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鬆將藥給了白鶴後,問道:“這麽說,那天河水是被小梅姑娘和崔師兄拿去了麽?”


    白鶴道:“是。聽那天師父和師兄說話,師兄和小梅為了拿天河水給小梅姑娘的父親治病,才回來的。最先到了欽州的時候,他們本來在商議要怎麽進穀來,後來小梅怕師兄再進穀來會遇險,她前思後想,便準備獨個兒入穀盜天河水。於是,有一天小梅姑娘讓師兄去買兵器,她便趁師兄走的時候隻身趕往穀裏來。她來那一日,便是八月十四那日。”


    青鬆回思前事,說道:“八月十四,那天我記得咱們去南邊藥圃除草,師父在家。”


    白鶴道:“是呀,所以小梅進穀來,被師父抓住,咱們都不知道。”


    青鬆道:“那師父捉了小梅後的一天,便把咱們支出山穀,他……他是為了等崔師兄來。”


    白鶴道:“正是,小梅那時去偷天河水被師父發覺,和師父打起來,師父一看她的武功路數,竟是和咱們的一樣,便問她是什麽人,小梅當然不說,後來師父拿住她逼問,她也不說。師父通天的本事,自然有法子讓她開口,便點了催眠香,把她催眠入睡。待她神智全被師父製住,師父便盤問她的來曆,一問才知,她是崔師兄的妻子。”


    青鬆凝眉道:“那她武功是崔師兄教的。”


    白鶴道:“嗯。師父說,他當時聽崔師兄還活著,人都傻了,是氣傻了。”


    青鬆歎道:“師父最恨人騙他瞞他,崔師兄這麽行事,他如何能不怒呢。”


    白鶴道:“得了吧,沒人騙他他也容易怒得很。”


    靜得片刻,青鬆道:“那後來如何了?”


    白鶴道:“能如何,師父知道了崔師兄還活著,便又從小梅姑娘口裏套出當年他假死一事。”


    青鬆思索片刻,問道:“當年,師兄是如何假死的?”


    白鶴道:“那日師父問師兄,師兄說,當年大師姐背著師父製成一種藥,這藥吃下後便如感染了風寒,過了六日便會讓人閉氣,但四日後又能讓人恢複呼吸心跳,活轉過來。”


    青鬆道:“這麽神?”


    白鶴道:“反正我是見了師兄先死後生的。”說罷,又道:“你看師父神不神,崔師兄又說,大師姐得師父的真傳,那能製成這藥也不稀奇。”


    柳惜見和明千霜縱是見過那些被張相試藥失智之人,這時再聽說他們那師姐能製得假死藥,卻仍是將信將疑,均覺太不可思議。青鬆卻深知自己師父甚是看重那位已故的大師姐,想白鶴的話亦有道理,是以於這假死藥一事倒信了。


    青鬆又道:“崔師兄說,他從大師姐那裏得了假死藥,要用時,曾讓小梅用家裏的狗試過藥,確是能假死的,後來才自己服了。等咱們將他葬了之後,小梅姑娘和他大哥連夜將崔師兄挖了出來帶走,咱們一點不知道。”


    青鬆道:“難怪呢,當日師兄臨死時,叮囑咱們不必多停靈,原來是為了這個。”


    白鶴道:“可別忘了,當年師兄說他喜歡西山那小湖,讓咱們把他葬在湖的入口處,連埋葬之地都是他自個兒選的。你想想,那湖離咱們住處隔了那樣遠,有什麽聲兒也聽不見哪。唉,師兄真是厲害,能算計到師父。”


    青鬆點頭,暗想:“可惜咱們沒師兄那樣的本事,不然也早脫身了。”


    白鶴續道:“那日,師父也問了師兄當年假死逃走一事,他問完後,大笑道‘想不到,我張相養出來的,都是一個個叛徒。’”


    青鬆陡然間聽了“叛徒”兩字,不禁身子顫了一顫,似能想見當時師父對師兄說這話的情形。他自個兒也是背叛了張相,聽見這“叛徒”兩字,倒覺刺心。


    白鶴看青鬆神色有異,問道:“你怎麽了?”


    青鬆道:“我也是個叛徒。”


    白鶴一聽,道:“嗐,我自己從沒真心把他當做師父看過,當初不過是為了活命罷了,我才不覺自己是叛徒呢,何況,他叫咱們幹的不是人事兒,還給咱們喂毒,這種人還把他當師父作甚。”


    青鬆道:“可咱們還是從他那裏學得一些東西的。”


    白鶴又道:“那他還使喚咱們幹活兒,咱們采的藥他又是一件不落的收走了,大家夥有虧有賺,已扯直了。”


    青鬆聽他如是說,心中略安。


    白鶴道:“喂,後來的事你還聽不聽?”


    青鬆點頭不迭,道:“聽,自然是要聽的,你接著說。”


    白鶴這才接著說道:“師父說崔師兄是叛徒,崔師兄也大笑起來,說‘叛徒?師父,心懷不仁,何能服眾,我寧做叛徒,也不願再為惡人之劍。’師父聽了,冷笑說‘好哇,聽這話,原來你對我不滿已久了。’崔師兄道‘從拜師的第一日起,我便不滿了,我是被你擄來的,與父母兄弟分離,若是你正經教我救人救世的東西那也罷了,可你每日叫我做的是什麽……是……是用活人試藥,我忍不了,忍不了!’最後這話,師兄是喊著說出來的。”


    青鬆聽罷,重重點頭,道:“師兄說的真不錯。”頓了一頓,又道:“不過原來師兄說他是見了師父有本事才拜師父為師的,竟然不是,他也是被師父擄來的,真是想不到。”


    白鶴道:“師兄為了自保方這樣說的吧。”


    青鬆道:“定是這樣。”


    白鶴續道:“師父那時聽了師兄的話,走上去扇了師兄一耳光,說道‘幾年不見,長成這麽個沒誌氣的東西了。哼,也好,你這般想,是越發配不得做我的徒弟,倒是早早打發了的好。’師兄說‘師父,世間奇大,莫再做井底之蛙。’師父走近師兄身旁,瞧了他好久,道‘你說你假死的藥是雨靈製的,怎會到了你手上?還有,雨靈何時做的這假死藥,我怎地不知?’”


    青鬆暗想:“是啊,這假死藥是大師姐做的,難不成……難不成大師姐早有逃離師門之念?”愈想愈覺便是如此。


    柳惜見、明千霜初次聽見“雨靈”這名字,都是微微一怔,隨後才想到,這便是青鬆、白鶴二人口中的大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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