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鋒利的刀尖刺向自己,桑晚怒沉丹田,提起腳踢向嘉寧縣主。


    屋外飛來一塊石子,將匕首彈飛。


    嘉寧縣主也被桑晚踢了出去。


    “住手!”是裴謹之。


    聲音不複冷靜,急中帶怒。


    桑晚一口氣鬆了下來,淚不知不覺布滿了整張臉。


    差點瞎了,老天奶。


    “世子爺。”她噙著淚眸,低聲喚他。


    瓷白的臉五指印清晰可見,腫得高高的,裴謹之眼底閃過一絲慍怒。


    壓著桑晚的丫鬟婆子被離九踹飛。


    “沒事了,妹子。”她的手血肉模糊,離九不忍直視,將她扶了起來。


    啪,有人抬手一巴掌,打得是裴青蕪。


    是國公夫人康氏。


    桑晚這時才看清,裴謹之的身後,還跟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裴老夫人、康氏都齊齊在列。


    “混賬東西,誰允許你惹是生非?!”


    裴青蕪不可置信地捂著臉:


    “母親,為何打我?!”


    康氏雖心疼女兒,但當著眾人的麵,也隻能板著臉端起主母的架子:“閉嘴。”


    裴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


    “做妹妹的,上哥哥的院裏打罵下人?你這是在打誰的臉?”


    裴青蕪捂著臉,還不知道錯在何處:


    “祖母,我是主子,她是下人。我教訓下人也不行?我打了誰的臉?”


    她是個蠢的,隻想討好嘉寧縣主罷了。


    堂堂世子爺院子裏的一等女使,代表的是裴謹之的臉麵;裴謹之的臉麵代表的是裴府,是鎮國公。


    嘉寧縣主再如何尊貴,始終是外人。


    迎合外人來打自家哥哥的臉,不就是打國公府的臉麽。


    可這麽簡單的道理,她不明白。


    裴青蕪捂著臉啜泣,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挨打,她不服。


    她是國公府的小姐,打個婢女怎麽了?


    “嘉寧姐姐又不是外人!大哥馬上都要……”


    裴老夫人沉下臉:“閉嘴!”


    “孫媽媽。掌嘴!”


    “是。”老夫人身旁的孫媽媽抬手,又是兩個巴掌,“三姑娘,得罪了。”


    裴青蕪不可置信:“又打我?!”


    “今日我倒想看看,到底要幾巴掌才能打醒你這個豬腦袋。”


    裴老夫人氣極,狠狠地剜了康氏一眼。


    康氏著實沒臉,又羞又惱:


    “少說兩句,快同大哥道歉。”


    “我憑什麽和他道歉?是她的婢女冒犯了縣主,我不過是替大哥教訓她罷了。”


    裴青蕪氣得冒煙,抬出了嘉寧縣主。


    嘉寧縣主不能當作沒事人,她傲然道:


    “沒錯,是這個賤婢出言不遜。”


    她看著裴謹之,嬌媚中帶著些許討好:


    “謹之哥哥,這樣下賤的東西哪有資格做一等女使?將她放在身邊才是丟了你的臉,丟了國公府的臉!”


    裴老夫人清咳了一聲,示意眾人落座。


    刹時,隻有桑晚一人跪在地上。


    “抬起頭來。”老夫人嗓音和煦。


    桑晚卜一抬頭,裴老夫人怔住了。


    她目光隨即看向裴謹之,瞬間明白了什麽,眼底也越發深沉。


    “縣主乃府中貴客,你初入府就衝撞了貴人,罰一個月月銀,下去吧。”


    “是。”桑晚低著頭,退到了一邊。


    康氏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將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


    裴青蕪終究年輕氣盛,哪知這裏頭的道道,滿臉的氣急敗壞:


    “祖母,你怎可如此輕饒她?”


    “縣主金枝玉葉豈能與下人一般見識?你倒好,鬧哄哄地折騰,不嫌丟人?”


    裴老夫人撚著佛珠,抬了抬眼皮:


    “你母親素日對你就是太過驕縱,養出了這樣不知輕重的性子。我看,這幾個月你也別出門了,到春暉堂抄抄經,好好磨一磨你的脾氣。”


    裴青蕪還欲再爭辯,康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製止了她:“母親教訓得是。蕪兒,還不快下去!”


    裴青蕪一跺腳,哭哭啼啼地走了。


    “好了。一點小事竟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倒是讓縣主看笑話了。”


    裴老夫人端著丫鬟新泡的茶,笑容可掬,全然看不出處置人時的幹脆利落。


    “老夫人,您說哪裏的話。”嘉寧縣主吃了個啞巴虧,笑得不自在。


    這老太婆,麵上將她抬得高高的,實際上卻是借著教訓裴青蕪,打她的臉。


    “謹之的院子,來往都是外男,說話忒不方便。縣主難得來一趟,不妨上老婆子那坐坐,嚐嚐沁香齋的江南點心。”


    嘉寧縣主屁股剛坐下,一聽這話,又訕訕地站了起來:“也好。”


    她雖然是官家寵妃的親妹妹,可也不敢得罪了這位國公府的老夫人。


    這老太太可是當今太後的閨中密友啊。


    人雖然低調,可麵子大著呢。


    裴老夫人拄著龍頭拐一邊往外走,一邊斥責離九:


    “你是如何管事的?昭雲院鬧哄哄的,依我看還得加派幾個護衛,別什麽阿貓阿狗的都放進來,吵著世子的清淨。”


    離九抿著唇暗笑:


    “老夫人教訓得極是。屬下這就辦!”


    裴謹之起身:“讓祖母操心,是孫兒的不是。”


    裴老夫人回頭,剛想說些什麽,卻見他眼神一冷。


    裴謹之:“縣主,且慢。”


    嘉寧縣主還以為他在挽留她,瞬間神情雀躍:“謹之哥哥,何事?”


    “縣主既有興趣看本世子如何管教昭雲院,不妨留步。冬雪。”


    冬雪撲簌簌地一跪:“世子爺……”


    裴謹之連眼皮都沒有抬:“杖斃。”


    “世子爺,不關我的事啊,世子爺你聽我解釋,饒命……”


    離九毫不留情地拖著冬雪往外走。


    裴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裴謹之,歎了口氣。


    板子聲此起彼伏,冬雪的嘴應該是被堵上了,隻有隱約的嗚咽聲。


    嘉寧縣主黑著臉,這頓板子就像是在打她的臉。


    康氏的臉更黑,她看了一眼角落裏的桑晚,眸生凶光。


    一幹人又浩浩蕩蕩地離開。


    桑晚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依稀間,她看到裴謹之的臉。


    “桑晚,醒醒……”


    真怪,裴謹之眼裏都是她的倒影。


    她想不明白,但還是有一點感激的。


    “你終於回來了。”


    她沒瞎,呼…


    桑晚昏死了過去。


    裴謹之像是被重物撞擊心髒,一窒:


    “快,傳府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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