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被他嚇得心一抖:“你作甚?”


    百裏奚沉著臉,直勾勾地瞪著她:


    “開。”


    桑晚慢慢掀開蓋子。


    與此同時,賭桌又是一陣微動。


    但蓋麵已開。


    “七點,是小啊!”


    “小娘子,你又贏了!”


    “真是如有神助啊!”


    桑大慶瘋了似地上躥下跳:


    “贏了,又贏了!”


    自家這個妹子,手氣也太好了吧?


    “阿晚,你是福星!想什麽來什麽!”


    七百兩銀票到手,桑大慶渾身顫抖。


    從前失去的,不過是浮雲罷了!


    銀子,又回來啦!!!


    “百裏公子,承讓了。”


    桑晚鬆了一口氣。


    她今日運氣爆棚,難以置信。


    圍觀賭客紛紛豔羨,道桑晚運氣好,又有些酸溜溜地嫉妒她未曾被拉下泥沼,他們站了這麽久,沒看成美人落難的好戲。


    百裏奚的牙快咬碎了。


    好,真好!


    丟了銀子不說,還下了麵子。


    “小娘子今日手氣這般好,不如再來一局吧?”


    百裏奚心裏了然,瞥了一眼二樓。


    死玩意兒,可真是恩愛啊。


    哄女人就哄女人,竟誆他的錢。


    好壞、好壞。


    那就一起玩個大的。


    桑晚隻是冷冷地看著他,“還來?”


    這百裏公子的手氣不行,癮很大。


    “諸位圍著看了兩局,想必也手癢了。”百裏奚開始招呼起來。


    “這第三局啊,我與這小娘子各開各的,賭小。誰的點數加起來最小,誰便是贏家。我先下注。”


    這又是一種玩法,但是難度更高。


    他從懷裏又掏出一遝銀票,高喊:


    “一千兩!!”


    桑晚眉心猛跳,瘋了。


    一千兩,能買一座三進大宅院和幾個仆從;躺著什麽都不幹,能舒坦好幾年。


    他竟隨隨便便就掏出來做賭注了。


    這個人,是什麽來頭?


    桑大慶早已按耐不住,立刻將手中的七百兩又推了出去:“七百兩!”


    桑晚快要氣瘋了:


    “桑大慶,你有毛病啊!”


    “阿晚,你今日風頭正盛,萬不可錯過這大好機會!”桑大慶腦子裏全都是錢。


    百裏奚一看魚上了鉤,薄唇輕笑:


    “諸位看好誰,便將賭注押在誰身後,一局定輸贏,買定離手!”


    桑晚如被一盆冷水澆下,通體冰涼。


    好不容易贏來的七百兩,又被桑大慶推了出去成了賭資,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阿晚,你這麽看著我作甚?這把你贏了,咱們家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桑大慶眉飛色舞,笑得合不攏嘴,仿佛此刻千兩銀子已在囊中。


    “若是輸了呢,你可想過?”


    桑晚聲音冰冷,臉色也很難看。


    可桑大慶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無法自拔,大手一揮:


    “呸呸呸,莫要渾說。咱們今日有賭神相助,連贏兩局,更要一鼓作氣!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桑晚放棄了對他的最後一絲幻想。


    圍觀的眾人早已熱火朝天加入賭局,紛紛掏出自己的銀子,有押百裏奚贏的,也有押桑晚贏的。


    這一場賭局將所有賭坊內的人全都吸引過來;賭桌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連個蚊子都飛不進去。


    桑晚深吸了一口氣。


    都瘋了吧?


    她是女子,理解不了這些人為何要瘋狂跟賭,更理解不了買她贏的人的心思。


    她是連贏了兩次,可誰又能保證好運會接二連三地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諸位跟注我的朋友,是不是草率了些?”她好心提醒。


    可跟注的人不這麽想:“小娘子,你吃肉我們跟著喝些肉湯便是。”


    “是啊,我看好你!沾沾你的財運!”


    “輸贏看天意,不會怨你的。”


    “沒錯,放心賭吧!”


    桑大慶拱手,得意得仰起脖子:“我妹妹乃是賭神在世,諸位就擎好了吧!”


    桑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放屁。


    這一場賭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沒一會兒,賭桌上堆滿了賭資。


    相較而言,還是賭百裏奚贏的多一些。


    百裏奚正要開始,賭坊小廝大喊一聲:


    “且慢。”


    “公子、姑娘,且慢。二樓貴客加注一千兩,賭姑娘贏。”


    嘩……圍觀者嘩然。


    紛紛抬頭向上看。


    可包間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愣是看不見裏頭的人。


    桑晚不由抬頭高問:“是哪位貴人?”


    身上的擔子,一下子就重了,像是背負起江山萬裏似的。


    這是什麽貴客,莫不是腦子進水了。


    百裏奚咧牙笑,忍不住站起來朝著二樓拍掌:“好好好。”


    這麽玩是吧?誰怕誰啊。


    “難得諸位有如此雅興,鄙人加注一千兩!一共兩千兩!!”


    賭坊內掌聲如雷!


    最外頭的人擠破了頭都擠不進裏層,紛紛扼腕歎息無法跟注,錯失發財好機會。


    小廝高唱:“二樓貴人再加一千兩!”


    百裏奚眼睛淬毒:“我再加一千!”


    小廝屁滾尿流地往二樓包間去。


    沒一會,出來高唱:


    “貴人再加三千兩,共計五千兩!”


    百裏奚忍不住破口大罵:“裴……呸呸呸,本公子也出五千。就這樣!”


    怕了你了,死玩意兒。


    桑晚無語。


    這不該是她這個年紀該背負的責任。


    她忍不住站起來,朝著二樓包房的窗戶望去,高聲喊道:


    “這位貴人,請收回賭注吧。先前能贏全憑運氣,莫要因此誤了您。”


    包房內沒有聲音,小廝躬身進去。


    片刻後,小廝傳話:“千金難買貴人高興,姑娘隻管做,輸贏憑天意。”


    桑晚放下了心。


    那輸了可就不能怪我了。


    “百裏公子,事不過三;這一局無論輸贏,都是最後一次,你不能再攔著我了,能答應嗎?”


    “行。”百裏奚眯著眼,淬著牙催促:“開始吧,小娘子。”


    兩人同時開始搖晃手中的骰盅。


    百裏奚定神聆聽骰子滾動的聲音,辨清幾點之後,心下大定。


    一一一,好的不能再好了。


    桑晚的骰盅裏那幾個骰子,聽著聲,隻會大不會小。


    “一起開。”


    百裏奚吊起了十二分的心。


    他一手按在骰盅上,另一手則使了內力壓住了賭桌。


    哼,這回看裴謹之還如何做手腳。


    兩人的手同時掀開骰子。


    百裏奚很得意:“三個一。”


    眾人嘩得一聲,視線落在桑晚的骰子上,先是倒吸了口冷氣,繼而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疊骰啊!是疊骰!”


    “小娘子,真賭神也!”


    百裏奚定睛一看,傻眼了。


    三個骰子疊在了一起,成了一點。


    三點對一點,他輸了?!


    桑晚糊塗了。


    耳畔山呼海嘯,她不懂,怎麽就贏了?


    她像個木頭望著骰子,沒明白自己是怎麽搖出來的。


    二樓的裴謹之透過菱花窗看著她,眸光溫柔,唇角不經意地浮起一絲笑。


    “爺一出手,桑姑娘賺得盆滿缽滿。”


    離九看著桑大慶脫下外袍裝錢的德行,心裏又開始擔憂:


    “但是桑姑娘這個哥哥靠不住。爺,這麽多銀子,你說他總不會又去賭吧。”


    裴謹之眸深如墨池,語氣依舊淡淡的: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哎,桑姑娘真可憐。”


    離九瞧著那道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賭坊門口,心不知道為何堵成了石頭。


    包房的門砰地一聲,被大力推開。


    百裏奚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對著裴謹之怒目而視。


    身後的小廝捧著銀子戰戰兢兢地雙手遞給離九:“這是貴人贏的。”


    百裏奚端起海口瓷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碗茶,氣得要死:


    “殺雞蔫用宰牛刀,竟驚動世子爺親自動手,看來真是放心尖上的人啊。”


    話裏話外,好濃的醋味。


    裴謹之輕抬眼皮,笑:


    “你也知道自己是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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