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千霜聽譚經玉說什麽“性子不能像金掌門”之類的話,知是在譏諷金起陸為人不正,心道:“他們深仇大恨,這麽相見,已是平和了。”正想之間,聽金起陸又道:“上回在洛水鎮見過你姐姐,她卻不像你爹娘,我記得你姐姐小時候生的最可愛,眉目間是像你母親的,怎麽如今大了,卻不像呢。”


    譚經玉道:“拜金掌門所賜,我已記不得母親長什麽樣了,姐姐便是姐姐,她生的什麽模樣,都是我姐姐。”


    金起陸哈哈笑道:“像,真像。”


    明千霜聽金起陸語氣已不似最先說話時那般畏怖,知他的心虛全消退去,暗道:“隻怕再過不久便要動起手來了,這譚經玉和虞輕塵學藝,不知武功怎樣。”


    此時,又聽得譚經玉道:“金掌門,你一直苦苦尋咱們,是有什麽話想和咱們說?”


    金起陸半晌不言,譚經玉冷笑一聲,又道:“金掌門既然不肯說,那晚輩便先說晚輩的事了。”


    金起陸問道:“你的事?”


    譚經玉道:“自然是我的事,沒事,你以為我會來尋你嗎。”


    金起陸笑道:“你是來尋我報仇的嗎?”


    譚經玉道:“報仇這事不急,我上門來見金掌門,是另有要事。”


    金起陸“哦”的一聲,道:“虞老前輩武藝絕冠當世,便是當年和你們祖父比,那也不見得便差了,我還以為你們同了他十多年,把他本事都學全了呢。”


    譚經玉道:“金掌門是看咱們遲遲不來找你報仇,以為咱們沒學到什麽本事是不是?”


    金起陸道:“可不敢這麽說,那可是對虞老前輩的不敬。”說著,歎道:“哎呀,都是你們祖父、父親名頭太響,你父親在你這個年紀便已名滿江湖了,可你們三兄妹……,比起你們父親,實在差了些。”


    譚經玉道:“祖父、父親、叔父自是在咱們兄弟之上,咱們也不敢越過了他們去,隻是比起金掌門的公子,足敢說強他許多,再怎麽著,小侄兄妹兄弟三人,還沒被敵人擒住過。”


    金起陸“嘿嘿”冷笑,卻不言語。


    譚經玉道:“說這麽多做什麽,我差點忘了正事。”


    金起陸眼睛斜睨向譚經玉,見那張俊雅從容的麵龐,大是不喜,本有許多話想要相詢,一時卻不知從哪裏說起,便想先探明了他來意再收拾,當下回道:“正事,你的正事是什麽?”


    譚經玉撿了就近一把椅子坐下,道:“金掌門,你這做師弟的無情,我這做兒子的不孝,想問一句,我爹爹的遺骨,是在什麽地方?”


    明千霜聽屋中靜下,過了一時,方聽金起陸說道:“不是我埋的,這我也不知道。”


    譚經玉冷笑一聲,道:“那好吧,我有此恨,金掌門也有,這也是因果報應了。”


    金起陸聽他話裏有別音,問道:“什麽我也有此恨,什麽因果報應?”


    譚經玉微微一笑,道:“聽說金掌門的二公子數月前在安州失了蹤跡,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去了哪裏,是死是活。”


    金起陸微眯了眼睛,定定瞧著譚經玉,道:“我若知道是誰害得我化成不得歸家,必定不會叫他好過!”


    譚經玉輕笑了一聲,道:“祝願金掌門早日尋回金世兄。”


    金起陸陰惻惻問道:“小子,化成,是你們帶走了不是!”


    譚經玉不理會,又道:“金掌門,這第二件事,我想問問我家劍譜的下落。”一麵說一麵把眼睛都注定在金起陸身上,續道:“譚家劍法的劍譜一直是在我爹爹身上的,我爹爹死後那劍譜也不見了,晚輩想問問,我家的劍譜上哪裏去了?”


    金起陸冷笑幾聲,道:“笑話,你家的東西都管不住,反問起我來!”頓了頓,他又道:“祖宗傳下來的東西,賢侄還是快去找找吧,不然日後下去,可不好和你們祖墳裏的前人交代。”


    譚經玉道:“這不是上門和金掌門找來了麽,最後見我爹爹的,是你,不問你,哪裏還有別人可問。”


    金起陸道:“我可沒從他身上拿什麽,你家的那劍譜在哪兒,我也不知啊。”


    譚經玉道:“你還是不知?”


    金起陸道:“不知道。”


    譚經玉微慍,道:“前輩既說不知,那便當做你真不知道好了。可若他日,我們尋著了,再知道那劍譜失卻這些事和前輩你有幹連的話,那我可絕難容諒的!”


    金起陸冷笑道:“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吧。”


    譚經玉道:“沒有我今日也不會來找你了。”


    金起陸微怔了一怔,譚經玉含笑道:“還有這最後一件事,要同金掌門你說。”


    金起陸垂眸微笑,道:“你父親的青衿劍在哪,我也是不知的。”一麵說一麵拿了眼睛斜望譚經玉,又道:“你別問了。”


    譚經玉道:“我不是要問你青衿劍的事。”


    金起陸別過頭去,大是悠然,卻聽得譚經玉道:“那劍咱們已拿到了,不用問你。”


    金起陸一驚,沉下臉來,道:“什麽?”


    譚經玉笑道:“我說咱們已拿到青衿劍了,金掌門,你也用不著這副模樣吧,那又不是你的東西。”


    金起陸“哼”了一聲,明千霜在外暗暗想道:“這譚經玉也真是奇怪,若要問明父親的事,那直接動手製住金起陸便是了,這樣問詢,他能與你實說才怪。”他心中總覺得,譚經玉這人來的奇怪,所問之事雖也不是小事,可這麽來便問,總顯得無謀無智。


    思想之間,他隻聽得金起陸問道:“你要問的第三件事又是什麽?”


    譚經玉道:“金掌門,趙先生在你們手裏,還望你們好好禮待他,不幾日,等我大哥也到了,咱們便要把趙先生帶走了。”


    金起陸一愕,譚經玉今日來,他初時隻以為是為譚清報仇來了,方才譚經玉又說問些事,金起陸還以為他要問自己當年為何殺譚清,如何殺譚清,最後再和自己動手。而先才譚經玉所問兩事都是和譚清相幹的,這第三問,金起陸也以為是與譚清有牽連,說不準話到一半,便要動手。有這念頭,他已暗自戒備,卻不想譚經玉話鋒忽轉,說起趙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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