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成誌和秦牽月站在門口換鞋,麵對著華勝美的問題,兩人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們的眼神交匯,都讀出了對方眼中的猶豫跟決定。


    華成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你奶那邊有點事,我跟你媽去看看。


    對了,家裏有飯沒,我跟你媽忙的現在還沒有吃飯。”


    華成誌的聲音有些沙啞,手還拍了下秦牽月的後背,“走,先進去吃飯。”


    兩口子盡量讓自己情緒穩定,至少麵上不能讓勝美看出來。


    秦牽月則站在華成誌的身後,她的目光避開了勝美,眼裏閃過一絲愧疚跟痛苦。


    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勝美,她當做親女兒養了這孩子二十多年,以後要怎麽辦。


    華勝美站在一旁,單手抻著後腰,看著華成誌跟秦牽月這樣子,心裏有些發毛,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但她並沒有追問,隻是點了點頭,說:“哦,張姨有給你們留飯,我去給你們倒杯水。”


    秦牽月看著勝美大著肚子,越來越體貼的背影,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


    她想要抱住勝美,告訴她所有的真相,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勝美懷著孕,而且,她也需要和華成誌好好商量一下,得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和方式。


    不能刺激到孩子。


    華成誌拉著秦牽月的手,兩人默默地走進了客廳。


    他們坐在沙發上,華勝美端來了水,放在他們麵前。


    “勝美,這麽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我和你媽吃完飯也要休息了。”


    華成誌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後溫和的衝華勝美笑了笑說道。。


    華勝美點了點頭,她我們感覺華成誌跟秦牽月之間不對勁。


    難道是她奶要不好了?


    老太太這兩年身體越來越不好,受一點刺激就得在床上躺兩天。


    前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還去了兩趟醫院。


    這回又是她奶,該不會是那啥吧?


    華勝美心裏胡亂的想著,點點頭:“好的,爸媽,你們也早點休息。”


    等勝美離開後,華成誌和秦牽月陷入了沉默。


    華成誌去了廚房把飯菜熱好,他端著碗坐下來,放在秦牽月麵前。“牽月,先吃點東西。”


    秦牽月抬頭看他,眼中依舊帶著一絲空洞與茫然。


    她拿起筷子,勉強吃了一口。


    張姨做的飯菜味道十分平常,但這一碗豆麵條,讓她的胃暖起來,身子也熱了起來。


    她突然有些想哭,卻又強忍住了。


    “牽月,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控製的。”華成誌低聲開口,“你把牽弟當妹妹護著,顧著。但她沒把你當姐,還做出還孩子的事來報複我們。


    以後咱們還是不要跟他們家來往了,不然還不知道以後會惹出什麽麻煩出來。”


    秦牽月抬頭看他,眼裏有些東西在翻滾,最終卻沒說出口。


    秦牽弟是她唯一的娘家人了。


    親爸親媽那裏,當年換親的事一出,她就跟家裏斷了聯係,娘家人她隻跟牽弟有聯係。


    她把牽弟當唯一的娘家人,然而,牽弟應該不這麽想吧。


    秦牽月垂下眼簾,拿起筷子,心裏一片空蕩。


    “你說得對。”她喃喃低語,“然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牽弟的不幸,是她造成的嗎?


    華成誌歎了口氣,伸手握住她的手,語氣柔和卻堅定:“你沒有做錯什麽,牽月。


    牽弟她的名字,她嫁的人,是你親爸做的事,這跟你沒有關係。


    牽弟她不該恨到你身上。”


    “還有她當年來找我們,那時候我們自身難保,上麵已經有了調查的苗頭,咱們收留牽弟才是害了她。”


    隻是當年秦牽月委婉說出來的時候,秦牽弟沒聽明白就是了。


    秦牽月沒有再說話,低下頭繼續吃著飯,心裏五味雜陳。


    以後不管誰的錯,她跟秦牽弟都回不到以前了。以後也不能再和平共處,隻能老死不相往來。


    當年的事,誰對誰錯,已經沒有意義。


    最受傷害的是那兩個孩子。


    倆人吃了一碗麵,身子暖了一點,洗漱過後躺到了床上。


    過了好一會兒,華成誌才開口:“牽月,這件事我們現在不能告訴勝美真相,她懷著孕呢。”


    提到這個,秦牽月的眼裏立馬蓄滿淚水,她輕聲,有些哽咽著說:“我知道,我知道,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先不說。”華成誌在心裏沉沉的歎了口氣,“反正牽弟也不要她,咱們還把她當女兒,不會委屈她的。”


    此時夜幕低垂,房間裏的燈火昏黃,


    華成誌和秦牽月坐在床上,再次陷入沉默。


    兩人的心裏都在想那個二十幾年前被丟掉的那個親女兒。


    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和沉重。


    房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默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華成誌支的兩個手指不停地揪扯,他麵容沉重,焦慮。


    秦牽月則蜷縮在床的另一側,身體微微顫抖,眼睛還在往下掉眼淚。


    “牽月,如果親牽弟說的那個地址是真的,那江桃,十分有可能是我們的親女兒!


    二十多年了,她如果真的是我們的女兒,那我們必須去見江桃。


    我們不能對她不聞不問!”華成誌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寂靜,他的聲音雖然溫和,但每個字都像是重錘一樣敲打在秦牽月的心上。


    秦牽月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縮,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慌,又十分痛苦。


    “成誌,勝美怎麽辦?


    我知道江桃她受了委屈,可是,我還是不敢麵對,我害怕!


    勝美一直是我們的女兒,我真的不敢去麵對江桃。”


    她沒有見過江桃,不知道能不能跟江桃合的來。


    聽說被一家鄉下人收養,現在在演藝圈做演員。


    家裏三個哥哥,應該沒受苦。


    二十幾年沒見,沒相處過,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


    秦牽月的聲音微弱而顫抖,像是在寒風中搖曳的燭火。


    華成誌聽她話裏的苗頭,是不想去認江桃,眉頭緊鎖,直接翻身,把秦牽月往自個身前拉一把,“我知道這事很荒唐,很難接受!


    但我們不能逃避。江桃她是我們的親女兒呀!


    她剛出生沒喝一口奶就扔了,還不夠可憐嗎?


    我們既然知道了真相,知道她受的苦,就該去把她帶回來,好好彌補這些年的遺憾!”


    因為怕太大聲會被睡在隔壁的華勝美聽到,華成誌的聲音壓抑著。


    但更多的是無奈和心疼。


    秦牽月的眼淚悄然滑落,她捂住了臉,聲音中充滿了絕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成誌,你別逼我。”


    她的肩膀劇烈聳動,成串的淚水從指縫中滲出來,滴落在她的膝蓋上。


    沒有見過的人,怎麽比的上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勝美呢。


    她不是不想去認,就是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


    華成誌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秦牽月的手,他的手掌溫暖而堅定。“牽月,她是我們的親女兒呀。


    你還記得那時候在牛棚,你懷孕,我們有多期待這孩子的出生嗎?


    江桃她是咱們唯一的親女兒。


    你害怕,那我們就一起麵對,我們一起解決。


    我們認回江桃,又不是要放棄勝美,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女兒的。”


    他能猜到秦牽月的想法,之前他也有過迷茫。


    但是他去見了江桃,血緣就是這麽奇妙見到江桃的第一眼,他能感覺到不一樣。


    後麵,他爸迫不及待的想追查真相,華成誌才積極起來。


    江桃如果是他的親女兒,他肯定要認回來的。


    然而,秦牽月卻在這時抽回了手,她的情緒變得十分激動。“你說得容易,但你怎麽能保證?


    勝美知道了會怎麽想?你讓她怎麽辦!孩子,你怎麽能保證勝美不會受到傷害?”


    她咬牙切齒的低聲怒吼,一句句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劃破了夜的寧靜。


    華成誌沉默了,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


    他秦牽月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勝美的性子他們倆都知道,眼裏揉不得沙子。


    要是知道她不是親女兒,不知道要怎麽鬧呢。


    她鬧也是心裏難過,他們也舍不得勝美受這個傷害。


    但,江桃是他們的親女兒,失散了二十多年的親女兒呀!


    華成誌心裏的掙紮隻持續幾秒,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他坐在秦牽月的對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牽月,我知道你害怕勝美接受不了,我也害怕。


    但我們不能因為害怕勝美難過就放棄我們的親女兒!


    江桃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咱們欠她這麽多,該把她接回來,好好彌補。”


    秦牽月的眼淚更加洶湧,她捂住了臉,聲音中充滿了絕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怎麽跟江桃相處?我該怎麽去認她,江桃她會喊我媽嗎?”


    “聽說江家人對她特別好,江桃會認我們嗎?”


    “如果,如果江桃她不認我們,那我們就失去了倆孩子了!”


    秦牽月把已經蜷縮起來,爬在雙腿上麵,哭的無聲又痛苦。


    她也知道對不起江桃。


    丟失二十多年的孩子,他們足夠幸運這麽巧的找到了。


    孩子在外麵這麽多年,她又何嚐不覺得虧欠。


    當初懷她的時候,那種盼望,喜悅,激動的心情,秦牽月現在還記得。


    隻是,後麵的感情,她都傾注到了勝美的身上。


    秦牽月的思想一直在掙紮,她的心也是密密匝匝的扯著疼。


    華成誌在心裏歎了口氣,抬起手臂輕輕地抱住了秦牽月,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們一起麵對。


    牽月,這事,兩個孩子都是無辜的。


    有任何問題,我們一起解決。


    以後江桃回來,勝美也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不會偏袒任何一個女兒。”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像是在黑暗中點燃的一盞燈,雖然微弱,卻充滿了希望。


    秦牽月的頭靠在華成誌的肩膀上,過了許久才抬起頭,她的眼睛紅腫,淚水還在眼眶中打轉。“成誌,你不懂。


    勝美她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就像是我的親生女兒一樣。


    我,我怎麽能去認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女兒,而忽視了勝美的感受?”


    她最終還是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秦牽月怕惹惱了華成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


    一個手還緊緊地抓著華成誌的媳衣服,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見過!”華成誌果然黑了臉,他知道秦牽月現在心情複雜,但他不會因為勝美就不認江桃的。


    “牽月,江桃她不是沒見過的女兒!


    我見過她!


    我們已經虧欠了她二十多年!


    而勝美,她是秦牽弟的孩子,我們把她當女兒養著,等江桃回來,她也可以繼續當我們的女兒,


    但,你要明白,清醒一點,江桃才是我們的親女兒!”


    華成誌的聲音擲地有聲,他的眼睛裏,也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秦牽月的手微微顫抖,她能感受到華成誌認回江桃的決心,“成誌,我不是不認江桃,隻是……隻是我需要時間。”


    最起碼不能在勝美生孩子之前。


    秦牽月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這麽多年了,勝美一直是我們心中的寶貝,


    你……你為她考慮一下好不好。”


    “那江桃呢?”華成誌臉色依舊冷淡,。“咱們把勝美當寶貝的這些年,江桃一直在外麵呢,她都不知道自個的親爸媽是誰。


    秦牽月,江桃也是我們的寶貝。”


    “我知道,我知道……”秦牽月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失落,“那,那我們快點去找她,把江桃找回來。”


    華成誌輕輕握住秦牽月的手,“明天我跟咱爸去拜訪一下江桃的養父母,你跟我們一塊去。”


    “江桃的養父母對江桃不錯,我們得感謝他們。也得把這件事,跟他們講清楚,怎麽個認親法子,也得商量出來。”


    他是鐵了心要立馬找江桃,秦牽月良久之後點了點頭。


    然而他們拿著東西上門的時候,那個屋子已經沒了王玉珍跟江紅衛。


    華成誌上次過去不久,等江三嫂坐完月子,王玉珍立馬收拾東西帶著人回了汝寧。


    江桃那邊衣服已經都賣了出去,第二天就帶著爸媽,孩子跟江大嫂去了金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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