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刀惡轉目向柳惜見瞧來,道:“原來姑娘就是。”笑了一笑,又道:“瞧著清清秀秀的,倒不像會武功的人呢。”


    柳惜見笑道:“是麽?”


    張刀惡朝她拱手,道:“我聽說你勝了穆掌事他們四個,不大信,本來今天來是想同姑娘也切磋切磋武藝的,隻是如今有了事,不能了。”


    柳惜見謙遜道:“我並沒勝過郎大俠、穆大俠他們。”


    張刀惡搖搖頭,滿臉的胡子跟著顫起來,說道:“他們都說你勝了,我呢,卻有點子不服氣。”


    李允然忍不住說道:“那你是要挨一頓打才服氣嗎?”她這話頗近無禮,柳惜見還怕傷了兩方和氣,正想開言化解,不料張刀惡卻哈哈笑道:“不錯,我這個人,凡事別人嘴裏傳說出來的高手名家,我都不信,也不服,定要自己親身和人家打過了,該服氣的,才肯服氣。”


    李允然道:“原來張大俠是特意找我師姐比試來了,她定能叫你心服口服!”


    張刀惡一叉腰,道:“是啊,可是眼下不能了,咱們要盡快回去。”言訖,又同柳惜見道:“柳姑娘,改日張某定上門找姑娘切磋武藝。”


    柳惜見微一頷首。


    郎王壽道:“姑娘高義,扶疏嶺上下定會銘記。”他所說乃是柳惜見還回明月天衣與風雲簿一事,張刀惡不明內情,心還道:“怎就有這樣重的情了。”


    柳惜見答道:“郎大俠言重了。”


    張、郎二人當下又與餘人作別,這才離去。


    常衡待他們行得不見了影,道:“可算是走了。”


    柳惜見斜瞅他道:“二師兄,你看起來不大待見郎大俠他們,是為什麽?”


    常衡道:“小師妹,你可別小人之心。”


    柳惜見笑道:“我縱有小人之心,師兄你有君子之腹嗎。”


    常衡白了柳惜見一眼,道:“你討打得很,我真不知道爹娘怎麽那麽疼你。”


    柳惜見伸了伸舌頭。常衡轉過身去,目眺曠原之下,默默不言。他也並非真不喜郎王壽等人,隻是在家時聽父母言談間的意思,是有心將柳惜見許配給自己的大哥常亦。他在容縣與扶疏四傑相見後,見郎王壽老是愛問柳惜見的事,其心昭然,又看這人品貌實不輸自己兄長,心底便阻斥他,更不願他與柳惜見相見,是以言語間便時時顯出針對之意。


    柳惜見領著楚雲岫、李允然去翻看與張刀惡相鬥那兩人的屍首,並不見什麽可證身份之物,有的也隻是幾兩碎銀子和些金創藥。


    常衡看他們搜檢的仔細,問道:“查到什麽沒有?”


    各人搖頭,常衡問柳惜見道:“你也沒瞧出什麽來嗎?”


    柳惜見思量一時,道:“方才看他們和張大俠打鬥,使的功夫卻和焦順的一樣。”


    常衡一聽,也去查檢了那兩人屍身,隻見兩人身上傷疤頗多,起身來說道:“興許還真是和焦順一樣的來曆。”


    李允然道:“師兄是說,他們也是殺手。”


    常衡“嗯”的應了一聲,道:“不幹咱們的事,回去吧。”


    柳惜見道:“也不知他們怎會和張大俠打起來的。”


    常衡道:“都說了不幹咱們事,走走走,回去。”說罷,長縱往前行去了,柳惜見幾個緊隨他身後。


    幾人回程時走錯了路,兜了大半個圈子,找鎮外村民打聽了路向,才回得鎮上來。一入鎮上,隻覺街道上冷冷清清,地麵上零散著些小販所售賣的貨品,卻不見個人影,行沒幾步,見得道上有血漬。


    李允然道:“不知是誰又在這兒打了一架。”


    柳惜見道:“連師兄他們還在客店裏,不知爭鬥的人是不是衝咱們來的,快回去!”一語未終,她人已奔了出去,餘人也怕如她所說,一齊趕前行去。幾人到了客店中,見連紅樓、肖成君等並無別事,這才安心。


    坐不多會兒,便聽店中人議論街道上有人動刀劍打架一事,眾人知定是回來時路過的那條街。連紅樓看此地多事,便同眾人道:“既然金化機一事已有人代辦,咱們還是去同蔣師伯他們匯合吧,早些回莊。”


    各人稱是,楚雲岫道:“那呂山怎麽辦哪?”


    柳惜見道:“找個地兒掘坑埋了。”


    常衡道:“今晚咱們便走吧,帶了姓呂的一同上路,哪裏有山哪裏埋了。”


    柳惜見道:“咱們盜了呂山屍首來一事,除了對我師父師娘,不可再向別人提起。”


    各人答應,常衡想起郎王壽來時未帶什麽,可去時卻負了個包袱,問道:“小師妹,郎王壽來時兩手空空,可方才他回去明明帶了東西,是你給他們的嗎?”


    柳惜見道:“是,不過咱們給他的是他門中之物,便是害得我和楚師弟險些被他們殺的那兩樣東西。那兩樣東西被蒙浮差盜走,咱們擒了蒙浮差後,從蒙浮差那裏搜出來,正巧他來了,便還給了他。”


    常衡道:“還了好,省得再有牽連。”


    閑談一陣,他幾人便散了自去收拾行李。天將黑時,眾人下樓來用飯,又買了些幹糧帶著,相約亥時在後門集合。


    用完飯,外間天已黑盡,柳惜見一看天際,竟是沒什麽星月,隻怕夜裏行路不便。眾人先後回房去了,隻柳惜見一人還在樓下坐著。她與那櫃上的女掌櫃敘談了半個時辰,偶然間抬眸,見自己房中竟亮著燈。柳惜見心底寒栗,同那掌櫃說困了,這才上樓。


    廊上兩盞燈籠幽暗,兩棵梁柱的長影被那暗光投下長廊,這夜間視物也頗費目力。柳惜見穿過柱影昏光,至自己房門前,才欲伸手推門,忽聽房中傳來一輕微的喘息聲。


    柳惜見手一頓,再細細聽辨當中聲音,確有人的聲息不錯。她退了兩步,看了看左右的兩間房,認證自己並非走錯了房舍。她凝神回到自己房門前,在手中扣了兩枚銅錢,微側了身,一把推開門。


    門一開,柳惜見登時覺眼前亮了幾分,她看自己床上躺了人,麵朝裏床,瞧不見他真容,緩行兩步,那人說道:“你可算舍得回來了。”


    柳惜見一聽這聲音,低呼:“三師兄!”看他動身艱難,說話聲音又極虛弱,柳惜見心中一緊,關了房門忙忙趕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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