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師兄,那人魔真的是身覆鱗甲,目邃如淵?”


    摯啟走在搖晃不止的索道上,身後還緊貼著緊張得微微顫抖的陶真。他一邊護住陶真安撫著她,一邊與於垂閑聊著。於垂三人木靈力加持在腳下,如同黏在索道上一般十分穩健。


    摯啟則以氣血匯聚雙腿,死死的定住腳下的鐵索,引得三人紛紛側目。


    “人魔上一次大規模出現還是在百年前,此後零星現世很難遇到,所以我也沒親眼見過。不過據夔州諸多宗門記載,他們的確是人形、獸甲、眼黑如烏、嗜血易怒,除了身形與人有幾分相似,和野獸無異。”


    “原來真的是這種東西。”


    摯啟想起了曾經在丹塔頂層見過淩煥關於極西之地的記載,其中就有關於這種生物的描述,並且他還抓了一個,可惜在途中便死去了。既然他記載的異種便是人魔,那於垂口中的魔魘林莫非就是極西之地?


    “既然與野獸近似,大可以派駐軍圍殺,為何還要召集修行者前往相助?”


    “溫兄弟有所不知,人魔身上的鱗甲極為堅固,莫說尋常軍士的刀槍,便是修行者手中品階低劣的養兵都難傷其分毫。除了修士手中的術法能阻上一阻,也就隻有大城上的守城弩能有些殺傷力。”


    “居然這麽厲害?”


    “是啊。夔州大多年輕修士都不知曉人魔的厲害,所以為了不讓他們平白丟掉性命,這次玄家的召集令隻發給了禦境以上的修士。”


    看著三人一勢兩禦的修為,想來長龍嶺對於人魔還是十分重視的。


    “那玄家又是何來曆?”


    “玄家是蜀地中最大的修行世家。相傳自人魔出現開始,玄家便已經行走蜀地各州府,距今已經有千年曆史。玄家自建立之初,便以消滅人魔為家訓,並且曾經數次殺入魔魘林與人魔作戰。蜀地曆史上數次人魔大規模入侵,其中都有玄家人奮勇殺敵的身影。近百年來他們還在各地成立了誅魔小隊,用以誅滅分散出現的人魔。我們收到的召令,便是此時身處奉節的誅魔隊伍發出的。”


    “想不到還有如此舍生取義,維護一方安寧的修行家族。”


    摯啟想到了曾經在大江的渡船上遇到的玄羅,同為出身西南,又是少見的姓氏,不知是否和這個玄家有所關聯。眼看著已經走到了索道的盡頭,摯啟猶豫了片刻沒有問出口。


    “呼!”


    再次踏上平地,摯啟長舒一口氣,看著隱藏在雲霧之下的深淵,仍不免有些心悸。陶真更是不停的拍著胸口來緩解心中的不安,身臨絕地實在不是一段令人愉悅的經曆。


    一行五人就這樣在棧道與索道間不停轉換,穿梭在蜀地的群山之中。雖然有過程比起初入夔州之時更加艱險,但有了新人的加入,在彼此了解的過程中頓時多了幾分活力。


    摯啟從三人口中得知長龍嶺傳說中曾經盤踞過一條青龍,而於垂他們也從摯啟取之不盡的丹藥中得知了他是一位藥煉師。


    在這樣崎嶇而又不乏歡愉的路途上跋涉了六天之後,他們終於將這段本該走上半個月的山路甩在了身後。此刻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鋪在峽穀中通往奉節城的平坦官道。


    為了慶祝眼前的坦蕩前程,摯啟取出了珍藏許久、得自陸恒之手的軍中烈酒。濃烈的酒香勾的三人口水直流,一大口酒液下肚,一路疲乏盡去,幾人忍不住揚聲呼嘯。嘯聲在峽穀中不停回響,頗有幾分豪氣幹雲的意味。


    “哪裏來野猴子,瞎叫什麽呢?”


    不遠處的官道上,一列浩浩蕩蕩的馬隊慢慢從山林中駛出。最前方兩位衣著鮮亮的男子怒視著摯啟等人,厲聲嗬斥了兩句。


    摯啟見到走了半刻鍾還不曾露出全貌的馬隊,眉頭不禁皺了起來。能在蜀道中領著這麽多車馬出行,其身份必然不凡。


    五人見狀不想橫生枝節,輕笑兩聲坐下來繼續喝酒。可麻煩之所以成為麻煩,就是因為想躲也躲不開。


    “好濃的酒香。”


    居中的一輛馬車路過五人身旁時,一道爽朗的女聲從車中傳了出來。緊接著車簾被掀開一角,一張未施脂粉的白皙麵龐從馬車裏探了出來。她對著摯啟等人的方向用力嗅了嗅,然後輕喝一聲叫停了車隊。


    馬車停在不遠處,門簾掀開後,一身男兒打扮的女子跳了下來。從衣著到發髻,從步伐到神態,都與男子極為相似,若不是臉部柔和的線條再加上方才清晰的女聲,很有可能被人當成一位富家公子。她來到五人跟前拱了拱手,行的也是江湖之禮。


    “被幾位手中的美酒喚起了肚中的酒蟲,冒昧了。”


    “有緣相遇又同為好酒之人,不妨共飲。”


    “正合我意。”


    男裝女子接過摯啟遞過來的酒袋,放在鼻尖輕嗅了兩下,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陶醉的神色。就在她要張口喝下之時,身後兩個隨行之人卻阻止了她。


    “小姐!”


    “嗯?”女子臉色突然陰沉下來。


    “公、公子,出門在外,勿請謹慎。”


    “哼!”


    沒有理會兩人的勸告,她仰起脖子猛喝了一口,火熱的氣息從口中直入喉腹,令她白皙的脖頸上然了一層血色。


    “痛快!”


    女子笑著大喝一聲,有些不舍的將酒袋送回到摯啟手中。可當她目光從五人身上掃過後,頓時又釋然了。


    “此行走得倉促了些,無以為報。不過我看幾位也是前往奉節,不如在城中由我做東,請大家痛飲一番如何?”


    “一口酒而已,姑娘無需掛懷。”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先行一步,在奉節城靜待諸位。”


    說完她徑直轉身離去,絲毫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豪爽而霸道的個性讓五人覺得十分新奇,在各自的眼神中都看到了諸多疑惑。


    “蜀地女子當真與眾不同。”


    “溫兄弟這話可別當著他人說,夔州的女子大多溫婉,與外界並無不同。隻是這位姑娘的性格……”


    “於師兄可識得她的來曆?”


    “能將人魔的圖案刻入族徽的,隻有玄家!”


    “竟然是玄家小姐?難怪有如此排場。”


    摯啟望著浩浩蕩蕩遠去的車馬,想起方才比薑靈的扮相更具英氣的女子,不禁對這個玄家激起了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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