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障山是蜀地中除了入境的連綿群山之外,最為出名的地方。因為蜿蜒曲折幾乎攔住了整個潼川西陲,又自古以來被人認為是阻擋人魔的屏障而得名。


    曲障山方圓百裏本就人跡罕至,再加上百年前人魔肆虐,讓它失去守護潼川的美譽,如今更是已經見不到半個人影。


    連綿的山巒接著一片近兩百裏的荒林,遮天蔽日的古木林冠將幾乎半個潼川隱藏在黑暗中。


    山中一處難得見到陽光的地方,周圍茂密的樹林將九幽之森吹出的寒風往兩邊岔了出去,是整片林中最適合休憩的地方。


    一陣呼嘯聲突至,緊接著三道身影出現在陽光之下。一位著布衣的白頭老者將兩個年輕人靠著樹邊放下,抓起來兩人的手腕握住一陣之後,便坐在一旁默默等待著。


    兩位年輕人臉色略顯蒼白,在急促呼吸了一陣之後漸漸平複了下來。也許是漫長的等待有些無趣,老者拿出一個酒袋打算喝上兩口,可用左手剛打開塞子,一旁年輕的男子便悠然轉醒。


    “這裏是?”


    摯啟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以及遮掩了整個天空的密林,心中頓時一緊。看到身旁昏迷不醒的陶真,臉上更顯焦急。


    掙紮著拉住她的手,查探了一番見到並無大礙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但當他轉過身見著拿著酒袋放在嘴邊的老者是,立馬又小心戒備了起來。


    “前輩是?”


    “剛救了你們,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了?”老者快速喝下一口,趕緊將酒壺收了起來,似乎怕人見到一般。


    “原來方才是前輩出手趕走那人,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摯啟半跪著俯首行禮,老者也不推辭默默的受下了。


    “你說‘花蛛’?他是心魔作祟退走,我不過虛張聲勢而已。”


    “無論如何,若不是前輩趕至,我與師妹二人恐怕早已魂入九幽。還未請教前輩名諱?”


    “你小子還是和當年一樣客氣,不過眼力就差了許多。我看你還是入了九幽吧,就在那邊不遠。”老者指著西麵戲謔的說道。


    “我們見過?”摯啟起身繞了半圈來到老者一旁,看著他的側臉仔細回憶著。


    “當年我還用浮生令換了你一頓吃食,你小子還挺不情願!”


    “你是?許老!”


    摯啟聽到這句話時,立馬回想起湯溪鎮安溪酒樓中那個突然出現的神秘老者。當轉過身看清對方右手空蕩的衣袖,花白的須發與隨意的穿著更是讓他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遙想自己千裏迢迢從建康到潼川,正是受了這塊被當做飯資而隨意送出的令牌指引。如今這一切的源頭就在眼前,摯啟一時間竟有些亂了心神。


    “敢問許老,浮生令到底要將我們帶往何處。”


    摯啟努力令自己平複下來,隨後拿出兩塊令牌合在一起,它依然指著西方。


    “跟著它走就是了,看你已經恢複了八九分,那我就先走了。”


    許老也不囉嗦,起身便消失在茂密的叢林中。摯啟突然想起什麽,對著虛空放聲大喊。


    “許老,我該去哪裏找你?”


    “山上見。”


    悠遠的聲音傳入摯啟耳中,他無奈的聳聳肩,繼續守護在昏迷的陶真身邊。曲障山緊靠九幽之森,常年飽受陰風摧殘。雖然有頑強生存下來的林木擋下了大部分風勢,但能生存其中的獸類也極少。


    摯啟坐在樹邊仔細聆聽了許久,除了呼嘯過境的風聲,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響。


    陶真在許老離開沒多久便悠悠醒來,她先是因為兩人活下來欣喜了一番,而後又因為周圍的陌生環境心生擔憂。最後摯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許老的來曆解釋了一番之後,她才安下心來。稍事休整,他們摸索著繼續西行。


    不知是天地造化還是有人刻意為之,摯啟與陶真走在山道上,發現南北向的曲障山竟然是西高東低的走勢。


    尤其兩人透過為數不多的空隙望向高處時,能看見一座布滿綠植的山峰矗立在曲障山的最西麵,仿佛是擋在九幽之森前的第一道屏障。摯啟拿出浮生令調轉了幾次方向,最終確定那裏便是兩人的目的地。


    “累了嗎?”


    感受到身旁的陶真氣息紊亂,摯啟回頭看著她詢問了一句。她從略顯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微笑,然後對著他搖了搖頭。


    此時的摯啟二人已經來到這座曲障山最高峰的底部,浮生令上的指引也停下不再閃爍。兩人曆經一年有餘,終於從繁華的建康城來到了南朝的西部邊境,而這座看上去宛如了塔一般的山峰,又不知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最終他們也沒有停下來修行,沿著崎嶇的山路繼續攀行。山中偶爾能發現一段人為開鑿的階梯,不過從兩旁遮掩的茂密枝葉來看,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人走過了。


    大多上山之路都已經被碎石和橫生的樹木截斷,兩人艱辛的來到山腰之時,陶真扶住一旁的樹幹佝僂著劇烈喘息。


    “我們歇會兒吧。”


    兩人靠在同一根樹幹上,摯啟拿出在奉節城外就所剩不多的烈酒猛喝了兩口。身上疲乏稍去轉向陶真時,才發現她已經沉沉睡去。被花蛛所傷又經曆了兩天的曲折路程,的確耗費了兩人許多精力。


    小心的將身上的襦襖加蓋在她身上,又在周邊布置了一個簡單的陣法示警,摯啟看了熟睡的陶真兩眼,獨立向更高處攀去。


    越過山腰到達山峰上部時,下麵被毀掉的階梯開始在這裏清晰起來。兩旁瘋長的草木依舊試圖絆住行人的腳步,但比起山下的行程已經輕鬆了許多。


    一道略顯斑駁的石階漸漸在山林中呈現,他跳過一根倒下的死木遮擋,快步走了上去。


    當摯啟躍上兩道破碎的階梯,沿著兩旁幽深的樹林走到石階的盡頭時,一座突兀截斷了前路的山壁呈現在眼前。


    高聳的石壁如同傾塌的蒼天壓在心頭,給人一種莫名的窒息感。上麵依稀可見各種斑駁的痕跡,石頭的鑿痕、野獸的爪痕、利器砍入留下的痕跡,還有幾個不知如何形成的大坑。


    山壁似乎在滄桑的歲月中曆經了無數險境,卻依舊矗立著守護它的後方,而在這山壁中部最下方的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嵌著一扇關著的木門。


    “浮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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