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小娘子這是要親自上場?”


    百裏奚一出口,又是滿堂哄笑。


    桑晚定了定神,直言:“我命由我,自是我親自來。怎麽賭?”


    “說得好!”百裏奚一腳踩在木凳上,想了想,“你一個女流之輩,莫說我欺負你。便選最簡單的,賭大小,如何?”


    “何為大,何為小?”桑晚的確不懂。


    桑大慶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極其熱切地給桑晚普及賭博知識。


    “三個骰子加起來點數小於等於10,則為小,大於11,即為大。”


    百裏奚點頭,“小娘子,如何?”


    桑晚趕鴨子上架,舔了舔唇,問道:“是三局定勝負嗎?”


    圍觀看客笑成了一團,百裏奚也笑出了眼淚:“小娘子真是天真可愛。”


    “你以為是同你玩猜拳呢,自是一局定輸贏。贏了,銀票跟你走;輸了,你,便要跟我走了。”百裏奚提唇,笑得玩味,“怕了?”


    桑晚還未表態,桑大慶立刻擼起袖子又湊了過來,“晚,莫怕,哥哥此番手氣定能壓住他。”


    “說了我自己來。”桑晚嫌惡地將他推開,坐在百裏奚對麵,“開始吧。”


    賭大小,也是概率,勝負各一半機會。


    贏了有二百兩,至少能替桑大慶還掉一部分的債了。


    輸了就算跟他走,再尋機會逃跑便是。


    百裏奚見她絲毫不怯,嬌媚中散出一絲英氣,又多了幾分心動。


    這不是尋常的嬌花,她帶刺。


    裴謹之這家夥……真令人嫉妒。


    百裏奚伸手蓋上骰盅開始搖動,眾人皆屏住了氣。


    聽得骰子在盅內滾動之聲,桑晚忍不住捏緊了手心。


    百裏奚將砰地骰盅放在桌上,笑:


    “小娘子,買大,還是買小?”


    桑晚大腦空白,抬起水眸猶豫:


    “大……吧?”


    眼波橫流,百裏奚情不自禁手一僵。


    “開,快開啊!”


    圍觀者早已迫不及待。


    “大!大!”桑大慶攥著拳頭。


    有看好戲的,則對著幹:“小,小!”


    百裏奚輕笑,胸有成竹。


    這搖骰子看似隨機,實則不然。


    就譬如他,想搖出幾點,便能搖幾點。


    就在他氣定神閑地抬開盅蓋之時,賭桌微微一晃,其中一個一點的骰子翻了個,成了六點。


    盅蓋打開。


    “二五六,是十三點!”


    “大,是大啊!”


    “謔嗬……百裏公子竟然輸了。”


    這就贏了?


    桑晚大腦缺了氧似的,不敢相信。


    桑大慶興奮地跳了起來,直握住她的胳膊:“晚!贏了!二百兩啊!發達了!!”


    砰,他的雙臂似被什麽物體打中,痛得發麻:“誰,誰打我?”


    百裏奚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不可能,怎麽會。


    定是狗屎運。


    他不服氣:


    “小娘子好手氣。再來一局如何?”


    桑大慶立刻點頭:“來來來!”


    桑晚拒絕,將銀票扒拉過來拽著桑大慶往外:“不要。哥,我們走。”


    桑大慶滿臉不舍,頻頻向後顧:


    “晚,咱們今日正在風頭上呢,不乘勝追擊豈不可惜了?”


    “小娘子留步,第二局,五百兩如何?”百裏奚沉聲道。


    桑晚停下了腳步,皺起了眉:


    “你有病?”


    百裏奚攏拳失笑:“姑娘此話何意?”


    “跟銀子過不去,不是有病是什麽?”


    “人生快意就在輸贏二字。你贏了我一局,我自是散盡千金也要扳回來。否則我百裏公子的名號,豈不是成了笑柄?”


    “可你賭的是錢,我賭的是人;這並不公平。”桑晚可不蠢。


    剛剛開骰盅,她緊張得快暈過去了;僥幸贏了,她才不會再將自己置於險境。


    “這樣,你以手中二百兩為注,我下五百兩;贏了,你便能全拿走,如何?”


    百裏奚跟二樓的那位較上了勁。


    定是裴謹之耍了手段。


    “七百兩啊,晚,答應!快答應他!”


    桑大慶不止臉腫,連眼睛都瞪得猶如銅鑼那麽大,隻看見銀子在眼前飄。


    桑晚不為所動,天上不會無緣無故掉餡餅;如有,定是帶毒的。


    她轉身往外走,百裏奚情急之下,飛身躍起,直接擋在門口:


    “裴謹之看上的人,眼界會如此之淺,贏了二百兩便要溜了?”


    桑晚擰眉,怎麽的,開始質疑她了?


    隨著百裏奚這一句話,圍觀者中開始有人嘀嘀咕咕附和。


    一時間,對桑晚所倚仗的國公府背景開始產生疑慮。


    有好事的,更是揚聲譏笑:


    “莫不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


    “堂堂國公府世子的女人,如何看得上二百兩。”


    “就是。我聽說隻是個丫鬟。”


    “丫鬟爬床,也是有的。”


    “真的假的?”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離譜。


    二樓的離九有些聽不下去了。


    “爺,屬下去撕爛他們的嘴。”


    裴謹之不動如山,悠閑吃茶。


    樓下的桑晚冷哼了一聲,看著混不吝的百裏奚道:


    “百裏公子非要給我送錢,我怎麽能拒絕呢。來。”


    輸人不輸陣,打人先打臉;


    她是懂虛張聲勢的。


    百裏奚朗聲大笑:


    “好。小娘子好生有趣。請。”


    “且慢,我有話說。”桑晚坐定,看著他的眼睛,“這一次,換我來搖骰盅。”


    她總覺得百裏奚如此篤定敢賭,定是有手段的。


    她先前贏了一局,應該是運氣。


    如果骰盅不經過他的手,那贏麵應會大一些。


    出乎意料,百裏奚沒有二話,伸手:“請。”


    桑晚纖細如蔥的雙手握住了骰盅,開始輕搖。


    抬手間袖口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上下輕舞如白練穿行,嗖地鑽進了百裏奚的心裏。


    心底的某一處,開始覺得燥熱,且癢。


    骰盅落在了桌麵上,兩人對視。


    “百裏公子,買大,還是買小?”


    百裏奚聽音辨骰,胸有成竹地笑:


    “這回,換我買大。”


    他如此篤定,桑晚有些躊躇了。


    她的手壓在骰盅上,遲遲不肯掀開。


    “小娘子,快打開!”


    “快開,等不及了!”


    百裏奚看著她額間的細汗,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


    “開吧,晚了我怕骰子睡著了。”


    桑晚羞紅了臉。


    她微微抬手,賭桌又起了一陣微晃。


    百裏奚臉色一變,大掌猛地一拍。


    砰,骰蓋又合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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