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看柳惜見橫抱裴一前行,恐她受累,道:“這人我幫你帶吧。”


    柳惜見搖頭道:“不敢勞煩。”


    雲峰道:“這到底什麽人,怎麽受的傷?”


    柳惜見道:“朋友的朋友,說到底,我還沒和這人打過交道呢,如何受的傷,我也不知詳情。”


    雲峰奇道:“真的?那人家怎肯把這人交給你照顧。”


    柳惜見思索片刻,道:“興許是,她在這裏,隻認得我吧。”


    雲峰道:“那你如何打算呢,還回不回晉州了?”


    柳惜見道:“自是要回去的,但也得把這裏的事了結了再回。”心中又記起還在欽州的明千霜,不由得又是一陣愁。


    雲峰道:“你師父聽說你被車懷素擒走,火急火燎把我叫去,要我尋你回去。”


    柳惜見道:“你便尋到青樓裏去了?”


    雲峰輕輕咳了一下,道:“才不是,我可是有好好尋你的,往西邊那裏一路打聽下來,後來聽說,常莊主也派了人來尋你,我想著既沒聽說你遇害,那便是還活著了,何況萬古山莊的也在尋你,自然鬆了口氣,不必把尋你那麽大的擔子都攬在肩上,才回來的。想不到有心尋你時尋不著,這會兒沒特意尋你,倒遇見了你。這世間事,真是難說。”


    柳惜見道:“你可知展泉山為何讓你來尋我,他自個兒如何不來?”


    雲峰“咦”地一聲,道:“你不會還不知道吧,老展他……他……”


    柳惜見明知故問,又道:“他怎麽了?”


    雲峰驚道:“你真不知道,他瞞得是有多嚴實。”


    柳惜見再道:“他如何了?”


    雲峰歎道:“他武功全廢了,你可知曉?”


    柳惜見自然是知曉的,卻沒答話。雲峰道:“他練了那麽多年的武功,竟然沒了,心裏不知多難受呢,還要牽掛著你,你回去了,去見見他吧。”


    柳惜見聽雲峰言語,對展泉山的事,他似乎並非全都知曉,雙眸一轉,又道:“這三年他好好的便沒了蹤跡,去了哪裏,你可有問過?你呢,這三年去尋過他沒有?”


    雲峰道:“尋過,但沒尋著。老展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從前幾年不見那也是常事,我沒放在心上,以為他到哪裏逍遙去了,誰知,他這三年來,竟是遭了這麽一難。”說著,一下到了柳惜見跟前,道:“便是你師父沒了武功,才不能親自來尋你,托我來尋,你可明白了?”


    柳惜見心內毫無波瀾,反問道:“他武功如何會沒的,你可知道?”


    雲峰道:“我問了,這三年的事,他不肯說,問龔姑娘,她也不肯說,他們既然不願說,那我又怎好再問。”


    柳惜見道:“龔姑娘?是龔霜紈嗎?”


    雲峰道:“是啊,不過龔姑娘比你大了些,你要麽叫她姐姐要麽叫姑姑,可別直呼其名,失禮得很。”


    柳惜見道:“你幾歲與展泉山相識的?”


    雲峰道:“十二三歲的時候。”


    柳惜見道:“這麽早。”


    雲峰道:“是啊,我和他,可是二十多年朋友了。”


    柳惜見微微吃了一驚,道:“二十多年?”她不由得又停下步子,看了眼雲峰,雖然暗夜中見得不清,可早前在倚紅偎翠樓裏卻是見過他麵容的,看來不過也才二十來歲,那豈不是在娘胎裏時便與展泉山相交了,可照他所言,分明不是,好生奇怪,便道:“冒昧一問,閣下貴庚幾何?”


    雲峰倒也不瞞,答道:“三十四。”


    柳惜見微微一愕,道:“閣下真是……駐顏有術啊。”說著,這才重又往前奔行。


    雲峰緊隨於她身後,道:“我明白了,你定是也覺得我年紀很小是不是?”


    柳惜見不言,雲峰自顧自的說道:“不止你,好多人見了我的臉,都以為我是個少年郎呢。也不知我爹娘怎樣生的我,把我生的這般年輕。”


    柳惜見忍不住笑,道:“你還真是什麽話都能說出口。”


    雲峰道:“那有什麽不能的。”


    柳惜見道:“你輕功也很好,是師承何人哪?”


    雲峰道:“小丫頭這便要套我話了麽?”


    柳惜見道:“那你肯告訴我嗎?”


    雲峰道:“我師父不如你師父們那麽有名,說了你未必知道。”


    柳惜見道:“是誰呢?”


    雲峰道:“屈引。”


    柳惜見細細回思,確是沒聽說過這人,說道:“一聽這名字,便知是個隱世高人。”


    雲峰道:“小姑娘好會說話呀。”


    柳惜見道:“謬讚了。”


    雲峰這人話雖多,卻不惹人討厭,他年長柳惜見甚多,但為人親和,柳惜見也隻把他當做平輩相待。


    不多時,兩人回到倚紅偎翠,柳惜見仍是把裴一帶到那房中,同鴻福客棧的店家安置在一處。此時天已快亮,好多客人都已走了,姑娘們大多也都歇下了,衛媽媽心裏有事,卻隻敢在房裏守著那店家。柳惜見回去時,她一下子喜得跳起來,但見柳惜見又帶了一要死不活的人回來,心又懸起。果然,其後柳惜見便又求她讓那兩人留在倚紅偎翠養傷,雖許了銀子,衛媽媽總還是覺不妥。但一想起昨夜柳惜見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情形,心裏害怕,隻得答應,隻是重挪了個不妨礙客人的小屋給柳惜見幾人靜養,這事方算落定。


    雲峰看著柳惜見為兩個無關之人忙前忙後,暗暗搖頭,心道:“管這樣多做什麽。”他卻也不走,時常在柳惜見左右幫些小忙。


    幾人換了新屋子後,柳惜見拿了大夫給裴一開的那藥方出神,雲峰道:“你不去抓藥嗎?”


    柳惜見蹙眉,出去尋了個在妓院中幹雜活的小丫頭,要她拿了兩張方子去抓藥,自己仍回到房中坐著。她卻是又記起了在幽冥穀那裏得的一味藥——“麒麟須”。


    那日青鬆曾說,這藥對肺腑損傷甚有奇效,大夫診治時,說裴一正是髒腑受損,柳惜見此時便在猶疑,要不要用那麒麟須給裴一醫治。畢竟昨夜裴一吃了冰玉瓜後,是嘔了血出來的,情形似乎更壞,她隻怕自己又給人吃錯了藥,害死人,便遲疑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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