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衡聽著身後單冬雪的呻吟之聲,說道:“咱們五個人,對麵三個,這還能讓敵人傷了咱們這邊一個,真是丟死人了。”


    卞同之和肖成君知道這位師兄一向桀驁不馴,除了莊主、莊主夫人兩個,少有人能管他,好在平日他也不會無故挑事,眾人和他也還過得去。這時常衡發牢騷,卞同之、肖成君相視一眼,微微一笑,也沒言語。


    常衡卻見他二人笑了,又念道:“還笑得出來。”說著,走去連紅樓身旁,麵向柳惜見,細細瞧她麵容,隻見她形容略見消瘦,皮膚比一月前似黑了些,一頭青絲上沾了些細塵,不如從前柔順,這時運功給連紅樓治傷,麵上更為蒼白,便搖頭道:“嘖嘖,咱們小師妹怎麽成這副模樣了。”說罷,站起身來,往回走沒兩步,忽聽柳惜見氣息低弱地說道:“我什麽模樣啊。”


    常澤忙又轉身蹲下,喜道:“你好了?”


    柳惜見慢慢收回雙掌,說道:“你哪兒瞧出我好了。”歎了一氣,又道:“我要好,你怎還會說‘咱們小師妹怎麽成這副模樣了’。”她說最後半句話時,有意仿了常衡聲調。常衡多日未見柳惜見,心上自也是牽記的,這時見了她她便要同自己拌嘴,那也覺沒什麽。


    柳、常兩人說話之際,連紅樓已睜開了眼睛,肖成君喜難自禁,跑去扶住連紅樓,問他身子如何,連紅樓含笑道:“再沒那一半冷一半熱的症候了。”


    肖成君聽了更喜。


    李允然在旁早聽見了他們說話,遠遠喚道:“柳師姐。”楚雲岫跟著也叫了一聲“柳師姐”。


    柳惜見運內力給連紅樓治傷之時,一心隻想著遏除連紅樓身上嚴寒惡火,是以摒絕外界六識,於周遭一切事渾然不覺,她適才能聽見常衡說話,是因那時正好將連紅樓身上寒熱二氣化除,停了運功,正好聽見。因此,她還不知此前各事,也不知李允然也在,這時聽了李允然呼叫,喜道:“李師妹,你也在?”她說話中氣不足,各人知是耗力太甚的緣故,心中又是憐惜又是佩服。


    柳惜見想解下眼睛上蒙的布條,常衡一看連紅樓還赤著上身坐在她對麵,忙去拿下柳惜見手,道:“等會兒,等會兒。”


    楚雲岫此時已給單冬雪包紮好了傷口,往他們這邊來,見了常衡所為,已知其意,便走去拿了自己包袱遞給肖成君,道:“裏麵還有我一套幹淨的衣裳,你拿出來給連師兄換了吧。”


    肖成君接了過去,便給連紅樓尋衣服。


    楚雲岫滿手是血,走去拿水囊倒水洗手,還未拔開瓶塞,常衡便急喊道:“楚師弟快來!”


    楚雲岫抬頭一看,隻見柳惜見已倒在地上,常衡正把她扶起來,楚雲岫手也不及洗,便奔了過去。


    常衡見他手上沾血,道:“你……你還是先把手洗了。”


    卞同之拿過水囊,倒水給楚雲岫淨手。常衡在這當兒把柳惜見眼睛上布條摘下。楚雲岫洗淨了手,忙拉過柳惜見手來,給她診脈。


    李允然扶了單冬雪過來,連紅樓也穿上了衣服圍上來瞧柳惜見情狀,柳惜見是為他治傷方虛弱而倒,他心實比各人都要急。


    過得一時,眾人看楚雲岫收回手,都問道:“怎樣?”


    楚雲岫道:“沒事,師姐隻是這一日一夜裏耗費內力過多,又沒吃什麽東西,一時暈過去了。”眾人鬆了口氣,楚雲岫道:“不過也得快些讓師姐吃東西。”


    卞同之道:“咱們這便回清遠鎮吧。”


    當下,各人便欲回去。柳惜見昏暈不能行走,由李允然抱持。楚雲岫拉了卞同之和常衡到背風處,略略說了蒙浮差和呂山之事,常、卞二人明了,便越過了尚子麟等人,一人幫著提了呂山屍首,一人提了蒙浮差,隨眾一同趕往清遠鎮去。


    到了鎮上,卞同之尋了一家客店,讓眾人住下。楚雲岫讓店小二給柳惜見熬了一碗粥,李允然喂柳惜見吃了,當日,柳惜見直到了天黑時方醒。她醒來,和眾同門見過,眾人問了她被擒出莊後各事,柳惜見擇撿著說了。常衡也將自己此行用意說與柳惜見知曉。


    諸事訴畢,常衡問道:“小師妹,你還要去容縣嗎?”


    柳惜見道:“去,咱們一路把呂山背過來,總不能白忙活吧,怎麽也要把金化機那小子拿住了。”


    常衡一想不錯,道:“那你要怎麽拿住他?”


    柳惜見道:“以呂山屍首做誘餌,在他屍身上撒貴妃醉舞,引金化機來碰呂山屍身。”


    常衡道:“這樣也不見得難,你內力大損,便留在這吧,我和卞師弟、楚師弟去拿金化機便是。”


    柳惜見想了片刻,道:“師兄,可還有一事,也需人去辦。”


    常衡道:“什麽事?”


    柳惜見道:“把蒙浮差送回萬古山莊。”


    李允然道:“這還要分出一路人來,咱們回去時帶了他同去豈不便宜。”


    柳惜見搖頭道:“不成。”她頓了一頓,又道:“我們擒住蒙浮差時,被蒙浮差家裏人瞧見了,隻是後來說了幾句謊話支走了那人,這才能把蒙浮差帶出來。如今隻怕我的謊話已被看破,我想蒙浮差家裏人已追來了。咱們還不明蒙浮差這人的底細,但據那日我和楚師弟看來,不會是尋常人。咱們雖不怕他們,可如今身上事情太多,沒工夫和他們糾纏。咱們見到蒙浮差那兩個家人,是一對孿生兄弟,哥哥叫右小山,弟弟叫左小山。”


    李允然奇道:“既是孿生兄弟,怎麽姓還不一樣?”


    楚雲岫道:“他們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


    眾人恍然,柳惜見又道:“左小山、右小山知道是我帶走了蒙浮差,一定會追我來的。現在咱們又在一處,他們若是有能耐追到這來,那可不是又要費事和他們周旋,一旦不成,動起手來,那又有好一場大鬥,要是蒙浮差被他們搶了回去,那咱們那些死去師兄弟的仇未必報得了了。”當下,又同眾人說了當日祭天崖上的見聞。


    眾人聽罷,常衡便先說道:“那小師妹你的意思,是讓人先把蒙浮差送回萬古山莊?”


    柳惜見道:“不錯,咱們找一個人先把蒙浮差送回萬古山莊,這樣,右小山他們不知道,隻來找我,正好叉開,把他們引到我這,那把蒙浮差送回萬古山莊,便容易得多。蒙浮差隻要一進了萬古山莊,咱們自主之能便大了。這事又是咱們占理,到時就是右小山他們再追來,咱們隻好好同他們理論便是。總好過這時放跑蒙浮差,日後滿天地去找吧。又怕蒙浮差這時走了,回去後假死糊弄人,那咱們可沒有地方說理,龍雲一幹師兄師弟豈不是白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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