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內,左明義正在考慮如何修複與端王的關係。


    靖王死後,兩人失去了共同的敵人,端王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對自己言聽計從,而自己臨陣倒戈的行為,也難免讓兩人之間心生間隙,要修複著實不易。


    左明義眉頭微蹙,恰好此時,自己的寶貝孫女左心華朝他走來。


    這一番鬧騰,差點賠了孫女又折兵,以這丫頭的心性,此事必不能善了?想到這,左明義的眉頭鎖得緊緊的。


    心華在他跟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如此反常,左相心裏更加發怵了。


    果然,心華行過禮,閑扯幾句後,馬上問道:“爺爺,幾時把冥海雪雞送到靖王府上去啊?”


    “啊?!你說什麽?!”左明義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什麽時候了,這丫頭還向著靖王府?


    “你忘了嗎?爺爺!”心華也驚奇地瞪大了眼睛,“那日在牢房裏,不是你親口說的。”


    經心華這麽一提醒,左明義想起來了,那日在牢房確實說過,要送冥海雪雞救趙煜軒,可此一時、彼一時,靖王都死了,還去貼著臉攀附,是不是傻呀。


    “本相說什麽了?”左相板起臉來。


    一看爺爺這副模樣,心華明白了幾分,看來不費一番周折肯定是拿不到雪雞了。於是她耐著性子,堆著笑,說道:“您不是說要拿雪雞救醒趙煜軒嗎?”


    “哦,我真說過?”


    “你忘記了?您還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過沒關係,現在救還來得及,趕緊把藥送過去,快點!”心華說完,馬上跑到左明義身邊,伸手去拉他。


    左相輕輕把心華的手推開,笑道:“經你這麽一提醒,本相想起來了,可不是事先約好,你下嫁靖王,才拿雪雞救人嗎?”


    心華一聽這話,一臉惋惜和錯愕:“我是要嫁呀,可是...,哎,終究是拗不過天命啊。”


    “那我也沒辦法了。”左相脫口說道。


    “你怎麽沒辦法?那日,我分明聽你說,是你主動要去救人,隻是靖王不信任你這個端王黨,才逼著先要跟你結親家的。現在,靖王死了正好,還沒有障礙了。趕緊把這事辦了!”心華嬉笑著,又去拉左相的手。


    左相著實沒有想到,當初的謊話坑了現在的自己,事到如今,他也不講那麽多了,臉一黑,說道:“我不記得,你沒有履行約定,本相也不用履約!”


    心華嘴都氣歪了,左相這話著實讓她惱火,狠一跺腳說道:“人都沒了,讓我怎麽履行約定嘛?你蠻不講理!”


    左相也不說話,隻是笑。心華突然靈機一動,眉開眼笑道:“爺爺,要不這樣吧,靖王是嫁不了了,嫁給靖王府,行不。靖王的兄弟、叔叔、伯伯,隻要是男的都可以。”


    “靖王府現在隻有一個男嗣!”左明義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大孫女,瞳孔裏冒著火。


    “誰呀?”


    “你說呢?”


    心華突然明白,臉上泛起一陣紅暈,低頭用手指鉸著臉龐的一縷青絲,傻笑著不做聲。


    “嗯?想什麽呢,也不害臊!”左相猛地吹了一下胡子。


    心華自覺心中的秘密已被爺爺識破,臉變得更紅了,雙手抓著左相的手,使勁地搖,歪著嘴不停哼哼。


    “胡鬧!”左明義用力甩開心華的糾纏,生氣地說,“心華,你天資聰明,現在是什麽形勢,你不知道?!靖王已死,端王已無競爭對手,明天,也許真的就是明天,端王就可能入住東宮!這個時候,你讓爺爺去救小靖王,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咳咳...”


    左相情緒愈發激動,竟嗆住了。


    心華也不甘示弱:“既然端王當太子已經十拿九穩,救一下趙煜軒又怎麽了?他也能跟端王爭皇儲啊?!爺爺....”


    心華又要去抓左相的手,左相接著甩開,一臉嚴肅:“心華,你休得任性!此事關係左家全家,我不會任由你亂來的。”


    “爺爺,哦,不,丞相,舉手之勞的事,而且莊妃私下跟我說了,隻要你肯救,旭烈部定有重謝!”


    “心華,你糊塗啊!”左相用手使勁捶著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憤憤說道,“你知道莊妃是誰嗎?就替她給我傳話!”


    莊妃的來曆,心華也聽宮裏的幾位“姐姐”說起過。


    她曾經是旭烈部聯盟首領的女兒,遠嫁中土。誰想生下靖王這等英雄人物,母憑子貴,她就榮升貴妃,掌管東宮,可畢竟外族之女,皇上冊立麗妃,掌管西宮,以便製衡。


    “莊妃雖出身旭烈部,但在我朝生活多年,說官語,穿朝服,學經史,我看她跟我們沒什麽樣!”心華撇撇嘴,一臉不在乎。


    左明義聽了長歎一聲:“心華,你還太年輕!旭烈部與我朝有宿怨,眼下兩國聯姻,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完全放下昔日的故事,還遠未到時候。”


    “這我倒是知道一二,我朝為防禦旭烈部設下了北府、九原、雲廊三大藩鎮。”


    “嗯,這三大強藩像一個大鉗子,牢牢困住了旭烈部。靖王一直以加強京師為由,主張撤藩,背後難說不是莊妃的意思。”左明義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


    心華托著下巴,望著左相,說道:“爺爺,你講得好有道理,可與救人何幹?”


    “趙煜軒若是活著,莊妃仍有左右朝政的棋子,不得不防啊。”


    聽了左明義的話,心華愈加困惑,趙煜軒到底得罪誰了呢?靖王活著,有人要他死;靖王死了,還是有人要他死。


    心華有點急眼了:“爺爺,你救還是不救?”


    左相還是頭次見心華急眼,笑笑:“於私可,於公不能啊。”


    這是哪門子的於私、於公?心華鼻子都要起歪了,這還是那個明察秋毫、顧全大局的爺爺,怎麽滿嘴的胡亂道理。隻是救個朋友而已就真的這麽難?


    “廢了半天口舌,您還是不願意!相爺,旭烈部、藩鎮,既不是趙煜軒養的,也不是他生的,是無辜的人。如果沒有他,躺在太醫院的人就是我,所以...”心華說到動情處,鼻子有些酸,聲音也有哽咽。


    “這世上隻有您能救他,爺爺...”心華最後發出了哀求。


    “不可理喻!”左相生氣地甩甩袖子走了。


    心華忽地也來了氣,追著左相的背影,小聲說了句:“你才不可理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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