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淵瞪大了雙眼,猛得將頭轉了回去,努力平複著躁動的心緒。


    許是麵前的篝火太過灼熱,他臉上的溫度還在蹭蹭上漲。


    這隻兔子真是深山裏待久了,什麽也不懂,怎能隨意與人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


    他是白狼,要告訴兮錦霄嗎?


    他可是狼啊,他會不會害怕?


    萬淵眼眸中倒映著燦爛的篝火,眼底卻閃爍著幾許猶疑。


    見他猶豫,兮錦霄也不出聲催促。


    他左手托腮,手肘抵在屈起的腿上,一雙墨眸靜靜地凝視著萬淵那張燦若桃花的臉,右手指骨一下一下十分有節奏地點在隨意伸著的腿上。


    而親眼目睹方才兩人鼻尖相抵那一幕的尹伯封心中驚疑不定,探究的目光不斷在二人身上逡巡。


    果真是太過親近了吧?


    尹伯封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尹新成,想要尋求認同,卻見尹新成掀起眼皮疑惑地望了過來,沒有半點驚異之色。


    他不由地自我懷疑起來,難道現如今年輕人之間的相處,都是這樣的?


    頂著兮錦霄的視線壓力,萬淵糾結了片刻後,側過身視死如歸般回視著兮錦霄,身體微微前傾,在他耳邊小心翼翼地吐出兩個字:“白狼。”


    說完他緩緩回身坐正,隻用眼角的餘光注意著兮錦霄的表情,不動聲色地揣摩著對方的心思。


    白狼?


    兮錦霄坐姿未變,隻是右手指尖的動作頓住了。白狼是犬戎的守護神,亦是犬戎的精神圖騰,難怪他當時會救下狐偃。


    傳聞上古時期,白狼與白虎同為盂山守護神。


    他曾說過修行了三千餘年!


    難道說在阿淵原本的世界,他也有著等同於妖君的實力,所以才能不懼白虎妖君的威壓?


    會是這樣嗎?


    兮錦霄眉心微動,若如此,是因為意外來到這方世界,才使得他的修為受損?


    見兮錦霄呆在原地,半晌一動未動,萬淵再次湊近他,略顯忐忑地問道:“嚇到你了嗎?”


    嗯?


    兮錦霄回過神來,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麵色有一瞬間的古怪。


    白狼,是多麽可怕的妖形嗎?他在阿淵的眼中究竟是有多脆弱!


    看著他眼中泛起的擔憂,兮錦霄的眼中浮上幾許無奈的笑意,輕聲道:“沒有。”


    聞言,萬淵點了點頭,明顯地鬆了口氣。


    兮錦霄垂眸,無聲地笑了,真想看一看他變成的白狼,會不會也是這樣溫柔可愛!


    “薑昆與你有仇?”


    “並未。”


    “那他為何要借白虎妖君之手對付你?”


    兮錦霄抬眼看向萬淵,俯身湊近他的耳邊,低聲呢喃道:“因為我是半妖,他想借白虎妖君之力除掉我。”


    “就因為這?他有病吧!”萬淵眉頭緊鎖,一貫溫潤淡定的語氣都有些破了音。


    見他麵露慍色,兮錦霄伸手在他的眉心輕撫了撫,安慰道:“何須動氣,妖與修士,本就是互為敵對的存在。”


    萬淵咬牙切齒道:“敵對?怎麽不見他去除掉白虎妖君呢?分明就是欺軟怕硬,什麽玩意兒!”


    第一次見萬淵憤怒罵人,還是為了他,兮錦霄低低地笑了,內心一片柔軟。


    兩人交頭接耳的模樣讓尹伯封的額角止不住地跳著。


    蒼穹幽暗,夜涼如水,蟲鳴啾啾。


    萬淵與兮錦霄肩膀相抵,倚在樹下。


    “你說的帝嚳於南海歸墟留下的那道門,它真的存在嗎?”


    “不知,千萬年來,從未有人見過!”


    ……


    天將破曉,夜色逐漸消退,黎明的光芒突破銀灰色的輕紗,灑向世間萬物。


    又是充滿無限希望的一天!


    岐山薑家的演武場上,年輕一代修士們,皆身著白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閑談風月,或相互吹噓,或討論此次的家族大比……


    青石板鋪就的廣場上,泛著幽幽的青光。


    演武場正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黑石人形雕像,神情莊嚴肅穆,那是薑家先祖。


    先祖石像身後,東邊的半圓形石壁上,雕刻著薑家曆代家主的人像,目光堅毅而深邃。


    他們注視著薑家一代又一代的新生力量,迎著朝陽,意氣飛揚,敢問天地,試鋒芒!


    他們希望,薑家永世不朽!


    薑池亦身著白袍,左胸處紋有薑家家族的標誌:灰黑色做底的圓形中,是白色魚形勾環紋樣。


    他雙手抱劍,斜倚在石壁上,一雙星眸冷漠地望著演武場上的所有人。


    代菲用肩膀輕輕抵了他一下,朝著高台上努努嘴,新奇地問道:“那麽多位置,除了你們薑家家主和長老,還給誰安排了?”


    薑池抬眸向著高台隨意地掃視了一圈,興致缺缺地回道:“左邊那是為其餘七個家族的代表安排的位置。”


    “薑家的比試怎麽還要其他家族來觀看?”


    “此番趕上了五年一次的岐山大比。家族比試排名前十,才有參賽資格。”他停頓一瞬,不冷不熱道:“關乎各家族榮辱,自然要各大家族共同見證才能作數。”


    代菲湊近他,低聲問道: “你之前說有信心能進前十,這有多少人參賽?”


    “主家再加上各地分支趕來的三十歲以下的修士,共計一百二十六人。”


    “嘖……這麽說你還挺厲害的嘛!”代菲驚歎道。


    薑池不置可否,諷刺地嗤了一聲。


    “喲,這不是我薑家最勤奮最努力,卻始終一無是處的廢~物,薑池嗎!”


    一道譏諷聲如利箭般穿過人群刺了過來,隨即又響起了不少應和的嘲笑聲。


    “廢物來做什麽?丟人現眼嘛!”


    “哈哈……”


    “哈哈哈哈……”


    原來是薑寅帶著一波狗腿子不知何時來到了演武場,大搖大擺地朝著薑池所在的方向而來。


    狗腿子們為了討得薑家小少主的歡心,不會放過任何能夠欺辱薑池的機會,向來如此。


    見此情景,演武場上眾人的視線也紛紛落在薑池身上,或鄙夷,或同情,或疑惑……


    少頃,薑寅便來到了薑池麵前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臉上盡是得意之色。


    突然,他的視線落在薑池身邊的代菲身上,揚著眉上下打量了一通,臉上逐漸浮現出淫笑,惡意滿滿地誇張道:“這是?私生子也有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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