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想起來記憶猶新,恍如昨日。


    那女子無論是武藝還是心機,比之他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深陷


    囹圄仍舊鎮定自若,假意順從等待康複。騙取了鴇母信任取回武器後,她便像是開過光的玉石,從身到心都發生了質的變化,毫不留情的便斬殺了欲阻攔她離去的人。


    一直躲在隔壁的雲慕白出手阻攔,卻遭遇了生平的第一次挫敗!劍指咽喉的瞬間,女子眼中精光乍現,聲音清冷,如同月光下泛著皎潔月光的積雪,“念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今日就放過你,他日若再見你逼良為娼,定不留情!”


    雲慕白苦笑,縱使她劍下留情,他卻無臉在當地立足了,撇下了江南的青山秀水,遠離了紅袖搖招,一個人來到了這荒蕪的沙漠綠洲,希望能習得這浩瀚大漠般的胸懷。


    卻不成想,在這荒漠之中又一次見到了她,依舊是那樣淡漠的表情,依舊是那雙清冷的眸子,恍若漫天飛沙,荒蕪了整個孤寂浩瀚的沙漠。雲慕白轉身離去,興許這浩瀚的沙漠教不會他想學的。手下的人均是大失所望的看著他,如何沒戰便先認了輸?


    行至門前,忽聽得耳邊風動,雲慕白頭也未回便點足掠至一旁,看到少年攔在身前時,疑道:“蕭公子還有何指教?”


    少年定定地看向他,誠摯地說道:“指教不敢當,在下此番前來乃是毛遂自薦,想助公子重新整頓這漠上的風氣,不知能否入得了公子的眼?”


    那般桀驁冷情的人,向他低了頭?雲慕白有些不敢相信。


    不止是他,廳中的人也沒一個相信。雲慕白的意思方才已經說得很明顯,退避三舍,他便不再是這漠上的大當家。這片綠洲中身份最尊貴的便是那位蕭公子,為何他卻甘願俯首稱臣?


    各寨頭目本以為兩人會決一死戰,卻不料竟是一見如故,長談了許久的結果,是這漠上多了一位二當家。


    自從那蕭公子成為二當家以來,這漠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雲慕白下了禁令,首先便是嚴禁各寨騷擾百姓,接著便是休整沿途客棧,也遣散了部分想回歸農家的人。


    不足一月,這片綠洲太平下來。匪幫的人卻開始納悶起來,這雲公子嚴禁他們搶劫,且不是等同於坐吃山空麽?整日的休整客棧、籌備物資、學習算賬、下廚到底有何作用,能當得了飯吃麽!


    眾人揣測不安,卻沒人敢來打聽,隻是小心的留意著白樓中的動靜。


    最近聽說雲公子與那蕭姓少年去了三合鎮,那裏是一片三不管的地帶,商貿往來密集。有西域來的胡人,也有草原來的漢子,更有關中的商隊聚集於此,可謂是魚龍混雜,熱鬧非凡。


    一襲白衣在川流不息的人中格外搶眼,身旁並肩行著寶藍華服的俊俏少年,外衣領子上縫著狐裘,襯得少年貴氣逼人。街上不時有女子投來曖昧的目光,兩人卻目不斜視,隻管走走看看,不時也會買些小玩意兒拿著把玩。


    一名麵相普通的男子從人群中急促而來,朝著兩人拱手行禮後,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座高樓,稟道:“雲公子,蕭大爺,前麵就是聚財樓,商隊都是在那裏落腳,屬下已經打點好了。”


    雲慕白點頭示意,不緩不慢的繼續前行。惜玉卻有些恍然,顯然,她還沒適應‘蕭大爺’這個稱呼。當初得知白樓的主人也是姓雲時,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紛爭,她便說自己姓蕭,隨母親姓氏。


    那流沙寨的人見識過她手段,那聲‘蕭大爺’便是從流沙寨悠悠眾口中傳出來的,到了現在,這漠上隻要認識她的人,都會稱呼其為‘蕭大爺’。


    也隻有李大目幾人知道,這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蕭大爺,其實是位美嬌娘!隻是李大目突然的便回了鷹寨。先前他拋下了寨主的位子一路追隨,此番回去,除了他自己怕是沒人知道他的原由。


    那一日,雲蕭兩人去查看沿途的客棧建造得如何,沒成想卻遇上了一個豆腐渣工程。兩人進去查看了半響,那雲公子伸手在樓梯扶手上一拍,整座樓便轟然倒塌!慌亂中兩人躲進了客棧中的地道中,直到手下人將廢墟弄開,才得以脫險。


    客棧塌陷時木頭亂撞,兩人弄得狼狽不堪,衣服也被刮得破破爛爛。而地道隻挖了一半,伸手不見五指,兩人也就沒收拾,隻是閉目靜坐等待救援,出來時均是衣衫不整、頭發散亂。


    一旁的李大目看得目瞪口呆,光是兩人一起在地道中呆了半天就夠他吃驚了,更別說兩人還蓬頭垢麵、衣衫不整.....李大目稍稍幻想了一下地道中發生的事,立即麵紅耳赤,低著頭不敢看兩人,隔天便垂頭喪氣的回了鷹寨。


    先前任由惜玉怎麽攆也不肯走,後來卻忽然便說要回去,惜玉百思不得其解,想著讓他回去也好,買了些東西托他捎給依米兄妹,順便再報聲平安。


    生意興隆通四海,


    財源茂盛達三江。


    聚財樓名符其實,聚天下之財。樓中常年賓客滿座,下等房間常年客滿,住的大多是來往的商隊,千裏跋涉不過是為了賺幾個錢,能省的地方自然是盡量節省。頂級的房間倒是常有,住上一個月便當得下等房住一年的費用,老板自然不怕房子閑著。


    這一日來了兩位儒雅俊逸的公子,生意人眼光獨特,一見便知是筆大生意,立即將樓中最好的酒菜拿了出來。那客人也大方的照單全收,小二還得了不少的打賞。


    到了夜裏,精明的老板挑了兩名豔麗胡姬送了過去,卻沒料到人還沒進屋便被攆了出來,兩位公子盤腿坐在屋中的矮榻上悠閑的下著棋,看也沒看一眼。


    胡姬扭著腰肢出來時,老板不禁有些納悶,這些個富家公子哥來西域不就是圖個新鮮麽,為何當地最為美豔的胡姬卻入不了兩人的眼?胡姬嘟著嘴,酸氣氣衝天的抱怨道:“哼!將近子時兩個大男人還在屋中對弈,沒有斷袖之癖才怪!”


    屋中的兩人麵麵相怯,這才驚覺時辰已晚,事情也商量得差不多了,便停下了手上的廝殺。雲慕白起身理正了衣衫,負手笑道:“蕭兄,時辰不早,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在下就先回房了,明早再過來。”


    “不送。”惜玉淡笑,當年號稱‘流風公子’的雲慕白,如今竟然會將美人轟出去?看來這片荒漠倒是個風水寶地,竟可以讓人移除秉性。看著紛亂卻有著它獨特的生存規律,與關內富麗堂皇宅院中的勾心鬥角相比,這片沙漠要幹淨得多!


    兩人隻住了幾天,整個三合鎮卻都知道了兩人的存在,一是兩人俊逸非凡的外貌,二則是因為兩人出手闊綽。這段時間,兩人也結識了一些關中的商隊,打聽到他們隔兩日便要啟程回關內,特地擺了酒席相送。


    席間問道商隊回去的路線,眾人不禁叫苦連天。這漠上的馬匪沒人管製,見人便殺,見東西便搶,誰還敢走?隻得繞上一個多月的路程去走水路。


    先前還好,隻需顧慮著風暴,如今卻也不太平了。沿途走的商隊多了,沿河的盜匪們也活躍起來,費力繞路不說,還得被海盜縫十抽三。商隊的人叫苦連天卻又毫無辦法,少賺一點總比走漠上丟了性命的好。


    聞言,二人對視一眼,雲慕白笑道:“這漠上有那般危險麽?我們來時便是走漠上,沿途的馬匪並未作惡,綠洲的百姓也是安居樂業,見人便殺、見物便搶,此話有些誇大了。”


    這話一說,商隊的人均是不敢相信,疑道:“兩位來時真是走的漠上?不能夠吧,先前去漠上的人再無一人歸還,如何兩位竟能平安過來?”


    惜玉這才接了話,回道:“大家有所不知,這漠上新來了一位雲公子接替了先前老大的位置,定下了規矩約束沿途的馬匪,如今已無人再敢作亂。此次並非我們幾人,同道來的還有綠洲上的牧民,大家不信,可以去打聽。”


    眾人竊竊私語,似是在考究著兩人說的話。最近確實有漠上的牧民來過三合鎮,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一部分的人開始動搖,若真如他們所說,走漠上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一部分吃過虧的人疑心頗重,認為傳言不可相信,興許是漠上的馬匪無生意可做,故意派人前來散播消息,引商隊過去好狠狠的宰上一筆。便有人試探著問道:“兩位敢走漠上古道,莫不是漠上有人?”


    雲慕白淡然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我兄弟二人仰慕江湖生活已久,聽說漠上的馬匪厲害便打算前去行俠仗義,卻不料他們早已改過自新,真是叫人失望。倒是與綠洲白樓的雲公子有些交情,過兩天回去也會走漠上。”


    雲慕白說了這話便不再言語,似是喝得多了些,旁人問話也不回,隻拿著杯子一杯接一杯的喝。


    先前兩人早已商討過,若是邀請他們同行,別人定會懷疑,不邀,別人反而會跟著來。


    旁人還想再問,兩名舞姬卻扶著醉醺醺的雲公子上樓。


    惜玉隻好解釋道:“抱歉,家兄喝醉了,我們後日啟程,大家有事明日再與家兄商量,諸位請慢用。”


    見到惜玉上得樓來,舞姬立即將門一關,反手便將門給栓上了。莫說這雲公子出手闊綽,就衝著他那絕世風華,她也不願出去。


    惜玉清淺一笑,想著還是不要去打擾別人的美事為好,轉身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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