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百裏奚入府,桑晚與他打了個照麵。


    “你怎麽在這?!”


    “你怎麽在這?!”


    兩人跟唱戲文似的,對“你”了半天。


    她這才知道玩世不恭的百裏公子,竟然是官家的禦前副指揮使。


    百裏奚見到桑晚更是驚訝,沒想到裴謹之選的衝喜娘子會是她。


    二人麵麵相覷時,離九一把拉開了他:


    “世子爺在等您呢,百裏大人。”


    百裏奚隻能悻悻地轉身去書房。


    “大奶奶,咱們走吧。”


    離九捧著木盒,裏頭裝得是五百兩金子。桑晚滿心歡喜要將這些錢帶回家。有了這些錢,娘再也不用熬夜做繡活了。


    馬車將她送回去後,離九放下木盒就告辭了。裴謹之許她回家住兩三日,桑晚猜測,他是要騰出手來收拾國公的綠帽子,不想她知曉。


    她時刻謹記保命法則“少說、少看、少聽”,巴不得回家。


    仆婦在院中低頭灑掃,桑母見到絡腮大漢離九,嚇得說不出話。直到他走後,才顫顫巍巍道:“阿晚,這是何人?”


    “一個朋友。”桑晚刻意擋住門。


    她看了看屋內,似乎格外冷清:


    “娘,大哥大嫂呢?”


    剛一問起,桑母便落下了淚:“你大哥好幾日未回來了,你嫂子帶著方兒一早就出門尋他了。這天殺的,又不知去了哪裏。”


    仆婦接過了話頭:“大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史公子可是上門找了您好幾次呢。”


    “史洛川?”桑晚怔忡,他不是有了新人,怎還會……


    “阿晚,你去尋尋你大哥吧,你嫂嫂找了幾日,正在火頭上呢。若是你見著他們,還能勸一勸。”


    桑母伸出枯槁的手,像是抓救命稻草一般握住了桑晚。每一次她這麽握住桑晚,都像是要吐血似的,讓她無從拒絕。


    “大姑娘,先喝口水吧。我說夫人您啊就是太過操心了。咱們慶老爺一個男人能出什麽事。大姑娘這風塵仆仆的從鄉下回來,一口水還沒喝呢。”仆婦似乎都看不過眼。


    桑母訕訕一笑:“對對,阿晚,先喝水,喝水。鄉下堂姑可還好?”


    桑晚看出她心不在焉的樣子,索性就站起來往外走:“堂姑很好。娘,您別急,我去尋大哥。”


    桑母立時展開了笑顏,“好,好。阿晚,速去速回,阿芬啊,你做些好吃的,等她們回來。”


    這個叫阿芬的仆婦歎了口氣,放下笤帚去了廚房張羅。


    走到門口,正巧遇到四海賭莊的小廝。


    他們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圍住了她:


    “喲,這不是賭神小娘子嗎?”


    “你們要作甚?”桑晚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們。


    “沒什麽,我們老大想請你去吃盞茶。”小廝嬉皮笑臉,眼神露骨。


    桑晚扭頭就要關門:“我同你們老大又不熟。”


    小廝一個箭步攔在她麵前,按住了門:“別介,小娘子,我們齊老大的名號在這灃水鎮可是響當當的,你莫要不識趣。”


    “有意思,我不願同他吃茶,就是不識趣了?那想同我吃茶的人多了去,我豈不是要忙死?快滾!”桑晚沉下了臉。


    “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廝亮出了小刀,目光猙獰。


    “你敬酒我就要吃?那我拉屎你要不要嚐?”桑晚可毫不示弱。


    她可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小娘子,三言兩語能嚇到她;藥鋪三教九流什麽人都見過,旁人客氣她客氣,旁人粗俗她更粗俗。


    果然,這番話將小廝給堵得沒話了。


    桑晚見狀,一把推開他們想將門關上:


    “閃開!再擋著門,我可報官了!”


    “報官?報官好啊。你在天生堂做過小廝,天生堂都是反賊,你也逃不脫幹係。報官正好將你送進大牢!哈哈!”


    小廝們肆意地笑,完全不把她的話當成一回事。


    “請吧,小娘子。你若不去,你哥哥桑大慶的手指頭可就不保了。”


    桑晚腦子嗡地一聲如驚雷炸開:“他又怎麽了?”


    “不怕告訴你,桑大慶欠了我們賭坊一萬三千兩。”


    “一萬三千兩?!”桑晚腦中無數匹馬兒飛馳。


    “現下還是一萬三千兩,小娘子再多耽擱會兒功夫,興許就翻成三萬六也說不好。”


    “你們這是搶錢啊!”桑晚氣極。


    “別囉嗦,不想替他收屍的話,拿著錢,跟我們走!”


    手心手背都是屎。


    桑大慶的雷,每一次都踩中了點。


    前腳離九抱來的五百兩金,又要扔出去了。有這樣的哥,桑晚別無選擇,隻能跟他們走。


    *


    四海賭坊富麗堂皇,桑晚跟著小廝穿梭好幾處遊廊,來到一間包房。


    螺鈿屏風前一個穿著褐色衣服的男子大馬金刀跨坐著,黑發高高束起,一縷額發斜垂,遮住了眼角的疤痕。


    桑大慶正被兩個小廝按在桌案上,雙手被攤開,指縫間插著一把刀。


    他瞧見桑晚走進來,立刻大聲呼救:“晚啊,你可算來了!”


    桑晚恨鐵不成鋼,開口就罵:“桑大慶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這才多久,你又賭上了?!”


    “阿晚,我就是手癢,試試手氣;沒曾想就那麽幾把……”


    “我打死你!打死你個豬狗不如的玩意!”


    桑晚掄著手裏的包袱,就往桑大慶身上砸。力度之大,氣勢之強,連一旁的小廝都看得心驚。


    桑大慶本就被摁在桌上,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嗷嗷叫討饒。


    “好潑辣的小娘子。”褐色衣服男子鼓起掌,滿眼淌油。


    容貌比青樓花魁還要美上三分,行事像個小辣椒,這樣的小娘子若是摁在床上,那滋味……


    齊波的腦海裏出現一幅幅旖旎香豔的畫麵。身上頓時就熱了。


    “這位公子,錢我帶來了。桑大慶能放了吧。”桑晚將鬢角落發挑至腦後,心有不甘。為裴謹之衝喜掙來的五百金,隻為換桑大慶這坨屎。


    “阿晚,你哪來的這麽多錢?晚啊,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桑晚惡狠狠地剜他一眼,恨不得撲上去咬死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齊波看了一眼木盒,金光耀眼。


    他唇角邪笑:“小娘子來遲了一步,如今,不是五百兩金也不夠數了。桑大慶現在可是欠了我三萬六千兩。”


    “你說什麽?!你們……你們搶錢啊!”桑晚不敢置信。又翻倍了?


    “晚,晚,你再幫幫我。我就是輸急了,想翻本。沒想到今日手氣不好,現在你來了,正好,你我兄妹再戰他幾回合,定能贏回本的!”


    “我信你個鬼!”桑晚的拳頭如雨點落下,“桑大慶,我對你太失望了!”


    “除了這五百兩金,我也沒有錢再贖他。今日這個人你們看著辦,要殺要剮隨便你。”


    桑大慶抱著她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晚,你怎能如此狠心啊!”


    “那好,有小娘子這句話,動手,先將他的十個手指頭一個個剁下來,喂狗!”齊波一聲令下,小廝上前將桑大慶拖住,摁在了地上。


    大手強製被攤開,鋒利的匕首插在他的指縫間。


    桑大慶嚇得快尿褲子了:“不要!饒了我,求求你,齊老板,饒了我!”


    “要怪隻怪你妹子不肯幫你啊。”齊波拖長了語調,話裏有話。


    桑晚緊咬著唇,那小刀已經割破了桑大慶的尾指,血汩汩地流出來。


    紅色的血刺激著她的眼球,她無奈地閉上眼認輸:“住手。”


    “你到底想怎樣?”桑晚不忿,惡狠狠地盯著齊波。


    她的黑眸如秋波,就算是生氣,也帶著別樣的風情。


    配著兩道彎彎的柳葉眉,兩鬢黑絲如雲瀑,更顯得她瓷肌如雪;雪白裏還透著淺淺的粉,怒中帶羞,羞中又含著愁,隻讓人望著心都跟著糾在了一起。


    如此美人,實在讓人憐惜。


    齊波忍著心顫,似貓抓撓了一般,心癢難耐。


    “扣除五百兩金,桑大慶還欠我們賭坊一萬五千兩,這個賬,小娘子準備怎麽還?”


    桑晚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剛剛來時還說是一萬三千兩,怎的又變成了三萬六千兩?數字你們張口就來,就算是殺年豬,也該找個肥的,你看看他像是有一萬五千兩的人嗎?!”


    “哎,姑娘你不是攤手就有五百兩金嗎?怎麽,區區一萬五千兩,還會沒有?”


    “真沒有。你宰了他也無用。你已經收了五百兩金,知足吧。”


    齊波擺手,示意桑晚聽他解釋:“這可怨不得我。是你這個哥哥不服氣,硬是要再來賭一局。願賭服輸、欠債還錢,告到官府也無用。”


    他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他非要,攔不住。


    “行,我親自動手,宰了他給你助興。人死債消!”桑晚此刻內心如火山噴發,抄起桌上的小刀,就朝桑大慶身上捅:“我宰了你!”


    桑大慶屁滾尿流地逃,“阿晚,你別生氣啊!你可是賭神小娘子!”


    “我捅死你!狗屁賭神!今兒有你沒我!”桑晚追在他屁股後緊咬不放,桑大慶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啃泥。


    桑晚刹不住腳,噗呲,小刀戳進了桑大慶的屁股。


    “啊!娘啊,我的屁股炸了!!”


    桑大慶發出痛苦的哀嚎。


    齊波和小廝們身子一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腚。


    嘶,小刀拉屁股。


    這該有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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