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鬆將明千霜抱進屋中,又給明千霜再診脈,麵色愈來愈難看。待得他看完了脈,柳惜見道:“怎麽樣?”


    青鬆道:“有氣血凝滯之象。”


    柳惜見問道:“嚴重麽?”


    青鬆點點頭,又問道:“他是不是時常肚子痛?”


    柳惜見忙道:“是呀。”


    青鬆說著,便掀開明千霜衣衫查看他肚腹,柳惜見不便看,忙背過身去。過得一時,青鬆叫清溪拿了紙筆來,提筆寫了一張方子,轉交柳惜見,道:“姑娘過目,若覺可行,便照這方子煎藥來給明公子服用。”


    柳惜見接過方子來看,隻見上頭寫了柴胡、枳殼、當歸、炙黃芪、仙茅、仙靈脾、巴戟天、懷牛膝、葛根、芡實、金櫻子、石菖蒲、墨旱蓮各樣藥及其分量,她不識醫藥,哪裏能決斷。但想明千霜曾說自己信青鬆,柳惜見道:“青鬆,我不通醫理,眼下明師兄的病便全由你處置,他年紀輕輕,尚有大好前程,請你盡施妙手,救回他來,惜見感激不盡。”


    青鬆道:“姑娘言重了,我自會盡力。”


    柳惜見將那藥方遞還青鬆,青鬆讓清溪、君竹拿了方子抓藥去煎煮。他取來銀針,要替明千霜針灸,這又要脫卸他身上衣物,柳惜見是女子,不便留看,便上庭中候著。一麵看這裏明千霜屋門,一麵看對麵君竹、清溪兩人在忙活,過了一會兒,隻聽得君竹、清溪在對麵嘰嘰喳喳說些什麽,柳惜見心中本就焦急,見他二人抓藥遲遲不好,便去問道:“是哪裏不妥?”


    君竹回道:“咱們這裏,少了仙茅、金櫻子、墨旱蓮三味藥,可這時城裏的藥鋪隻怕都打烊了。”


    柳惜見道:“你去問問你師兄,少了這三味藥可有妨礙。”君竹答應一聲,跑去問了青鬆,回來道:“師兄說,若沒有,那便將就著用了。”


    柳惜見道:“那你們先煎著別的藥,我去城中看看,若有藥鋪還開張的,便買這幾味藥回來,備著後麵用。”


    君竹兩人答應,便去熬藥。柳惜見奔往城中尋藥,一顆心如油煎一般,卻一點法子也無,心中想了許多事,隻覺自小到大,隻有兩件事最讓她沒有主意計策,一便是幼時父母慘死自己被追殺,二便是眼下明千霜這病。喟歎一陣,已到得一個藥鋪,隻是卻是閉著門的。


    柳惜見向路上行人問了別家醫館藥鋪所在,匆匆行去,直到了第六家,才將那三味藥買齊。柳惜見又將青鬆的藥方說了給那藥鋪中的大夫聽了,問那可是緩解氣血凝滯的藥,那大夫捋須想了一陣,說是,她方放了心,趕回家去。


    到時,君竹兩人的藥還未煎好,但已熬了許久,新得的藥也不能再添入,柳惜見隻放著留待下回煎用。


    好一時,君竹兩人的藥好了,端進明千霜房中去。又過了一刻鍾的功夫,青鬆叫了柳惜見去,道:“施過針後,他脈息倒要穩了些,隻是不知何時會醒,今晚我便就在這看著他,有什麽事也好照應,姑娘可以回房去歇息。”


    柳惜見道:“我同你一起守著吧,也好換著歇息,讓君竹、清溪去睡吧。”


    青鬆也不再勸,隻讓君竹、清溪去歇著。這夜,柳惜見與青鬆便在明千霜房中守了一夜,誰也沒睡。到得天明時,明千霜尚未醒轉。柳惜見起身來瞧了好幾回,見他雖在睡著,卻是皺著眉頭,不知是難受還是怎樣。


    柳惜見撐著床沿想了許多事,尋思:“也該寫封信回去向師父稟報了,明師兄的情狀,更要對他說知。”


    不一時,君竹、清溪兩人已起身,忙活一陣,君竹已端了洗臉水進來,青鬆要柳惜見先洗臉。柳惜見卻讓給了他,自個兒回房去拿了新買的盆,上廚房舀了水端回自己房中,這才洗臉梳頭。待得收拾妥當,再上明千霜屋中去時,才進門,便聽清溪從西廂房出來,說道:“柳姐姐,我師父要見你呢。”


    柳惜見大喜,轉向西廂房去,進了張相房中,張相道:“給我解藥,我可以給你治明千霜。”


    柳惜見心中一塊大石落下,點一點頭,道:“好,但你要敢耍花樣,我把用在敖大俠他們身上的招數都用回你身上。”一麵說一麵便去給張相解穴。


    張相穴道一鬆,忙伸手抓身上各處,又同柳惜見道:“解藥拿來。”


    柳惜見側頭同清溪道:“清溪,你去拿些鹽來。”


    清溪不知她要鹽作甚,但仍是去了。張相隻以為那解藥需鹽入藥,也沒多問。清溪拿了鹽來時,柳惜見從自己懷中拿出“銷肌丸”的解藥,放在右手掌心之中,道:“那鹽可緩解痛癢,你先用鹽擦了身上,等你給我明師兄看過病後,我再把解藥給你。”


    張相看柳惜見說完話,屈指收回手掌中的粒黃色藥丸,豎指罵道:“柳惜見,你怎這樣的多事!”


    柳惜見道:“這解藥你愛要不要吧。”說著,轉身要走。


    張相頓足,咬牙道:“好,好,你也是個狠的,風水輪流轉,這一日,遲早到你頭上。”


    柳惜見無心與他吵,隻道:“你快些,不然身子發爛別怪我。”說罷,出了房門去。


    張相被逼至此,又無可奈何,心情大壞,一把奪過清溪手上鹽罐,把他轟出了出去,用鹽抹了全身,這才出來。


    柳惜見在庭中等著,見張相出來,將他領進了明千霜房去。兩人一進室中,便見青鬆正探手替明千霜把脈,張相見了,“嗤”地冷笑,青鬆本是背對了他二人,未見得他二人進來,雖聽有足音,卻以為是君竹等人,不想是張相,這時陡然聽見張相冷笑,往日被張相譏嘲責打的感覺忽地湧上,不覺便發抖。


    張相道:“就你還給人瞧病呢,怎樣,幾日不見,青鬆大人醫術精進了。”


    青鬆在他麵前不由得自慚形穢,便地下頭去,退到一旁,道:“師……師父。”


    張相別頭一扭,道:“別叫我師父,區區張某可當不起你的師父。”口中雖是這樣說,但青鬆背棄自己的恨意兀自難平,說罷,又斜眼去瞪了青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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