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聽他二人竟自在旁如此商議起來,冷笑道:“做徒弟的可也要挑師父呢,我偏相不中這老婆婆!”


    朱婆婆“哼”了一聲,道:“由得你嗎?”


    柳惜見道:“怎麽由不得,我又不是死人,不做你徒弟便不做你徒弟,有本事,等我死了,不能自主,你再收我為徒。”


    朱婆婆冷冷道:“你死了,誰還稀罕!”


    廉孤飛拈須笑道:“這脾氣倒好,像是咱們一路的人。”


    司馬寧怒道:“你倒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人家名門正派的弟子,如何會與你這妖邪一道?”


    廉孤飛向她瞅去,嗤笑一聲,麵上大有鄙夷神態,緩緩說道:“名門正派,多少是有些討厭的,可也要把這女娃變成和咱們一樣的妖邪才好。”


    柳惜見暗暗思量道:“這人和張相半斤八兩。”


    廉群玉聽說柳惜見武功不弱於己,心中不服,這時便想與她比試,遂昂首向前,道:“爺爺,她夠不夠做你的徒孫,我來試試,看她武功底子怎樣!”


    廉孤飛微微頷首,道:“也好,要是差你太多,那可是你朱姑姑看走了眼。”


    柳惜見道:“朱婆婆興許沒看走眼,姑娘我卻不願入你門下,管你妖邪正道呢!”


    廉孤飛白眉一軒,自覺這樣脾性與己大像,那才有點自己門人的影子,當下再暗暗打量柳惜見。


    朱懿道:“若是這丫頭比不過廉師兄,那要怎樣?”


    廉孤飛含笑說道:“小朱靈,依你說,那會兒該怎樣?”


    朱婆婆道:“師父,弟子也絕不收廢物,她若沒能耐,又敢闖到咱們莊裏來,自是不能留,一劍殺了便是!”


    柳惜見心頭微慍,橫了朱婆婆一眼,道:“我看老屠婦路都走不動了,還想要拿屠刀呢。可惜了,晚輩和閻王爺是老相識,他老人家說,你年紀大得多,要先收你這個老婆子的性命呢!”說罷,心中暗道:“這樣好殺,看來當年天明寺中的事多半是真。”


    她正想著,朱迅道:“師祖,奶奶,這人說話難聽,一會兒把她嘴巴縫上!”


    柳惜見笑道:“小公子說話倒是好聽呢,姑娘還想把你嘴巴做成嗩呐,等閻王把朱婆婆收去的時候,你好號喪呢!”她這話說的已是詛咒,大違素日所受教導,心中也不免覺得刻薄,隻是敵人同樣的惡口,更不願白白落了士氣,便脫口說出。


    廉孤飛聽著柳惜見咒到自己徒弟身上,心中不悅,沉了臉,道:“這嘴巴果然要縫起來才好。”


    卿柒靜看廉孤飛麵有怒色,隻怕他一怒之下傷了柳惜見,當下強忍傷痛,上前來擋住柳惜見,道:“老世翁,小姑娘年輕性急,你何必與她較真。”


    廉孤飛瞧了他一眼,道:“你讓這小姑娘自己來說話。”


    不待卿柒靜回言,柳惜見已自他身後閃出來,說道:“說什麽話,說話那自是可以。隻是前輩你們的話不好聽,晚輩的話也大都不會好聽,見諒見諒。”


    廉孤飛聞言又笑起來,道:“那這還是怪咱們了。”


    柳惜見笑道:“這可是前輩自個兒說的,晚輩沒說過。”


    廉群玉道:“爺爺,這小妹妹有意思,我倒是想有這麽個師妹呢。”


    柳惜見笑望向他,道:“想有這麽個師妹,你上別處尋去便是。”


    廉群玉微笑不答,廉孤飛道:“小姑娘,你來這做什麽?”


    柳惜見道:“一為了瞧瞧前輩是怎樣個人物,二為了接卿山主、卿夫人還有竺大俠回去。”


    廉孤飛道:“瞧我是假,想接他們三個回去那才是真吧。”一麵說一麵往卿柒靜夫婦瞅去。


    柳惜見道:“都是真。”她這話不假,因在張勤家聽說過廉孤飛入寺奪劍一事,更聞得廉孤飛與自己祖父的淵源,柳惜見便想瞧瞧這廉孤飛是何許人,是以方才隨樊鴻一幹人到了半途,自尋了個由頭離群,折返回朱家莊。到時正遇見廉孤飛追拿卿柒靜夫婦,她便擲出一個銅錢來阻擋廉孤飛。而同道自是同聲相應,見卿柒靜夫婦便要受縛,哪能不理,眼下縱是不敵,也要為人強出頭了。


    廉孤飛卻不信柳惜見前半句話,“嗤”一聲冷笑,說道:“那你看我,是怎樣個人物。”


    柳惜見隻見了他一麵,那也瞧不出他人如何,也不思索,回道:“晚輩說不出來。”


    廉孤飛道:“說不出?”


    柳惜見道:“不過初識,如何敢妄論前輩是何等樣人呢。”


    廉孤飛哂然,道:“可我卻看得出,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柳惜見微微一怔,隔得片刻,方道:“晚輩自己還不知自己是怎樣的人呢,前輩如何知道。”


    廉群玉、朱懿、朱迅一同看向廉孤飛,也是好奇心盛。


    廉孤飛隻定目瞧著柳惜見,道:“你不知自己是什麽樣人,那是當局者迷,老夫卻是旁觀者清。”


    柳惜見看廉孤飛一臉精明睿智,一時倒怕自己被他看穿,心底不願再說此事,道:“前輩我也見到了,如今,我可要帶卿山主和竺大俠他們走了。”


    廉孤飛含笑道:“那且慢,讓我先說說,你小姑娘人怎樣。”


    柳惜見沉吟片刻,見躲不過,道:“那好,你倒是說說,我是何等樣人。”


    廉孤飛道:“我瞧,你雖機敏多計,卻也憂思深重。”說到這,頓了片刻,又道:“這憂思太過,便是你愛管閑事惹出來的。”


    柳惜見想他這話似有弦外之音,微微思索,道:“前輩是嫌我礙你的事了?”


    廉孤飛道:“不,我隻是說,你這個人。”說著,拈須仰麵望天,又道:“還是個不肯吃虧,性子又倔的人。小姑娘,我說的對是不對呀。”


    柳惜見點頭笑道:“是有那麽幾分相合。”


    廉孤飛大是得意,眉稍一揚,說道:“總歸是比你們多活了幾十年,看人的功夫,自然勝過你們。”


    竺守忠在屋內將他幾人的說話聽得清楚,隻怕柳惜見回來也受屠戮,暗暗焦急,正在這時,又聽柳惜見道:“靠年歲練出來的功夫,晚輩以後也會有的。前輩,我這可要帶卿山主和竺大俠他們走了!”


    竺守忠啞穴也被封住,說不得話,隻在心中大喊:“小姑娘快逃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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