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歎息一陣,柏鳴月道:“活生生的人,他們怎麽下得去手。”


    雲馨道:“今後你跟了雲峰,這樣的事見得更多。”


    雲峰握起柏鳴月的手,道:“你別聽姐姐說的,咱們隻會有清風和日,不會有血雨腥風。”


    雲馨撇撇嘴,不去看他二人,與柳惜見說道:“江湖上都在說,你殺了喬銀山,是真是假?”


    柳惜見不答她話,反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雲馨道:“自然知道。”


    柳惜見道:“我是誰?”


    她這話問得奇怪,雲馨愣了一愣,道:“你不知道?”


    柳惜見又問道:“我是誰?”


    這卻把雲峰和柏鳴月都怔住了,雲峰道:“你……你別嚇人。”柏鳴月也小聲叫了一下“柳姑娘”。


    柳惜見一把拉住雲馨的手,道:“你說我是誰?”


    雲馨道:“你……你是柳惜見啊。”


    柳惜見又問道:“柳惜見是什麽人?”


    雲馨一臉疑色,道:“你魔怔了?”


    柳惜見再道:“柳惜見是什麽人?”神色頗是急切懇盼,隻是雲馨沒由來的被她這麽一問,也是不知如何作答,想了一想,道:“少俠?”但見柳惜見麵色如舊,也無放了自己的意思,改口道:“女俠?”瞧去,柳惜見仍不順意,急說道:“那……那……”過了許久也說不出旁的,心中隻想:“你殺了金家那麽多人,他們有人私下叫你女魔頭呢,難不成我也這麽叫你。”思索再三,還是沒叫出口。


    柳惜見道:“我是誰的徒弟?”


    雲馨道:“是展泉州山的徒弟呀。”


    柳惜見眉頭微蹙,心道:“連你也知道。”便放了雲馨的手,道:“我是萬古山莊莊主的徒弟,你說錯了。”


    雲馨冷笑道:“怎麽,難道展大哥不及常莊主有名有功,你便不願認他這個師父了。”


    柳惜見道:“是你們的展大哥讓我別叫他師父的,不信,你自個兒去問。”她看了看雲馨,又看了看雲峰,道:“再有,在世人麵前,我是不認得展泉山的。”


    雲峰與雲馨細細思量她這話,半晌才知柳惜見是要自己別將她與展泉山的關係外傳,兩人也才知柳惜見的顧忌,雲馨道:“你放心,展大哥早便叮囑過咱們,別把你的事說出去。他也為你著想呢,可你為何把他當仇人似的。”


    柳惜見有苦難言,道:“說他是我仇人,那也不為過。”


    雲峰與雲馨看她不似玩笑,相顧驚疑,雲峰道:“你怕是對你師父有什麽誤會,他確是很看重你這個徒弟的。”


    柳惜見道:“你們何時去桃州?”


    雲馨道:“我明日便走。”說著,看向雲峰,問道:“你呢?”


    雲峰道:“姐姐明日走,我自也是明日走。”


    雲馨道:“月兒跟咱們住在師父那吧,或是你們成親後尋個地方自個兒住,別回家去了。”


    雲峰道:“是,我也不想惹爹爹他們。”


    柳惜見心中暗想:“莫非雲馨知道他爹和衛媽媽做的那些事?”


    雲馨另住在別的客店,便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明日卯時,咱們這裏匯合,再一同去桃州。”


    雲峰與柏鳴月同聲應“是”,雲馨轉身便走,雲峰與柏鳴月、柳惜見也沿原路回去。幾人走出好遠,柳惜見聽得身後有風聲,還未回頭看,便聽得雲馨道:“且慢走,柳惜見,我有事問你。”


    柳惜見看雲馨特意回來,以為她還有什麽要緊事未說,道:“姐姐你問?”


    雲馨已轉到了柳惜見跟前,道:“喬銀山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柳惜見道:“不是。”


    雲馨道:“那江湖傳言都說是你下的手。”


    柳惜見道:“江湖傳言真真假假都有,你都要信麽?”言罷又道:“金家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少,也不怕多背一樁案子,隻是不是我做的,我絕不認,我不該受的冤枉,也不受。”


    雲馨道:“真與你無半點幹涉麽?浪從風來,草從根來,傳言並非都是無緣無故起的。”


    柳惜見當下便將那日自己救明千霜和杭寧兒諸般事說了,自然,於自己用毒針暗刺金起陸一節自是隱去不提。


    雲馨聽罷,道:“這麽說,你們渡了河後,便不知後邊的事了,而你們離開時,喬銀山還好好的。”


    柳惜見道:“不錯,我也不知怎麽便有傳言說是我殺了他。”


    靜了一陣,雲馨道:“此事我自會再去查實,不過,若是日後我查到喬銀山之死便是你所為,姑娘,那我可不會輕饒了你,即便你是展大哥的徒弟那也一樣。”


    柳惜見道:“姐姐去查也好,能早日還我清白。”


    雲馨道:“但願你真是清白的。”言畢,便飛身而走,轉瞬沒了蹤影。


    雲峰道:“惜見,我姐姐便是這樣,說話直,你別怨她。”


    柳惜見道:“她如何會過問喬銀山的事?難不成是與喬銀山有什麽親故?”


    雲峰道:“這我卻也不知,等下去我幫你探問探問。”


    柳惜見道:“罷了,明朝各散,你問了也沒功夫告訴我。”


    三人且行且談,回到客棧中已是深夜,柳惜見囑咐雲、柏二人,明日離去不必辭別,免得擾自己好夢,跟著回到客房中洗漱了便睡,直睡到第二日午時方醒。她已多日沒睡得這樣安穩,醒來也是精神大好。


    待得梳洗過換了女裝,便欲去給狄鶯煎藥,到樓下一問,才知狄鶯已自離去。掌櫃的又給了她兩封信,那信一是雲峰所留,一是狄鶯所留,柳惜見拆了信坐到無人的一張空桌邊看,雲峰留的信不過是些感激言語,又叮囑她早日回去見展泉山。柳惜見覽畢,隻把信撕了。狄鶯信中寫他投奔自己兄長去了,末了也是些感激的話,柳惜見瞧了,把信收著,自叫了飯來吃,心中籌思日後。


    因想這時趕路天熱,且又沒買馬,便決意明日再去欽州。她用過飯後,回房坐了一陣。聽得那蜥王發出“吱吱”叫聲,柳惜見往金籠中看去,隻見蜥王兩腮一時鼓一時凹,不知做甚。


    柳惜見道:“是不是餓了。”但她怕那蜥蜴,猶疑半晌,方用筷子夾了一條尋常小蜥,遞到金籠中,誰知小蜥才一半的身子進籠去,那蜥王忽然伸長舌頭一卷,便把小蜥的腦袋裹進嘴裏,仰頭張了兩下口,小蜥身子已被蜥王含了大半,剩一條尾巴懸在口邊。


    這可把柳惜見唬了一跳,連筷子也扔了,跑開了去,不住搓手跺腳,自言自語道:“究竟他們怎麽會養這麽個玩意。”再看看自己夾小蜥那隻右手,道:“若不是這手不能拆換成新的,這隻手也不想要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涯舊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夕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夕疑並收藏天涯舊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