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雖是隨口這麽一說,但也不能講毫無道理。


    天地萬物,陰陽和合,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化無窮,有道是孤陰不生,獨陽不長,也是天道。


    淑芬聽罷也是一愣,“這一層老身倒是沒去想過……隻想著找相像的石柱。”


    洪浩便誠懇道:“那我們就在貴宗盤桓幾日,找不找得到,總是盡力一番。”


    “那就試試吧,老身亦想看看你這找機緣比找妓院還容易的天驕,能不能讓老身開一回眼界。不過找不到也莫要自責,說來都是天意。”


    “那老身先安排二位住下。”


    三人便出了洞,淑芬帶著二人去找負責宗門衣食住行的管事安排住處。


    他二人雖然穿著普通,尤其順子,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可淑芬長老親自帶來,不由得管事不高看一眼。


    管事不敢怠慢,安排了兩間上房供他二人居住。洪浩自然是早已習慣。但順子的確是看一切都新奇,難免會有些興奮。


    “大哥,我們出去逛逛唄。”他每日隻在對麵望著仙霞宗,今日跟著大哥,如做夢一般已經身在此山中。自然想要好生探究一番。


    洪浩笑道:“你看著新鮮,我看著卻眼乏,情願屋裏休息。不過你若想四處看看,隨便走就是,記得回來的路就成。”


    順子一拍胸膛,“大哥也太小瞧我,我從前捕獵之時,進到大山深處也從不曾迷路,這裏都是上好的青石路徑,怎會找不著?”


    洪浩點頭道:“那你去吧,若有人問,隻說魏長老親戚便是。”


    看著順子左瞧瞧右看看慢慢遠去,洪浩便回屋,想看看靈兒究竟有何變化。


    進到屋內,靈兒便閃現出來,笑盈盈道:“老爺,你看靈兒有何不同?”


    洪浩一見,靈兒本是白茫茫一道虛影,此刻雖然仍是虛影,但周身輪廓卻多了一道金邊,散發淡淡金光,倒是頗顯莊嚴聖潔。


    “這礪劍石果然有些神奇啊……”洪浩感歎,“靈兒你說自己升了一層,是可以切出更薄的片麽?”


    “老爺,逾常鋒銳提升,隻是其一。”靈兒認真道:“更重要的是劍意劍心,淑芬並沒有胡亂講話,我自己亦能感受明顯變化。”


    洪浩好奇道:“是何變化?”


    靈兒輕聲道:“老爺,逾常劍本是一把隱匿於黑暗之中、專於暗殺的短劍,多在光影交錯之間,以迅疾與隱秘取勝。那時的我,專攻敵之不備……那份氣質,恰似幽林中的毒蛇,靜謐而致命,但總是陰狠了些。”


    洪浩聽得分明,說到底就是不夠堂堂正正,正大光明。


    “然則,經此礪劍石磨礪之後,逾常劍內蘊之劍意,仿若破繭成蝶,脫胎換骨。昔日暗殺之道,雖仍存於心,卻更添了幾分堂皇正大之氣。如今的我,即便是立於光明之下,亦能以劍鋒直麵強敵。”


    洪浩欣喜道:“這番變化倒的確是可喜可賀。不枉我辛苦磨你一回。”


    他卻不知,有這番變化,全是因陽元石柱下這礪劍石,含有陽剛之氣,正如那直挺的石柱,百折不撓,長驅直入,勇往向前,管他前方洪水滔天還是萬丈深淵,隻管衝就是了。


    靈兒點頭,“隻是不知這陰元石究竟在何處?”


    洪浩笑道:“眼下隻是猜想,未必就有,須知世間光棍也是極多。”


    靈兒並不因為剛剛被洪浩磨得舒心暢快就口下留情,揶揄道:“這世間男女就算總數一樣,多幾個像老爺這般多吃多占的人物,那光棍漢豈能不多?”


    洪浩眼下瓜葛女子便有暮雲,瑤光,秋靈,玄薇,按靈兒道理卻是造就三個光棍,情知理屈,當下便不言語。


    這邊順子出門閑逛,他少年心性,好奇心又盛,不知不覺越走越遠。


    仙霞宗占地極大,分了許多山頭,若是細細逛來,他又不會飛劍,便是三天三夜也逛不完。


    他突然瞧見前麵有一白衣女子,在一處石台之上,正雙目緊閉,盤膝打坐。


    正是之前在山門遇見的那個好看的小姑娘,隻不過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卻總是板著個臉,順子不懂她年紀輕輕,哪來這般苦大仇深的模樣。


    原來這裏卻是宗門聖女穀雨專一的修煉場地,平常弟子,知道規矩,不敢來此。


    順子當然不知道這一層。


    不過,順子有一項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能力,他想要躲藏隱匿之時,隻須矮了身體,躲藏草木之間,便能全無氣息,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他以為是自己藏得好,殊不知這全是青龍之力帶給他的好處。所以捕獵才有如此順暢,讓捕獵幾十年的老獵戶也自歎弗如。


    他遠遠瞧見了穀雨,起了好奇之心,立刻隱匿身形,想要瞧瞧這少女如何練功。他一點基礎也無,自然不知人家打坐行氣已經是在練功。


    看了半天,穀雨一動不動,他覺著無趣,正要悄悄離開,卻發現有人來了。他趕緊又隱匿好身形。


    穀雨感知有人來到,倏然睜眼,便瞧見師父正呆呆望著自己。


    她先是一愣,隨即問道:“師父,你來作甚?”


    她師父胡朋,是仙霞宗大長老,數一數二的高深修士,雖然一把年紀,但卻隻是中年文士模樣。


    “我來瞧瞧你練得怎麽樣了。”胡朋微微一笑,“月會比試就要到了,你雖是聖女,但也不可小覷其他同門,據我所知,苟友長老的大弟子近來修為突飛猛進,為師很是擔心呐……”


    胡朋的話語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曖昧,他輕撫長髯,眼神在穀雨身上流轉,似乎在評估著眼前少女的成長與變化。有道是女大十八變,好像是一夜之間,穀雨就從小女孩變作亭亭玉立的少女,讓他看這弟子之時,心中便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


    “穀雨啊,你可知為師為何對你如此上心?不僅是因為你的天賦異稟,更是因為你身上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那是其他弟子所不具備的。”胡朋的話語溫柔而深沉,試圖拉近與穀雨之間的距離。


    穀雨聞言,眉頭微蹙,她雖年少,但少女心思細膩敏感,對於師父偶爾流露出的異樣眼神並非毫無察覺。隻是她一直選擇忽略,不願將最尊敬的師父往壞處想。


    所以洪浩和順子才會看到一個整日猶如被人借米還糠的穀雨。她以前並非這樣。


    “師父,弟子明白你的苦心,定會在月會比試中全力以赴,不負所望。”穀雨的回答禮貌而疏離,她刻意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胡朋微微笑道:“好,好,有你這份決心,為師就放心了。不過,修煉之餘,也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為師這裏有些珍稀的丹藥,對你修煉有所幫助。”


    他從袖中取出一瓶丹藥,遞向穀雨。穀雨本能地想要拒絕,但想到若是不接,恐怕麵子上須不好看。最終還是猶豫著接了過來。


    “多謝師父。”穀雨接過丹藥,“弟子今日練得差不多準備回了……師父也早些回去,免得師娘找不見師父著急。”


    胡朋得意道:“不急不急,今日你師娘下山去了城裏,要去購些藥材,明日才回。”說罷踱步到穀雨身後。


    穀雨聽得心頭一緊,“師父,弟子有些乏了,還是先回吧。”


    說罷便要起身,卻被胡朋伸手按住了肩膀。


    他輕輕拍了拍穀雨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穀雨啊,修仙之路漫長且孤獨,師父就是你最堅實的後盾。記住,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為師。”


    胡朋居高臨下,眼光如水,順著打坐的穀雨鎖骨處一直往下流淌。流到鼓囊處,便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唾沫。像是想要吞點其他什麽。


    穀雨心中有些慌亂,卻又不敢表露,隻得強自鎮定。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多謝師父,弟子銘感於心。”


    “這丹藥藥力甚猛,當然對提升你的修為助力也大,你先吞服一粒,為師要看著你方才放心……萬一有個差池才好出手相救。”


    他一邊說,一隻手按住穀雨肩膀,另一隻手便要探入少女懷中。


    順子在暗中把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講真,這可憐的娃,他還不太懂男女之事,雖然也想和春妮生娃,但那是非常空泛的美好願望,具體怎麽生,他還不太懂。


    但他對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卻有一種直覺敏感——這個少女此刻正像是被餓狼捕獵的羊羔。


    一股俠義豪氣在他胸中迸發,這一份俠義,對自己熟悉和喜歡的春妮有,對自己陌生和不喜歡的穀雨依然有!


    正當胡朋準備進一步動作,意圖強迫穀雨服下那不明丹藥之時,一陣幹咳驚擾了他的醃臢心思。


    “誰?”胡朋臉色驟變,厲聲喝道,同時迅速收回了按在穀雨肩膀上的手,目光如炬,四處搜尋著聲音的來源。


    穀雨趁機站了起來,心中雖驚但麵上不顯,她迅速整理好衣衫,暗自慶幸。


    “咦,這是哪裏?我怎麽走到這裏來了。”順子裝作若無其事。


    胡朋一閃便到他跟前,厲聲道:“你是哪裏來的,在此處多久了?”他心中有些懊悔,方才欲火攻心,竟是放鬆了警惕。當然他也想不到會有外人敢來此處。


    順子害怕道:“我是魏長老的親戚,閑來無事隨便走走,不知,不知怎的就走到此處……我剛剛到。”


    “師父,他的確是魏長老領進來的,我在山門處見過。”穀雨此時對順子的感覺,已經不像初見之時那般倨傲,心中生出一絲感激,這少年出現的太及時了。


    “魏淑芬?”胡朋冷哼一聲,“那個諸事不管的甩手長老,竟然還有親戚?”


    看來胡朋對淑芬頗有意見,他是大長老,但這個魏淑芬似乎從未把他放在眼裏,當然,也未把其他人放在眼裏,也不知宗主為何能這般容忍放縱。


    “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戚,這有什麽好奇怪。”順子回道,“你若不信,自己去問魏長老。”


    胡朋道:“不用了,你既然是無意闖入,不知者不罪,我也不怪你……你退下吧。”


    順子道:“時間不早,我也該回去和大哥吃飯了。”便轉身要走。


    可憐他一轉身,一股巨力襲來,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狠狠擊飛出去,沿途撞斷了數棵樹木,最終重重地摔落在數百丈外的半涯之上,再無動靜。


    穀雨臉色瞬間煞白:顫聲道:“師父,你……”


    “為師不相信他說的。”胡朋收回手掌,眼神中滿是冷意與不屑。“為師隻相信死人才不會到處亂講。”


    他轉身看向穀雨,語氣中帶著威脅:“今日之事,你若敢透露半句,休怪為師不講情麵!”


    穀雨臉色蒼白,眼中噙淚,她緊咬牙關,堅定地回答道:“弟子明白。”


    胡朋轉了口氣,溫和道:“為師也是為你著想,這小子若去魏淑芬那裏亂嚼舌根,說些有的沒的,豈不是毀你聖女清譽?”


    穀雨默默點頭,不做聲響,不知心中到底如何。


    經過這般變化,胡朋當然也就沒了那般心思,來日方長,不急一時。


    他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後,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穀雨不敢再做逗留,也不敢前去探查順子死活,呆愣幾息,隻當什麽都沒發生過飛身離開。


    洪浩在屋中與靈兒一陣閑聊,眼見天黑,順子卻不見回來。


    “這小子還說不會迷路……”他喃喃道,“莫不是被哪個女弟子相中,做客閨中去了?”


    靈兒咂嘴道:“嘖嘖嘖,老爺,不是我說,你自己都像是上山砍柴下田栽秧的泥腿子,順子就更不用講……這些仙氣飄飄的女弟子誰個能瞧上他?”


    洪浩點點頭:“你這麽一提醒,等下山之時,是該找個裁縫鋪子給小兄弟做兩身衣裳。”


    在等一陣,天已盡黑,順子還是未回。


    洪浩便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小兄弟雖然覺得此地稀奇新鮮,但天都黑了還有啥看頭……不行,我須出去尋他。”


    靈兒道:“這仙霞宗極大,你又不知他往哪方,去何處尋他?”


    洪浩掏出蒼翠,笑道:“朱雀之力火屬,青龍之力木屬,蒼翠定能發現。”


    當下便出門,果然,他在路口用蒼翠試探,有一條路,蒼翠發出微微綠光,其他卻沒有。


    “看我順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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