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雲道:“此話怎講?”


    漢子道:“至少一見對方模樣,就可以繞著道兒離它遠些,不會身陷其中,深受其害。就好比你們師兄妹幾個,如此輕易就陷入這個魔洞妖窟,想生離這裏,怕是艱難!”


    鳴雲笑道:“多謝大叔提醒,聽你口氣似乎並不是生來就是個莊稼人?”


    漢子哼聲道:“我怎麽生來不是莊稼人,自我祖上種花草已經六代,我生下來就被父親、祖父教著如何侍候花草,如今已經40年了。”


    鳴雲不理他,隻道:“但看你言談舉止似又不像是個長常累月種田的,大叔說您祖輩就種花草,可是花商或是藥商出身?”


    漢子看了鳴雲一眼,心裏頗為佩服眼前少年心思快捷。


    但口裏還是道:“哪裏是什麽商人,不過是花草種的多了些,比一般莊稼漢收成好些罷了。至於言談舉止,隻是讀了一兩本書,認得幾個字,又有什麽稀奇?”


    聽了漢子一番回答,鳴雲漸漸心裏有了些數,於是問道:“冒昧地問一句,大叔你這個普通人家,怎麽會來到這白陽山修道人士的山中呢?”


    漢子恨聲道:“還不是因為今年大旱。遭天災,人不好抱怨,但是行人禍,就是萬死也不足惜了。”


    原來那漢子名鄭丹農,是大平鎮附近一位世代種花弄草的匠人。


    祖上在前朝曾做過官,但被冤死獄中。自此定下規矩兒孫們隻能以種花草為生、本份渡日,雖然仍舊讀書識字,但曾不讓家裏人入學進仕。


    好在他家裏伺弄花草的本事著實了得,幾代人經營下來,稱得上小富之家。但年前大旱,致使饑民四起,他鄭家人丁單薄,原本指望守著家裏儲備的糧食能安然渡過災年。


    不料,家裏有糧的消息被餓的走投無路的鄰居得知,夥同鄉裏地痞將鄭家糧食搶了個精光。


    眾人臨走時為毀滅自己行竊的蹤跡,更是一把火將鄭家燒了。可憐鄭丹農父母妻子都葬生火海,就連最疼愛的小女兒也被火燒死。


    丹農逃出大難後,就與鄉人拚命,可自己勢單力薄,反被敵人打成重傷。正在危急時刻,恰有白陽山修道人士經過,將其救了下來。


    鄭丹農此時知道自己力量淺薄,便求對方收他做個徒弟,無奈自己年紀已長,白陽山仙人不收。


    但後看重他侍弄花草的本事,暫時留在山中做個花農,至於傳不傳本事,還得日後再說。


    於是丹農便在白陽山中安心留了下來,一腔心思全用在交待給自己的藥草上。


    鄭丹農出身世家,自幼讀書,見識、眼光均與眾不同,在這白陽山上待的久了,便被他看出山中的不同來。


    起初山中隻是多了些年幼如飛螢一樣的少年,這還好說。至少可以解釋為無花老祖廣開善門,渡化這些資質尚佳的年輕弟子。


    但一下子被白陽山搜羅來好些這樣的年幼弟子,便有些可疑。


    到底這些孩子都是爹生娘養的,得一個兒子不容易,將孩子養大到15、6歲更是不易,哪能那麽輕易就被父母寄居在荒山中的道理。


    至於過後山中又搜羅來各色女子,則是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過去了!


    “女人?”聽到這裏,鳴雲不由道。


    鄭丹農點了點頭,恨聲道:“所謂靈山仙人,原來不過是些殘害婦人的牲畜,這天下不隻人間的凡人害人,山中的神仙也一樣害人。”


    鳴雲見鄭丹家說此話時,一臉戾氣,仿佛恨不能食其肉、寢其骨的神情,不由歎了一聲道:“鄭大叔說無花老祖殘害婦人,可有實據?”


    鄭丹農冷笑道:“還要什麽實據?他們搜羅來的都是各地逃荒的女子,雖然餓的隻剩下皮包骨,但個個都頗有些姿色。一個山中靜中修行的老神仙要這麽多女人做什麽?


    周公子,你沒有見過世人的險惡,而我卻絕無法將這事往好處去想。而這些女子一入山中,消息全無。不說屍體,連一根頭發,一片衣服都沒有留下,消失的無蹤無跡。


    隻見幾十、上百人進山,卻從沒有一個人出山,這白陽山雖大,可總不能將這麽多活人藏的如此緊密吧!”


    鳴雲知道鄭丹農為家遭奇禍性情大變,他脾氣越是乖戾,越可見往日性格之溫和,眼見一個原來老實本份的人變得如此,少年人心情越糟。


    “何況,這班仙人還會自相殘殺,嘿嘿。”鄭丹農忽然麵露冷笑道。


    “自相殘殺?此話怎講?”


    鄭丹農看了一眼周鳴雲,好一會兒不語,終於似是打定了主意道:“公子可曾見這諾大的宮殿裏有幾個人行走?”


    白陽山中少有仙人與弟子,是鳴雲四人心裏一直的疑問。


    但想著昆侖派可能與眾不同,加之仙人子弟本就稀少,所以雖有疑問,但也沒有往深處去想。如今鄭丹農,自然又勾動起這樁心事。


    當時鳴雲道:“願聞其詳。”


    丹農道:“我來這山裏算是早些的。雖說這白陽宮裏人丁不旺,但也總有二三十位門人行走。可自從山外來了幾個野道士,這些門人就越來越少,到最後,甚至有幾個仙人結隊逃走!”


    “結隊逃走?”


    “駕著劍光急衝衝的跑了,怎不是逃跑?倒是可憐那些駕不起劍光的,都被留在宮中,過不幾日,又都失蹤了!


    周公子,你莫看這白陽山山清水秀,但山腳布滿十裏鐵蒺林,人類走獸都走不出,說是仙山,其實卻是個牢籠。”


    周鳴雲想了想,絕得有一處不妥道:“鄭大叔您說這山中有好些人架不得劍光,但飛螢明明隻習了兩個月功夫就可以馭氣在空中飛行啊!”


    哪知鄭丹農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把周鳴雲震住。


    “飛螢又不是白陽山弟子,自然與眾不同。再說這小子自被山中人物救了之後,死心蹋地要為救他的人效命。


    我好意提點他的話他一點也聽不進去,為保全自己,所以有好些話我也就沒和他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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