚎叫中,與中正大氣的摔碑手正麵碰撞。無往不利的波紋隻與大摔碑手抗衡片刻,就碎裂成光點。


    “噝,這光頭的手也太硬了吧,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純憑借肉身擊破咒術的。”夢魂被驚得直吸涼氣,頭皮發麻。


    金身羅漢始終一言不發,麵上無喜無悲,大摔碑手破盡萬般法,追著夢魂一頓狠打。


    “鎖魂鬼槍咒,疾!”夢魂左躲右閃,抽空捏訣,泛著猩紅血光的長槍破空而至,牢牢釘在羅漢前進的路上,尾端還兀自顫動。


    麵對追魂鎖魄的長槍,羅漢調整姿勢,大摔碑手招式一變,剛猛無儔化為渾圓如意,赫然是雙圈手。


    鬼槍刺破空氣,千百槍影鋪天蓋地,羅漢雙手畫圓,消弭槍影,帶的鬼槍真身打轉飛出。相較一往無前的大摔碑手,雙圈手講究以柔克剛,更適合克製鬼槍。


    麵對招式多變,滴水不漏的羅漢,夢魂就感覺像對著一堵銅牆鐵壁,心生無力。


    就在夢魂懈怠間,羅漢隔空一指,恐怖的氣勁扭曲空間,重重擊在他的肩頭。


    夢魂吃痛,肩頭被擊穿,鮮血汩汩而流。“一指禪功,禿驢,你會的還真多。”夢魂咬牙,打開了體內枷鎖,“八魂蝕骨咒,咄!”八道惡魂尖銳嘶吼,裹挾無盡陰氣撲向羅漢。


    芸芸眾生,八相囊括,被夢魂修煉為獨有咒術的八魂蝕骨咒聲勢浩大,一經施展,令羅漢神色一緊,凝神戒備。


    “還沒完呢。”借著八魂撲擊,夢魂強提道力,準備著下一道咒術。


    麵對凶神惡煞的八魂,羅漢臉上慈悲之色一閃而過,他雙手合十,佛光綻放,在他身後五百羅漢眾生相浮現。


    阿羅漢神功,漠北佛門至高絕學,唯有信仰堅定,渡過大劫難者才能修習有成。隨著五百羅漢眾生相齊聲嗬斥,八魂亂作一團,險些自行崩潰。


    夢魂一按小腹,精血噴出,他騰出左手沾血淩空畫符,古老邪意的符咒畫成,八魂更顯癲狂,無視羅漢嗬斥,悍然衝殺。


    “吼!”隨著一聲喝吼,純正佛門禪宗的金色光波自羅漢口中擴散,與之接觸的八魂發出淒厲慘嚎,如幽影般的軀體不停消解。


    “好家夥,降龍伏象功裏的獅子吼,七十二絕技,怕是學全了吧。”夢魂臉色蒼白,八魂與他心神相連,等若他此時也在承受獅子吼的衝擊。“弑刹玄魔咒,印成。”


    佛門梵唱中,血肉撕裂聲起,高大的身影踏步而來,在他身後,古刹染血,佛像崩塌,鏽蝕長刀直指羅漢。


    “妖魔受伏!”沉默寡言的羅漢在目睹玄魔暴行後,怒目圓瞪,自虛空中抽出一把戒刀,施展大開大合的破戒刀法,殺向玄魔。


    破戒刀法,每一次出刀皆為殺招,淩厲的攻勢如疾風暴雨般斬出,勢要誅殺犯下滔天惡行的玄魔。


    夢魂抖手,流雲鍾飛出,蒙蒙雲氣垂落,將玄魔護住。鏗鏘聲不斷,羅漢手中戒刀勢大力沉,一輪強攻,將雲氣震散不少。


    “八魂召,大怨起!”夢魂迫出精血喂養方才受損的八魂,強行再次驅使。


    八魂呼嘯,繞至羅漢身後伺機偷襲,玄魔怒吼,長刀正麵抗擊,夢魂不時掐訣,滾滾陰火燒灼,無盡道箭掃落。


    羅漢一人強行抵抗三方,時間一久,無暇金身出現絲絲裂痕。


    “鐺!”羅漢與玄魔兩刀相撞,僵持不下,夢魂眼中精光暴漲,紅蓮業火燃燒,鬼嘯滅靈咒眨眼間轟出。


    夢魂這一招去勢甚快,加持業火後的鬼嘯滅靈咒殺傷力大增,在羅漢剛想抽刀護身時,弧形波紋橫擊在他腰腹間。


    清脆的破裂聲響起,羅漢的琉璃金身告破。八魂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不要命地纏上羅漢,從腰間破口鑽入他體內。


    恐怖的吮吸聲此起彼伏,羅漢一身血肉蘊含至剛至陽的威能,對八魂來說是無上珍饈。若是能全部吞噬掉,對咒術的增強自是不必多說。


    不過夢魂還是利用神識海中的枷鎖,強行將八魂從羅漢體內抽取,鎮壓回去。不是他不想讓八魂直接吸幹羅漢,而是當勝負已定,他還放任八魂抽取羅漢精氣血肉時,一股能讓他靈魂震顫的威壓砸在了他心頭。


    暗中施壓那人無法堂而皇之地出手,但夢魂要是真的抽幹羅漢,暗中那人必然有了出手的理由。雖然以上是夢魂腦海中所想,但他一向相信這類直覺。果然,當夢魂撤去八魂,那股威壓也消失無蹤。


    羅漢半跪在地上,顫抖著身子,想要強行站起。一瞬間損失了大量精血,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已暈死過去。


    夢魂撤掉咒術,抬手一道靈光刷落在羅漢身上。既然不能殺,那夢魂也不介意施以援手。畢竟剛才八道惡魂瘋狂吞噬血肉精氣,有一部分反饋到了夢魂身上,他再施展陽術為羅漢恢複,也算是變相還債了。


    數道回複型陽術下來,羅漢臉色稍稍好轉,腰腹間的傷口雖然愈合,可擊破的琉璃金身一時半會也修補不好。


    “摩訶,輸了便是輸了,你且退下吧。”虛空中佛光一閃,另有一名通體金光爍爍的光頭大漢走出。


    較之先前的羅漢,來人看不出一絲威壓,腦後卻有萬彩佛光輪,一言一行都帶有獨特的佛家氣韻。


    夢魂稽首,道行深厚的佛修者比一般修士更為強大,眼前之人更是深不可測。


    光頭大漢雙手合十,還禮道:“阿彌陀佛,在下迦葉。”


    夢魂震驚,他蹬蹬後退幾步,嚐試性問道:“迦葉尊者?”


    光頭大漢含笑點頭,或許迦葉這個名字,並不為人所熟知,但俗世人都會用另一個稱號來稱呼他,降龍羅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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