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珩外出辦事,路上隨意往車窗外一瞟,就看見了一道略熟悉的身影立在街邊,過來一看——


    不是那財迷小院長是誰?


    小財迷既當院長又種地,言珩以為他會很忙,沒想到對方還有‘兼職’。


    言珩走過來,裴霽半掀眼皮看他一眼,隨後波瀾不驚收回目光。


    小院長反應平平,言珩毫不意外,語氣慵懶問:


    “小院長,你這玫瑰怎麽賣的?”


    裴霽眼神一動,看著他淡淡開口:“十五一支。”


    “小院長。”言珩眼睛輕眯,並不買賬:


    “可是我方才看見你賣別人十元一支,買八還送一。”


    言珩明明知道裴霽的名字,可是他就不叫,也不和別人一樣叫裴院長,每次都懶懶散散的拖長聲調叫小院長,十分自來熟。


    小院長三個字從言珩齒縫裏出來,配他微上揚的尾音,莫名繾綣勾人。


    坐地起價被當場拆穿的裴霽,臉上沒有絲毫尷尬窘迫,而是用‘你知道還問’的眼神看言珩。


    言珩大裴霽八歲,他上小學時,裴霽還沒出生。


    裴霽身材瘦削,體型比言珩小一號,加上性格較真,所以看他時,言珩總是不自覺把自己帶入長輩的角色。


    言珩正經覺得這個整天繃著臉、心裏隻有錢的小朋友還挺有意思的,便故意拖腔帶調逗他:


    “就我們這關係,你收別人十塊,收我十五,不合適吧?小院長。”


    而裴霽聽了他的話,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


    “是不合適。”


    言珩沒想到裴霽會認同自己的話,畢竟他們算上今天,也才見兩麵。


    也不算熟。


    不等言珩開口,裴霽又道:


    “二十。”


    言珩臉上的笑意一凝:“嗯?”


    裴霽說話時臉上帶著不近人情的冷酷:“你買,二十一支。”


    言珩:“……”


    得,感情就他們的關係還得漲價。


    言珩被裴霽逗樂了,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人傻錢多?”


    裴霽再次用‘你知道還問’的眼神看他。


    短時間內接受裴霽眼神二次洗禮的言珩也不生氣,仗著身高優勢,抬手揉了一把裴霽的腦袋:


    “小朋友,你這樣殺熟可不行。”


    言珩家裏養了一隻貓,平時揉貓頭養成了習慣,所以剛才幾乎是潛意識的動作,等手都放在裴霽腦袋上了,他才反應過來——


    小財迷又不是自家的,哪裏能隨便rua?


    雖然小財迷看起來冷冰冰的,但頭發卻出人意料的軟,一點都不紮人,手感還挺不錯。


    心裏這樣想著,言珩放在裴霽腦袋上的手,又多摩挲了兩下。


    言珩動作突然,他手剛碰到裴霽腦袋,裴霽身體就一僵。


    待裴霽反應過來時,頭發已經被言珩三兩下揉亂了。


    下一秒,裴霽迅速往旁邊撤了一大步,逃離言珩魔爪後,繃直了唇角擰著眉看他。


    手心一空,言珩收回自己停留在半空的手,失笑:


    “我又不吃人,不用這麽大反應吧?”


    看了言珩一眼,裴霽冷著臉沒說話。


    看著因為自己的動作明顯不高興了的人,言珩怕真把人逗炸毛了,忍笑道:


    “我錯了,我不該對你動手動腳。”


    裴霽拎著玫瑰花往前麵走。


    言珩跟上:“二十一支,我買了。”


    裴霽繼續往前。


    言珩:“五十。”


    裴霽腳步不停。


    看著他冷冰冰的側顏,言珩心想小財迷脾氣還挺大,還挺不好哄。


    言總財大氣粗,繼續加價:“一百,你這裏的我全要了。”


    而聽了他的話,裴霽身形一頓,連桶帶玫瑰放他麵前:


    “一共三千一,現金還是掃碼。”


    差點被玫瑰花懟臉的言珩:“……掃碼。”


    就這樣,裴霽成本十二塊四的玫瑰,言總花了三千一買了。


    三言兩語間,裴霽淨賺三千多。


    三千塊對言總來說不值一提,但他付完款的一瞬間,忽然也有一種自己人傻錢多的錯覺。


    “桶。”


    言珩接過自己的高價玫瑰時,被裴霽提醒還有個桶。


    言珩低頭看了看裝玫瑰的桶,哭笑不得:


    “三千多的玫瑰,還不能贈送一隻塑料桶?”


    裴霽的回答簡潔明了:“不能。”


    言珩把玫瑰花拿出來,‘嘖’了一聲,故意搖頭開玩笑:


    “你說你,看著挺白淨的人,心是真的黑啊。”


    裴霽收了錢,把言珩的感歎當成耳邊風,提著桶轉身離開,留言珩一個人抱著玫瑰花在原地思考——


    我今天到底是幹嘛來了?


    裴霽再帶著花過來時,已經不見言珩身影了。


    頓了頓,裴霽把花擺在之前的位置,拿出手機低頭打發時間。


    …………


    因為生意紅火,裴霽又叫苗圃主人送了一次貨,他要得急,主人還加了價,從單枝四毛變成了一塊,翻了倍。


    下午五點多,下班放學高峰期,裴霽第二批花都賣掉了一大半。


    寸頭去附近吃晚餐了,裴霽也拿著保溫盒吃自己的晚餐。


    舒盼準備的保溫盒一看就不便宜,保溫效果超好,半天過去裏麵的飯菜都是熱的,裴霽都不用熱。


    “喲,我當是誰這麽眼熟,這不是我們的裴大學霸嗎?”


    裴霽飯還沒吃完,就聽前麵傳來一道刺耳的聲音,隻聽說話語氣就這麽令人生厭的,除了陰魂不散的苗榮之外,不作他想。


    裴霽抬眼一看,就見果然是苗榮。


    不過不止苗榮一個人,他身邊除了早上幫他說話的兩個男生之外,還有好幾個人,有男有女,看起來好像都是他們學校的。


    有幾個人裴霽也眼熟,應該是他們班的,但他並不在意,掃了一眼後便收回目光。


    苗榮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好,不過是約大家出來唱個歌,路上都能遇到裴霽。


    而且是在街邊賣花、看起來無比落魄的裴霽。


    看了自己身邊長發飄飄的女生一眼,苗榮眼裏的興奮一閃而過——


    天助我也,今天總算能讓車晴看清裴霽的真麵目。


    車晴就是苗榮正在苦追的金融係係花。


    他一顆真心向係花,奈何係花眼瞎,看不上他就算了,還喜歡裴霽。


    車晴不喜歡油嘴滑目空一切的苗榮,今天隻是被室友軟磨硬泡拉出來陪她的,但她沒想到能在校外遇上裴霽。


    車晴驚訝之餘還有些緊張,開始後悔出門時怎麽就沒有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早知道就化個妝,穿新買的那條裙子出門了。


    都說邋裏邋遢出門必遇男神,車晴之前還相信,沒想到今天她也中招了。


    離得近,苗榮把車晴沒有藏好的表情盡收眼底,包括她悄悄紅了的耳朵和看向裴霽那羞怯的目光。


    壓下心裏的火氣和醋意,苗榮看向裴霽,咄咄逼人:


    “裴霽,你家裏已經窮到要上街擺攤了嗎?”


    苗榮話落,他身邊包括車晴在內好幾個人都暗自皺眉,覺得他過於刻薄直白了。


    “叮鈴鈴……”


    就在這時,裴霽手|機|鈴|聲響起,他拿過來一看,就見是彭高峻打來的。


    電話接通後,對麵傳來彭高峻嚴肅緊張的聲音:


    “小少爺,需要我處理嗎?”


    一直在不遠處守著的彭高峻,見一群人圍著裴霽不走,腦子裏瞬間拉響十級警報,繃直了神經打開車門下車。


    裴霽已經習慣彭高峻高度緊張的狀態了,搖頭:


    “不用,隻是同學。”


    聽裴霽說是認識的,彭高峻鬆了一口氣,但並沒有回車上,而是又走近了一些,密切關注著這邊的動向,以應對突發|情況。


    掛斷電話後,裴霽隻覺得苗榮一直在旁邊逼逼叨吵得慌,不耐:


    “不買花就別當道。”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苗榮哪會放過奚落裴霽的機會,當即從口袋裏拿出錢包,作勢從裏麵抽錢,笑:


    “買,怎麽不買?咱們裴大學霸擺的地攤,同學一場,怎麽說也得支持一下不是?”


    在裴霽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苗榮兩指一鬆,紅鈔和錢包一起落到了地上。


    那張紅鈔,剛好輕飄飄落到裴霽腳邊。


    苗榮聳了聳肩:


    “啊,抱歉,手沒拿穩。”


    嘴上這麽說著,苗榮臉上卻沒半點歉意,反而滿是惡劣看好戲的笑:


    “大學霸,麻煩你屈尊,彎腰撿一下?”


    聽了苗榮的話,裴霽盯著他那張小人得誌的臉,一言不發。


    苗榮被眉眼冷淡的裴霽盯得心裏都莫名有些發怵,深吸一口氣後梗著脖子問:


    “怎麽,大學霸是不想賺錢了?”


    裴霽向苗榮走了一步,張張嘴剛想開口,就感覺自己肩膀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


    裴霽條件反射往旁邊讓了一下,躲開了後麵的手。


    緊接著,言珩那道獨特勾人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裴霽偏頭看去,就見言珩不徐不緩從自己身後走出來。


    垂眼看去,言珩骨節分明的手指間還夾著一張黑卡。


    剛才就是言珩的手隔著黑卡,碰了一下裴霽肩膀。


    裴霽看著言珩,不知道他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在眾人的注視下,言珩往前走了幾步,唇角一勾:


    “他的花,我全買了。”


    言珩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腳下卻準確無誤地,直接踩上了苗榮掉落在地上的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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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自己花了好幾千買的真皮錢包,苗榮嘴角抽了抽。


    偏偏言珩氣死人不償命,似有所感移開腳,低頭看去:


    “啊,抱歉,原來是錢包啊,這麽礙眼,我還以為是哪裏冒出來的垃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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