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衝出了包圍圈,風如同鋒利的刀刃,在白子豪的耳邊呼嘯而過,發出“簌簌”的聲響。


    白子豪的視線開始恢複,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他們終於來到了人間。


    眼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鳥語花香,生機勃勃,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虛幻而恐怖的噩夢。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給這片土地帶來了無盡的溫暖與希望。


    “姥姥!”夢忘從夢魘中猛然驚醒,雙眼圓睜,汗水浸濕了身上的白衣,緊貼肌膚,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她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仿佛剛從深淵的邊緣被拉回。


    壯壯聞聲撲來,小臉上寫滿了焦急與擔憂,她顫抖著聲音喊道:“姐姐,你終於醒了!你昏睡了好久,我好害怕你會一直這樣睡下去。”


    夢忘環顧四周,隻見一片荒涼的山地,雜草叢生,枯枝敗葉散落一地,與她記憶中的景象大相徑庭。她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我……難道是在做夢?”


    然而,壯壯接下來的話,如同晴天霹靂:“姐姐,靈界……已經不在了。”


    “什麽?”夢忘的表情瞬間凝固,她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整個人如同被定格了一般。


    白子豪在一旁,滿臉愧疚,他低垂著頭,聲音低沉而顫抖:“是我……是我害了靈族……”


    壯壯的情緒瞬間崩潰,淚水與鼻涕交織在一起,她嘶吼著:“你這個害人精!都是你!全都是因為你!”


    白子豪緊咬著牙關,身體因內疚與自責而顫抖不已,一遍遍重複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壯壯聽到那句“對不起”,仿佛被點燃的引線,她像一頭失控的小獸,猛地撲向白子豪,拳頭如雨點般落下,嘶吼:


    “都怪你!該死的是你!我們在靈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為什麽你一來,就什麽都沒了?為什麽要讓靈族為你陪葬?啊啊啊啊啊——”


    夢忘的頭如同被千斤重錘敲擊,但在這劇痛中,她猛然間清醒了過來,一把拽住壯壯,聲音中帶著痛苦:


    “壯壯,別鬧了!別再鬧了!子豪他也是受害者,我們怎麽能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你這樣責怪他,能改變什麽?”


    壯壯被夢忘的吼聲震醒,她神經在這一刻徹底崩潰,身體無力地滑落在地,放聲大哭:


    “我們已經沒有家了,我們還能去哪裏?去哪裏啊?魔臨很快就會出來,我們該怎麽辦?怎麽辦啊啊啊啊啊——”


    夢忘呆立片刻,隨後,緩緩伸出雙臂,將壯壯緊緊擁入懷中。


    她的手指輕輕滑過壯壯淩亂的發絲:


    “壯壯,別怕,姐姐……姐姐還在這裏。姥姥不是說過嗎?隻要我們能夠收集到時間之光,就能將魔臨永遠困在靈界。我們還有很多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對不對?”


    壯壯將頭深深地埋在夢忘的胸前,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打濕了夢忘的衣襟:


    “時間之光……我們連它在哪裏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有多少,我們怎麽可能找得到?找不到啊……嗚嗚嗚……”


    夢忘的眼眶也濕潤了,她的聲音變得異常虛弱,卻仍然努力保持著堅強:


    “姥姥不是給了我們兩個錦囊嗎?我們要相信姥姥的智慧,我們不能辜負她的期望。壯壯,我們不能讓姥姥失望,你說是不是?”


    壯壯的身體在夢忘的懷抱中微微顫抖,她哽咽著,聲音斷斷續續:“可是……可是……我們真的能行嗎?”


    夢忘溫柔地撫摸著壯壯的背脊:


    “子豪也向姥姥許下了承諾,他會照顧好我們。壯壯,你也要相信子豪,他一直在努力,對不對?”


    “我不相信他……”壯壯的情緒劇烈地起伏著,她搖頭晃腦,眼中滿是憤怒與絕望,“他是壞人,是害人精……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再也不會相信男人了……就算讓我出家為尼,我也絕不會讓男人靠近我一步,啊啊啊啊啊——”


    白子豪站在一旁,內心的愧疚如潮水般洶湧。


    不一會兒,壯壯終於哭累了,像一個筋疲力盡的孩子,蜷縮在夢忘的大腿上。


    夢忘坐在荒涼的山地上,臉色蒼白如紙,她的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壯壯的頭發。


    她已經傷心得無法言喻,疲憊得幾乎要崩潰。然而,在這絕望的深淵中,她不得不一夜之間被迫長大,變成一個沉默而堅韌的大人。


    夢忘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白子豪:“子豪,我有些渴了,也餓了。能不能麻煩你,為我們找些吃的和喝的?”


    “隻是這荒山野嶺,想要找到食物和水源,恐怕並不容易……”白子豪聞聽夢忘之言,立刻站起身來,打算找找有沒有村落可以找到人家,討點吃的。


    夢忘望著白子豪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她緩緩從懷中取出姥姥交給她的兩個錦囊,略一猶豫,終是打開了那個紅色的錦囊。


    字條被緩緩抽出,夢忘的目光落在上麵,瞬間凝固。她的臉色變得蒼白,雙眼瞪大,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猛地抬頭,望向白子豪離去的方向,手中的字條被緊緊攥住,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


    ……


    另一邊,白子豪在山林間穿梭,終於從一位農家老伯那討來了三個饅頭和一罐蜂蜜水。他滿心歡喜,生怕夢忘和壯壯等得太久,連忙轉身疾奔而回。


    當白子豪帶著食物和水出現在夢忘和壯壯麵前時,她們早已餓得饑腸轆轆。三人迅速分食了饅頭,用蜂蜜水滋潤了幹涸的喉嚨。


    “子豪,”夢忘將手中的蜂蜜水遞給白子豪,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還剩了一些,你也喝吧。”


    白子豪微微一怔,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謊稱道:“我已經在老伯家裏喝得飽飽的了,你們吃吧。”


    夢忘聞言,輕輕皺起眉頭:“可你看,你的嘴唇都快幹裂成沙漠了,還是喝點蜂蜜水潤潤吧。”說著,她將手中的罐子輕輕向前遞了遞。


    白子豪接過罐子,輕聲說道:“謝謝。”隨後,他仰頭喝了起來。


    就在這時,夢忘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沉重:“我……我把姥姥給我的紅色錦囊打開了。”


    白子豪的動作猛然一頓,蜂蜜水在喉管中滯留,喉結緩緩滑動,他抬頭看向夢忘,眼中閃過一絲好奇與緊張。


    夢忘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緊緊鎖住白子豪:“你想知道那紅色錦囊裏,究竟寫了些什麽嗎?”


    白子豪的心猛地一緊,他看向夢忘,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記得長老的交代,這個錦囊是夢忘的私密之物,不可輕易示人。


    “呃······不想,長老交代過你,不能給別人看。”白子豪道。


    夢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緩緩說道:“子豪,我想告訴你。”


    壯壯瞪大了眼睛,緊緊拉著夢忘的手臂,眼中滿是焦急與擔憂,她似乎想要製止夢忘,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子豪感受到了空氣中的緊張與不安,他緊盯著夢忘,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嗎?”


    夢忘的聲音顫抖而堅定,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無法逃避的宿命:“姥姥的錦囊裏說,忘川草和時間之光,是一道相互依存的詛咒。”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仿佛每個字都承載著沉重的命運。


    白子豪愣住了,他的心中湧起一股不安:“詛咒……是跟我有關係嗎?”


    夢忘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悲傷的笑容,她輕輕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忘川草射穿了時間之光,現在反過來,時間之光也會對忘川草反噬詛咒。等到時間之光收集完整的那一刻,會將忘川草吞噬,才能讓自身破鏡重圓。”


    “什麽……”白子豪感到一陣眩暈,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不敢置信。


    夢忘緊緊盯著白子豪,她的聲音哽咽:“子豪,你是個好人,我不想……讓你悲慘死去,你走吧。”


    “不行!”白子豪急切地叫起來,可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想到了剛才喝下的蜂蜜水,心中一沉,身體一軟,昏厥了過去。


    夢忘看著倒在地上的白子豪,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她輕輕地撕下自己的一截白綾,小心翼翼地將白子豪手臂上的傷口包紮好,她的目光溫柔而悲傷:“子豪,你在這睡一會兒,我走了,謝謝你照顧我們,再見了。”


    她的眼淚悄然落下,滴在了白子豪的臉上,仿佛是最後的告別。


    “姐姐,你別犯傻啊,沒有忘川草,我們要怎麽才能複原時間之光?犧牲他,我們才能封印魔臨啊。”壯壯皺眉叫道。


    夢忘的目光望向東方,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仿佛在下定一個重大的決心,說道:“我不要子豪死……東海龍王的女兒,也有忘川草,我先殺了她,取走忘川草。”


    “姐姐,那不是很危險?”壯壯一臉驚恐,緊緊抓住夢忘的手臂,試圖阻止她的衝動。


    夢忘的手握得更緊了,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決絕:“比這更危險的事,以後會數不勝數,壯壯,我們快走吧。”


    ……


    ……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白子豪從昏睡中醒來,發現天色已昏暗,荒山裏一片淒冷,四周空無一人。他猛地一驚,起身大叫道:“夢忘,壯壯!”


    沒有人回應,隻有風聲在耳邊呼嘯。


    他借著月光,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白綾,認出那是夢忘的,急忙在附近尋找了幾圈,卻沒發現她們的蹤跡。灌木叢裏動了動,一大片野雞“咕咕咕”的叫聲傳出,讓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白子豪想起夢忘對他說的話,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林子裏冷冷清清的月亮,心裏一股悲涼升起。風吹得他毛孔發悚,走一步,踩到腳下的枯枝,枯枝清脆的折斷聲就響起,不由讓人有些落寞。


    “先去老伯那借宿一晚,天亮了,再去找她們吧。”他心想,於是加快了腳步。


    而此時,他身後的灌木叢中,有兩隻眼睛綠光閃爍,長長的獠牙伸出,發出奇怪的聲音:“哼哼——哼哼——”


    ……


    ……


    夜幕降臨,天空中的星星開始閃爍,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掙紮著顯露出來。


    山裏的空氣清新而冷冽,白子豪走在通往老伯家的路上,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他的身體在寒風中不由自主地顫抖,一個響亮的噴嚏打破了夜的寂靜。


    他終於走到了老伯家的門前,門緊閉著,窗戶裏一片漆黑。藤蔓纏繞在門板上,破舊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投射出斑駁的陰影。


    白子豪抬手,用指關節在門上輕輕敲了敲。吱呀一聲,門竟然虛掩著,輕輕一碰就緩緩打開了,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他心中一緊,暗想:“怎麽門也沒關?”


    屋內一片漆黑,隻有門上的破燈籠發出微弱的光,讓他勉強辨認出屋內的輪廓。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老伯?”回答他的隻有頭頂上破燈籠在夜風中的吱呀聲。


    白子豪猶豫了一下,還是踏進了屋內。屋內比外麵暖和,空氣中彌漫著稻穀的香氣。突然,身後傳來一聲豬叫,他迅速轉身,卻隻見一片漆黑。


    一陣風吹來,帶著豬圈的氣味。白子豪抱住自己,搓了搓手臂,試圖獲取一些溫暖。他上前想把門關上,呼的一聲,門上的燈籠突然熄滅了。


    “哇!”白子豪嚇了一跳,他的心跳加速,急忙點燃了火焰,屋子裏頓時明亮起來。他檢查了一下門外,隻見燈籠在風中搖擺,並無異常。他鬆了口氣,自嘲道:“真是自己嚇自己。”


    關上門,他轉過身來,看到牆壁旁的床鋪,猶豫了一下,收起火焰,躺上去,蓋上了被子。


    被子散發著發黴的味道,讓他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狼狽。他心中湧起一股酸楚:“以前的日子過得太好了,可現在,我不得不去習慣這種生活。”


    疲憊最終征服了他,他的眼皮漸漸沉重,不知不覺間,他打起了呼嚕。


    ……


    ……


    “喂!”


    “快醒醒!”


    “醒醒啊喂!”


    白子豪的意識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陣急促的童聲打斷,聲音中帶著一種頑皮的緊迫感。


    “再不醒,你初吻都要被野豬奪走啦!”


    白子豪勉強集中意識,他的聲音沙啞而迷茫:“誰啊?”


    他腦海中閃過一絲熟悉感,但無法辨認這聲音的主人。


    “喂,小白,快起來!起來了啦!別睡啦!”


    “啥,小白?為什麽不是大白?”白子豪心中嘀咕,對於半夜被吵醒的不悅油然而生。他聽說半夜被驚醒會導致失眠、脫發、甚至抑鬱,心中暗罵叫他的人神經有毛病。


    他一邊想著,一邊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陣熱氣撲麵而來。


    “哇!”白子豪被熱得一下撇過頭去,用手把眼睛擋住。


    而那道童聲,卻開始連唱帶跳起來:“對麵的小白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你誰啊!”白子豪被吵得有些惱了,翻手開罵,話剛出口,卻倒吸了一口冷氣。


    隻見,對麵是一團鼠形的火焰,眼睛妖冶,咧著尖長的嘴,對他微笑著,露出兩個大門牙。


    他嚇得一下跳起:“啊!”脖子一扭,好痛!一下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卻見一個物體映入他的眼簾。


    那個物體上麵,有兩個鼻孔,濕漉漉的,噗噗吐氣,傳來一股——幾百年沒刷牙的口臭。


    “哇啊!”白子豪的尖叫聲劃破了夜的寂靜,他猛地從床上跳起,心髒狂跳不已。慌亂中,他迅速點燃了手中的火焰。


    火光映照下,他驚恐地看到床上站著一隻毛發濃密的黑毛野豬,野豬的眼睛在火光中閃爍著,對著白子豪發出響亮的哼叫聲:“哼哼!哼哼!”


    “啊你不要過來啊!”白子豪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將手中的火焰瘋狂揮舞,試圖驅趕野豬。同時,他抓起床上的被子、枕頭,向野豬胡亂砸去,希望能夠將其趕走。


    野豬被砸得向後退了幾步,但它並沒有逃離,而是站在原地,目光緊緊地鎖定白子豪,眼中流露出一種焦急的神情。


    隨即,野豬開始劇烈地扭動著身體,用盡全力將頭向門外指去,似乎在試圖傳達某種信息:“哼哼!哼哼!哼哼!”


    “什麽意思?這野豬想幹什麽?”白子豪的心跳得更加劇烈,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驚恐。


    野豬似乎變得更加焦急,它再次向白子豪大聲嚎叫,身體扭動得更加劇烈,似乎在催促著什麽:“哼哼!哼哼!哼哼!”


    白子豪又驚又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大門,心中湧現出一個荒謬的想法:“它不會……是叫我滾出去吧?”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裏是它的窩?高老莊?!”


    他心中一緊:“可這,不是老伯的家嗎?難道,這野豬,是幫老伯看家的?看門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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