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談笑間回到了客棧,此刻東方既白,這凶險卻又有趣的一夜總算過去了。


    洪浩悄悄問向阿發:“前輩,這一路……瑤光妹子,沒有踩狗屎吧?”


    阿發笑道:“你不說我倒忘了,狗屎沒踩,就是絆了一跤,摔了個狗啃泥而已。”


    洪浩道:“還好,總是無性命之危。”


    阿發突然嚴肅道:“若總是這些生活中的小小倒黴,她爹爹決計不會這千八百年不讓她出來,我猜想傷她性命的劫數,必不是如此簡單。她功法修為如此之高,一般人間事,不足掛齒。”


    洪浩點頭稱是,道:“那就得過且過,來了再說。”


    阿發道:“這回我卻耽誤你遊曆許多天,又讓你挑了千鈞重擔,還得了這許多混元果,總是我欠你人情。”


    洪浩道:“都是緣分,阿發前輩這般說話就顯生見外了。”


    阿發笑嘻嘻道:“極是!債多不愁,虱多不癢,你再給我二百兩銀子,總等我發達了一並報答。”


    洪浩哭笑不得,隻得掏出幾大錠銀子給他。倒不是洪浩舍不得銀錢,而是知道這阿發前輩多半又是要去吃喝嫖賭了。


    果然,阿發接過銀子,眼睛眯成一條縫:“你們收拾整頓好,自己想走就走,不必尋我告別了。等我發達了,自會去找你。”


    說罷一溜煙不見。不知跑哪裏去逍遙快活了。


    洪浩知他性子,不以為意,想著此處已經事了,也該出發,去往大海。


    瑤光沒見過大海,洪浩也沒見過大海啊。


    等蘇巧她們收拾出來,不見了阿發,洪浩簡單說了,大家感歎一陣,便繼續上路了。


    ……


    昆侖山。


    昆侖之巔,雲霧繚繞,仙氣彌漫。


    瑤池水平如鏡,倒映出一座宏偉華麗宮殿。


    一位狀如私塾先生模樣之人,恭敬立於宮門。


    一個溫婉但莊嚴的聲音傳來:“聽說,那雀兒已經真身現世?”


    先生模樣男子恭敬回道:“為救現主,現世一次,嚇唬了幾個老和尚。沒有鬧出大動靜。”


    “現主是何人?能拉則拉,不能……早些切斷。”


    “屬下明白。”


    ……


    洪浩現在感覺壓力頗大,走到哪裏都是焦點所在。


    一個年輕男子,領著一個美婦,一個美少女,還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換做是誰都要多看兩眼。


    他又不是錦衣華服的富貴公子扮相,怪不得別人疑他。


    一路行來,這日終於又到一座大城。


    每到熱鬧繁華之處,總要找一座當地最有名的酒樓,吃一頓當地最有名的地方招牌菜。


    不料剛一進城,還沒走幾步,夭夭便看見賣冰糖葫蘆,立刻就掙脫蘇巧牽手,跑上前去。


    洪浩笑道:“本來那日從必贏山莊回來,我就給夭夭買了冰糖葫蘆,你們卻出事了,今日正好補上。”


    賣糖葫蘆的大叔眼見夭夭跑過來,望向於他,知道洪浩他們隨後會付錢,便取了一串紅彤彤的,遞給夭夭。


    夭夭正待伸手去接,突然斜裏竄出一隻大狗,張開大口,就要咬夭夭的頸脖。


    洪浩蘇巧一見大驚,來不及上前,立刻轉動心念,一柄光劍和一個火球從天直降,射向那惡犬。


    光劍和火球幾乎同時擊中了那隻惡犬。光劍鋒利無比,一劍便將惡犬的頭顱斬落,而火球則在惡犬的屍體上燃燒,瞬間將其化為灰燼。


    三名身著統一服飾的白衣女子,匆匆趕到,眼見大狗瞬間慘死,隻剩一個狗頭。


    一名女子哇地一聲便哭出聲來,另外兩名俏臉漲紅,顯然極是憤怒。


    其中一名厲聲喝到:“是誰大膽,敢殘害我靈劍山護山靈犬?”


    說罷已經握劍在手,殺氣騰騰。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周圍的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


    直到女子這一聲怒喝,原本熱鬧的街道瞬間變得混亂起來,人們紛紛退避,議論聲此起彼伏。


    此刻洪浩一行已經趕上,先一把拉過嚇傻的夭夭,交給蘇巧。


    這才平靜說道:“是我殺的。這惡犬想要攻擊我家小妹妹,事出緊急,實屬無奈,還請見諒。”


    那哭泣女子道:“你胡說,我們默默是靈犬,從不攻擊人類,隻會咬妖怪……這小女孩定有蹊蹺。”


    洪浩大驚,沒想到這狗竟然能辨別妖人氣息。要知道妙知大師送的那木刻觀音,含有佛門法力,能極大消除夭夭身上氣息,尋常低階修士也不能分辨。


    隨即冷冷道:“我家小妹妹不是妖怪,你這畜生怕是害了恐水症,胡亂咬人。就算是妖怪,也有好壞之分,這畜生不識好歹,留著是個禍害,我幫你們解決了,以免後患。”


    三女子聽得勃然大怒,憤憤道:“殺了我們靈犬,還討巧賣乖,你這是找死。”


    洪浩笑道:“怎麽找死?你們殺了我麽?”


    三女子聽了一愣,雖然氣憤難當,但如此就殺人,似乎有違宗門門規。她們倒也不是仗勢欺人,濫殺無辜之輩。


    說來靈劍山秉持斬妖除魔,匡扶正義,並不是離火宗龍泉宗那種仗著官家勢力橫行霸道的二流宗門。那叫默默的靈犬隻能分辨人妖,又不會分辨善惡,聞到夭夭身上妖人氣息,發動攻擊,也是情理之中。


    哭泣那名女子道:“我家默默斷然不會出錯,你們跟我們回山,讓我家師尊看這小女孩。若是我們錯了,我等給你賠禮道歉,若是妖怪,你總要給個交代。”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倒讓洪浩一下子犯難。


    她們若不講理,那還好辦,無非打一場,便可瀟灑離去。


    但是現在人家講理,洪浩若不管不顧,倒顯得心虛,落了下乘。


    回頭一望蘇巧瑤光,二人皆是一副唯他是從的模樣,反正他講理便講理,他不講理那就開打。


    說來眼下這三位女子也沒得打,都是一招的事。


    洪浩暗忖:“這事我原本占理,但一走了之反而不能理直氣壯,跟她們上山也沒啥好怕的。若她們師尊講道理,並不是見夭夭就打殺,我也講道理,若要打鬥,我等也是不懼。”


    當下便道:“好,說來這也是一場誤會,我隨你們上山也無妨,前麵帶路。”


    三女子聽他這麽說,先前啼哭那名女子,拾起狗頭,抱在懷裏,又忍不住落淚,一邊抽泣一邊前麵帶路,另外兩名女子走最後,把洪浩一行押在中間,怕半路跑了。


    隨著三名女子的引領,洪浩一行人穿過了靈劍山的層層雲霧,終於來到了山頂的宗門重地。這裏的靈氣比山下更加濃鬱,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一股清新脫俗之感。宗門的建築古樸而莊嚴,透露出一股曆經滄桑的沉穩。


    不多時,一行人便來到了山頂的一座大殿前。大殿正門大開,裏麵傳來陣陣劍氣激蕩的聲音,給人一種淩厲而威嚴的感覺。三女子將洪浩一行領到殿內,隻見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大殿中央,目光如炬,麵容冷峻。


    中年男子見三女子帶著洪浩等人進來,微微皺眉,問道:“怎麽回事?”


    先前那名女子將事情經過詳細敘述了一遍,中年男子聽後點了點頭道:“你們先下去。”


    等三女子退下,中年男子道:“諸位,這小女孩到底怎麽回事?不妨細細說來聽聽。”


    原來這中年男子早就看破夭夭,但卻是個沉穩之人,並不當著三名弟子點破,給洪浩留足麵子。


    洪浩見中年男子如此說話,並不是咄咄逼人,也是心生敬佩,當下便把之前為了探查水源,在山穀中的經曆說了一遍。


    中年男子聽完,也是長歎一聲:“人也好,妖也罷,總是百姓最苦。小友慈悲令我感佩。放心,我靈劍山非是不問青紅皂白,不辨是非的糊塗之地。”


    洪浩聽他這麽講,反而愈發不好意思,道:“誤殺靈犬,我也有些過意不去,不知……如何彌補。”


    中年男子笑道:“不妨,我靈劍山隻斬殺禍害人間的妖怪,那默默分不清,是它命中當有此劫。不過,我還是想請這位諸位隨我去見一下掌門師兄,讓他老人家親自判斷一下。”


    說罷,他轉身向大殿深處走去,洪浩和蘇巧瑤光緊隨其後,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大殿深處的一座密室前。中年男子推開門,讓洪浩等人進去。


    密室中光線明亮,布置得簡潔而大氣。密室中央坐著一名老者,他麵容慈祥,須發皆白,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中年男子上前行禮道:“掌門師兄,我已將他們帶來了。”


    老者點點頭,先望向夭夭,然後笑道:“蠻荒妖力和佛門法力同時存在,長此以往,小姑娘就廢了。哎,我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洪浩大驚:“請前輩明示,此話怎講?”


    老者微微一笑,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小姑娘天生妖力,根骨奇佳,若是按蠻荒那邊的修煉方法,是千百年一遇的好苗子,修到飛升也大有可能……不過現在被佛法壓製,妖力並不能自由舒展……妖力狂野,佛力祥和,壓製日久,妖力就慢慢消退,小姑娘就淪為普通常人。”


    見洪浩還是不甚明白,繼續道:“此刻小姑娘體內妖力猶如一顆種子,才剛剛發芽,就被巨石壓住,無法自由生長,天長日久,這棵本來可以長成參天大樹的種子,就在巨石下悄無聲息了。”


    “不過,到底是做普通人好,還是修煉飛升好,這個原本是要小姑娘自己拿主意的。”


    洪浩道:“當初遇到妙知大師,給她化解了頭上兩角,原本以為隻是方便行走,卻不想還有這一層。”


    老者聞言,輕輕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賞:“妙知大師乃是佛門高僧,她此舉雖是出於善意,卻也無意中改變了小姑娘的命運。世間之事,往往難以預料,是福是禍,皆在一念之間。”


    洪浩沉思片刻,隨後問道:“前輩,若要讓夭夭恢複妖力,可有辦法?”


    “解鈴還須係鈴人。不過眼下還有時間,三年之內,都還不晚。”


    洪浩堅定說道:“我不能擅自替夭夭做主,此事一定要解決。”


    老者一笑:“小友是怕沾染小姑娘因果?”


    洪浩搖頭:“因果倒不怕,我視夭夭為家人,隻是覺得,不能按我覺得怎樣好便怎樣安排她,她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中年男子此刻插話:“小友也不必過於執著,按你所說,如果小姑娘一直在山穀裏麵,也不會什麽修煉方法,也是平凡了此一生。”


    洪浩苦笑道:“不知道自然如此,知道了就難心安了。”


    老者點頭稱讚:“小友赤子之心,難得,如此人品,我對小友的這一身殺氣,也放心了許多。”


    洪浩大驚:“前輩如何得知?”


    “哈哈哈,小友一身殺氣,在山下老夫便感覺到了。這般濃鬱凜冽的殺氣,怎麽掩蓋得住。”


    洪浩驚道:“我還不自知。原以為隻有使用功法之時方會顯露。”


    老者撫須而笑,眼中精光一閃,道:“殺氣,乃是修真者在曆經殺伐決斷後,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種氣息。它無形無色,卻能影響他人的情緒與判斷。老夫將殺氣分為三等,分別是凡殺、靈殺與天殺。”


    洪浩凝神傾聽,對老者的話深感好奇。


    “凡殺,”老者繼續說道,“是最為常見的一種殺氣,多由凡人或低階修士在經曆戰鬥後形成,它帶有強烈的血腥與暴戾之氣,容易使人心性迷失。”


    “靈殺,則是修為較高的修士在修煉過程中,通過心性磨練與戰鬥經驗積累而形成的殺氣。這種殺氣更為內斂,卻能在關鍵時刻爆發出驚人的威力,它不帶有凡殺的血腥,卻有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至於天殺,”老者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肅穆,“那是極為罕見的殺氣,通常隻有那些在生死邊緣徘徊,或是在大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強者才能擁有。天殺之氣息,蘊含著天地之威,能令萬物臣服,甚至能影響一方天地的氣運。”


    洪浩聽後,心中震撼,問道:“前輩,那我身上的殺氣屬於哪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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