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挖暗渠之國策,已六百裏加急的速度送到了西北三王手中。幾天之後,在九原郡的九原城,燕王、趙王、代王聚集會麵了。


    會麵的場所安排在了趙王的府邸中,趙王是東道主,自然坐了上席,燕王、代王分居左右兩側。論輩分趙王、燕王是當今皇上的兄弟,代王是皇上的侄子。


    趙王既是最年長者,又是東道主,首先發話了:“兩位,朝廷寄來的廷策想必都看過了吧。皇上,讓我們修渠,還說中土出錢、西北出人,你們怎麽看?”


    趙王的封地九原郡是西北最富庶的一塊地方,西北唯一的一條河流阿姆河全程流經九原,比起雲廊、北府,強了不少,趙王素以西北三藩之首自居,即使是在兩王麵前說話也是底氣十足。


    燕王、代王沉默不語。


    趙王笑道:“兩位王爺還真沉得住氣,朝廷的刀都架脖子上了,還不吭聲?!”


    代王忍不住了:“修渠是百年大計,朝廷裏的國庫窮成那樣,還肯拿出錢來修渠。趙王,你說皇上給咱們架刀子,何處此言?!”


    趙王噗嗤一聲笑了:“皇侄呀,你還是太嫩啊。”


    代王到底須發未豐,最受不了別人說他太年輕沒經驗,心中很是不服氣,轉過頭來,兩眼直直看向趙王:“皇叔又有何見解?”


    “皇侄啊,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這是皇上的借刀殺人之計。借著修渠這把刀,來砍殺我西北三郡軍民的,你不會是當了真吧。”趙王笑著說。


    “聽皇叔的意思,是不準備遵旨修渠了咯?”代王問道。


    “聽皇侄的意思,是要準備遵旨修渠?”趙王脫口反問。


    代王正了正衣冠,一本正經地說道:“修渠是國策,皇上體恤西北數十萬軍民民生艱苦,才下決心修這條暗渠。我等封疆藩王,承國之重擔,自當為君分憂,何況修渠是百利而無一害的良謀,敢問趙王,本王為何不能遵旨修渠?”


    趙王撇了一下嘴巴:“能,怎麽不能?你北府郡想修就修去吧,你拿得出勞力嗎?”


    北府是三郡中人口最稀少的一郡,平常的徭工都有時湊不齊,更何況是修渠這種大工程。


    代王低頭想了想,口氣一下平淡了很多:“皇叔,北府人少,湊不齊這一路人力。九原人多,可不可以....”


    “別,別,別,皇侄,聽我一句勸,孟子有雲: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為君者當體恤民力民生,切不可為了滿足一己建功立業之虛榮,將萬千人投入不複之地。”沒等代王把話說,趙王就打斷了他。


    代王的眉毛皺起,年輕人畢竟容易衝動,看到皇上的旨意,他不免心潮澎湃,胸中生出一番經營邊疆、挫敗旭烈、建功立業的心氣來。隻是,北府郡實在是實力不濟,登記在府的編戶不到五萬,憑北府之實力,即使有朝廷出錢,也修不起境內的暗渠。這次三王相會,代王本意是想向九原、雲廊兩大郡借人修渠,可是趙王一開始就是這種態度,讓他有些氣憤,更有些沮喪。


    代王轉頭看向燕王,說道:“燕王叔,你怎麽看呢?”


    燕王摸了摸胡子,沉吟道:“我們西北三郡是當年皇上北逐旭烈後在歸途中設立的。國之藩籬,拱衛京都。我們三藩守著邊界這片苦寒之地,軍民都靠著中土輸血養著,現在,朝廷體恤我們,出錢幫我們修渠發展生產民生,這是好事啊!”


    “還是燕王叔說的有理。”代王興奮地說道,又看了一眼趙王。


    趙王沒有理會他,繼續看向燕王。


    燕王翻開詔書說道:“不過,這條線路直穿大漠,是否太過凶險?”


    代王激動地說道:“燕王叔,你難道也怕了。成大事少不了會要有犧牲,如果這渠能修好,就能把大雪山的融水引過來。有水就有草、有田,到時候放牧、種糧,我們西北也能富足了,塞上江南也不是夢啊!”


    代王興奮地說道,眼裏似乎已經看到了牛羊成群,良田遍地的場景。


    燕王:“皇侄,你說的我又何嚐不知。隻是,我們三郡是國之藩籬,我不怕犧牲,我所擔心的是西北人太少了,北府就不說了,趙王兄的九原郡人算是最多的了,也隻有編戶九萬,在修渠的同時,今年的農事生產還不能停,數千裏的邊界上幾千個哨站還要守,這些都要人啊。”


    趙王點了點頭:“舉全西北之人力,包括軍民都加上,也未必能修起這條橫穿大漠的暗渠。皇上卻下詔,讓我們西北人自己修,這不是把刀架我們脖子上。”


    “那就這麽不修了嗎?”代王不甘心地說道。


    “天命不可違啊。”趙王搖頭道,“修是必須修的,關鍵是怎麽修?”


    燕王:“按詔命裏的說法,中土出錢糧,西北出人力,三年之內修完,隻怕會激起民變。”


    趙王意味深長地說道:“燕王,代王,我猶記得端王沒任監國前,我們三藩可是一貫支持著他,現在他當上了監國,馬上就玩這出,這是要和靖王一樣,走削藩的老路子啊。”


    代王:“趙王,修渠可是皇上的聖諭!”


    燕王:“說是聖諭,皇上已是八十高齡,國事、政務隻怕都交給了監國,修渠還不是端王出的策,劃的謀。”


    代王一臉的難以置信:“燕王叔也這麽想?難道端王爺真的背信棄義,拋棄我們西北三藩了。”


    燕王:“皇侄,端王這個人,胸無城府,也無大謀,做不出這等背信棄義的事。可他身邊的麗妃就不一樣了,麗妃透知人心,連皇上都被迷惑,更別說端王了。”


    “皇叔所言也是在理。那左相呢,他也拋棄我們了,如果像皇叔說的那樣,為什麽左相不在內閣就駁回這道奏疏呢?”代王追問燕王。


    燕王:“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莫不成監國、左相都想讓西北亂起來嗎?”


    燕王說完,兩眼看向了趙王、代王。


    此時,趙王冷冷說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西北軍實力強悍,端王當上監國,就拿邊軍開刀,是為防登基後尾大不掉;至於左明義嗎,恐怕是樂得見我們兩方廝殺互鬥,好坐收漁翁之利。”


    燕王聽了立刻愁雲滿臉,歎道:“若是如此,西北危以!”


    代王突然站起來,義憤填膺地說道:“我們在這裏辛苦守邊,他們坐享其成就算了,竟然還算計到我們頭上。三藩之地軍力強悍,與禁軍相比也不成多讓,皇叔,我們殺進京師!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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