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了前因後果,夢溪一展袖袍,帶著夢魂來到天光靈墟中心的一座島嶼。這座島嶼光禿禿的,沒有生長任何植被,唯有一座祭壇矗立。這便是天光靈墟開派祖師靈虛子飛升前,建立的能連通底下太古遺跡的祭壇。


    夢溪抖手,將太虛洞開甩入祭壇。石質的鑰匙完美嵌入祭壇中央的鎖孔中,祭壇被激活,仙級能量緩緩釋放,一道光柱逆衝向底下的遺跡。原本死氣沉沉的遺跡驟然浮現出無數道則法紋,抵抗著天穹上射下的光柱。


    光柱遇到遺跡上的紋路後,如水般鋪散,以柔和的能量不停消磨道則,最後在祭壇處打開了一道豁口,通向那神秘未知的遺跡。


    “魂兒,一年後無論是否找到機緣,我都希望你能出來。出來,見證我的飛升。”夢溪退步,一掌推出,靜靜看著夢魂消失在傳送陣中。


    夢魂還來不及說什麽,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將他吞沒。通過傳送陣的感覺讓夢魂十分厭惡,但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後,什麽感覺都被拋在了腦後,隻餘下驚歎。


    如果說天光靈墟的百餘座浮空島稱為別出心裁,那太古遺跡便是別有洞天。夢溪說過遺跡之中自成一方小世界,連他都讚歎其中設計之巧妙。


    夢魂四下環顧,他出現在一座絕峰山巔,抬頭便能見到無數懸浮於空中的瑰麗建築。經過千萬年的歲月洗禮,不少建築已經殘破,但依舊有不少建築透露著強大的封印力量,其中必然有著絕世珍藏。


    頂著高空的罡風,夢魂縱身一躍,鼓動道力調整著在空中的身形。隨著離地麵越來越近,不少建築顯露出樣貌,高達百層的浮屠巨塔,不時傳出悠悠鍾鳴的道觀,遠處更有一方園圃映射出絢爛的彩霞。


    截然不同的道統同存於一片小世界中,這個昔日的太古宗門到底何其鼎盛,夢魂已無法揣度。偶然間,夢魂回頭,他飛下的那座山峰正麵居然如被神斧削平了一般光滑如鏡,四個大字刻印在山峰崖麵上,透露出包容一切的氣息。


    有教無類!


    夢魂震驚,這是何等氣魄,才敢在宗門崖麵刻下如此巨大的四個字。太古時期,道統千萬,盡管殊途同歸皆為成仙,但每人所學所修盡皆不同,比如佛門秘法,陰陽咒術,根本不在同一體係,難以坐在一塊講經論道。


    “這可真是恐怖如斯啊。”夢魂自知道行太淺,無法揣度刻字大能所思所想,隻能發出這麽一句經典的感歎。


    臨近地麵,夢魂選擇落在了之前聽聞悠悠鍾鳴的道觀前。方才在上方俯視整座道觀,雖不像現世道觀那般建築雄偉,香火鼎盛,卻獨有一股出塵氣韻。鍾鳴聲再響,夢魂來到觀前,雙手相交,稽首一拜,隨後一步邁入道觀。


    “危險,別進去!”遠遠的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喊,不過夢魂已消失在道觀門前,唯有鍾鳴聲悠悠飄蕩。


    夢魂回過神來,發現已站在道觀殿門前,大殿首座一名慈眉善目的老道人正對著座下一眾弟子講道。


    夢魂安靜地踱步進殿,在角落盤膝坐下,閉目聆聽。老道人顯然道行深厚,大殿空曠,他的聲音卻能清晰傳入耳內。且所講之道深入淺出,每每關鍵之處,更是妙語連珠,講解的清楚明白。夢魂頻頻點頭,臉上布滿笑意,平日裏難得能聽到這等高人講道,再於自身所學一一印證,不少晦澀之處,頓覺開朗。


    老道人講道言畢,不少弟子起身稽首告退。夢魂亦起身,恭敬地一拜到底,一場講道下來,令他自身道力運轉得更加渾圓自如。


    老道人盯著夢魂,溫和地開口道:“陰陽眼的天賦者果然不同,往日幾個毛躁小夥進來便翻箱倒櫃,擾了老道我講經,被弟子轟了出去,而你能聽完還有所收獲,實在是老道之幸。”


    夢魂施展過障眼法,而老道卻能一眼看穿,可見並非是單純的昔日殘象,而是留有意念的分身。夢魂再次施禮,“敢問前輩大名,前輩所講大道蘊意深刻,僅聽罷一場,就能解我不少困惑之處,這道觀中最是珍貴的東西,便是前輩的講道了罷。”


    “哈哈哈,謬讚謬讚,老道名流雲,小友抬舉老道了。小友能進我流雲觀便是緣,若是能過我觀的試煉,可挑觀內任一物件帶走。雖然我觀一向清貧,但還是有幾件寶物拿得出手的。”流雲道人一揮拂塵,場景變幻下,來到了道觀的一處擂台之上。


    “小友身居司命境,正巧我的二弟子也在此境,就由你們比試一番吧。”流雲道人說罷,一名頭發亂糟糟的道士捧著一碗粥就上了擂台。見到二弟子這幅模樣,流雲道人加了一句,“我這弟子天性散漫,小友勿怪。”


    “天性散漫還能修到司命境?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的很。”夢魂腹誹,他身懷陰陽眼,於十六歲登臨司命境,對麵估摸著也才十八九歲,就是司命境了,你說這叫天性散漫?


    不過對於能跟太古時期的同階高手過招,夢魂還是十分樂意的,他運轉陰陽眼,打定主意,想要看看對方是否會幾種失傳咒術,到時候偷學來也是極好。


    夢魂飛身上台,對麵的道士攪動筷子,喝了口熱粥,含糊道:“在下尉遲火,道友有禮了。”


    “尉遲火,還真是遇到個吃貨啊。”夢魂眼角抽搐,稽首道:“在下夢魂,有禮了。”


    兩人拉開架勢,夢魂凝神戒備,雙眼神光爍爍,想一窺尉遲火的咒術,結果對麵就這麽站著,一口一口地啜飲熱粥,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夢魂無奈,隨手掐訣,道力化龍,盤旋撲擊。


    麵對張牙舞爪的怒龍,尉遲火連頭都沒抬一下,隻是揮動手中木筷,作了一個夾取的動作,空氣中泛起波浪,一隻天剪斬落,幹淨利落地剪下了龍首。


    夢魂也不惱,雙手變幻,赤金洪流傾瀉而出,同時虛空八臂隱匿身形,摸到尉遲火後方。


    萬千金色刀劍洶湧如怒濤拍岸,聲勢駭人,似欲擊碎虛空,洞穿天宇。


    尉遲火眉間多了一絲凝重,他放下木筷,單手快速在空中勾畫,片刻由道力構築的咒符形成。


    “陰陽魚躍術。”尉遲火手一揮,咒符蕩開浩大的波動,虛空打開豁口,一尾通體純白,一尾滿身烏光的大魚互相追逐對方。


    赤金洪流刹那轟到,卻被兩尾大魚身上散發的粼粼水波抵消。不過正麵的進攻是掩人耳目,虛空八臂無聲地浮現,抓向尉遲火。


    尉遲火輕咦一聲,他剛準備再啜飲一口熱粥,沒想到夢魂還有一招後手。此時再施展咒術已是來不及,尉遲火叼著木筷,伸手在道袍裏一掏,一把沾著汙漬的剪子被丟了出來。


    夢魂眉頭一跳,那把看著髒兮兮的剪子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虛空八臂隨夢魂心意變換目標,緊緊攥住了將要落地的剪子。


    然而下一刻,鱗甲森森的虛空八臂被數十圈氣勁絞碎,掌心的剪子發出陣陣龍吟,最後化作兩條蛟龍騰空而起。


    “金蛟剪,我的乖乖。”夢魂有些傻眼,這可是神話級的兵器。


    “仿品,仿品,我業餘時間打造的。”尉遲火扒拉兩口粥,毫不在意地說出了讓夢魂鬱悶無比的話。


    “業餘時間,你還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啊。”夢魂掐訣,一杆大槍浮現在他頭頂。“鎖魂鬼槍咒,疾!”


    氣爆聲響,漆黑大槍尖端閃過一絲血光,如一條黑龍,悍然殺向金蛟剪。


    “你還是認真點好,我吃完飯了。”尉遲火把空碗一丟,攏了攏亂糟糟的頭發,盤成一個發髻,將木筷當作發簪固定住。


    “我有在認真啊。”夢魂苦笑,凝出磁煞陰極箭飛射。


    尉遲火眼神一凝,雙手同時作畫,在空中勾勒出大片符咒,“這樣的話,陰陽眼也不過如此。”話落,空間破潰,一尾大魚翻身,倏爾化作大鵬振翅飛天。


    “你這樣說,我就不樂意了啊。”夢魂抬頭看著折返俯衝而下的鯤鵬,心念一動,神識海中的枷鎖打開。


    恐怖的道力轟鳴,夢魂單手指天,“八魂蝕骨咒,咄!”碧綠的鬼火漫天飄散,八道惡鬼之相對應人間無盡疾苦。在癲狂的笑聲,不甘的怒吼中,八道惡魂衝天,正麵迎擊落下的鯤鵬。


    經過上次士官長一役,八魂吸收了幾名兵士的魂靈後,壯大了不少,此時再次施展聲勢比之以前更為浩大。


    不管聽多少次依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聲此起彼伏,八魂撕裂鯤鵬能量化的軀體,將一切都吃幹抹淨。


    “弑刹玄魔,現!”夢魂訣印一道接一道,在佛門梵音中,廝殺聲起,高大的身影拖著染血的長刀走出。


    嗚嗚異嘯,夢魂雙手覆有詭異的鬼頭標記,隨意的舞動,道道半月形波紋掃出,犁裂大地,襲向尉遲火。


    “很好,這才有意思。”尉遲火眼神熾熱,一手勾畫出複雜的金色門戶,一手勾畫出一隻豎瞳。“萬妙之門,權衡聖眼!”


    金色的大門打開,其中如一口無底黑洞,吸納一切攻擊,在尉遲火身後一隻黃金豎瞳睜開,射下毀滅性的光柱。


    弑刹玄魔舉刀抵抗權衡聖眼,身子又被萬妙之門吸引,要將其拉扯進去,化解為陰陽道力。


    一攻一守,這兩道術法堪稱為尉遲火最為得意的組合,不少同階對手都無法突破萬妙之門的守護,而敗在權衡聖眼的注視下。


    “你輸了。”尉遲火抬手一引,天穹上的金蛟剪最終撞碎了鬼槍,通體布滿裂痕地回到他的手上。


    “無根咒術,還是太弱了。”望著仿品金蛟剪,夢魂眼中燃起絲絲不詳的火焰,“我還沒打算認輸。紅蓮業火,給我燒!”巨量的氣血洶湧,夢魂心中瞬間充斥殘暴的殺意。


    毫無疑問,尉遲火極其強大,同為司命境卻能穩壓夢魂一頭,畫符咒術更是異常強大,讓夢魂不得不動用紅蓮業火這一終極殺招。


    “再怎麽掙紮都是沒用的。”尉遲火負手而立,眸光所至之處,弑刹玄魔在權衡聖眼的光柱中灰飛煙滅。


    夢魂渾身燃燒著猩紅如血的火焰,拔腿衝向尉遲火,他無法在這種狀態下堅持多久。


    權衡聖眼豎瞳中的眼球一動,光柱對準了狂奔中的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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