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漢帶了楚雲岫往山上行去,沒絲毫慢下,他輕功可也極好,柳惜見竟是無法追及。


    柳惜見暗暗想道:“這老頭怎麽不管女兒啦?他舍了女兒抓走楚師弟,是為何呢?為何呢?”思想間,遊目四顧,隻見山影起伏如浪,更有幾座高峰張牙舞爪對著自己,黑夜之中難以窺物,此地地勢複雜,且她又不熟,心內不免忐忑。思及地形地勢,她頓時想到:“方才蔡姑娘說什麽他爹被人追殺,隻怕蔡老漢被人追殺慣了,早在這山上哪裏設了機關陷阱,要引咱們去對付呢。這裏我沒他熟,已是一大劣勢,若再有什麽陷阱,那豈不是更加不利。”


    言念及此,憂惕立生,當即再發出幾枚銅錢,直往蔡老漢小腿上打去。蔡老漢聽得背後生風,往側縱避,柳惜見這一回打了個空,欲要再丟擲銅錢去阻他,蔡老漢已拐入林中,柳惜見隻得把銅錢拿在手心裏。


    林深夜暮,更加難覓人的蹤跡,柳惜見發了急,直進猛行,片刻後也拐入林中。她從後,仍可見蔡老漢竄高伏低,身影蕩行在林木間。今夜進的這林子,與從前不同,因是山石上的密林,腳下時有尖石,又兼樹葉雜密,將月光遮蔽,一點瞧不清腳下與眼前景象,行的越發慢了。


    柳惜見跟了一陣,卻覺蔡老漢行動也慢了下來,她一時難斷定蔡老漢是有心慢行還是真因道路多阻而減了快。


    思想片刻,她待腳下踩實了,放下蔡雲深,解了她穴道,問道:“你爹要帶咱們去哪兒?”


    蔡雲深過了片刻才道:“我不會跟你說的。”


    柳惜見慍道:“蔡姑娘,我已說了,咱們隻是路過此地,並不是要與你們父女為敵,你們何苦步步緊逼。”


    蔡雲深冷笑道:“這些年,你們來找我爹的人開始個個都這麽說,可最後,個個都想要殺咱們父女。”


    柳惜見無法,忿忿道:“方才,真應該讓你撞死!”言罷,又將她穴道封上,隨即高聲喊道:“蔡老頭,有什麽話,出來好好說。”


    前方林中,那蔡老漢回道:“你過來說。”


    楚雲岫被他帶了去,柳惜見受製於人,隻能循聲趕去,愈近蔡老漢聲音傳來之地,柳惜見隻覺腳下地勢愈平,穿行了半裏路有餘,見蔡老漢拎了楚雲岫立在兩株巨木之下。這處的木葉又比別處的稀疏,地上鋪著細碎的月光。


    柳惜見遠遠看見蔡老漢,道:“楚師弟,你有事沒有?”


    前方寂靜片刻,柳惜見看得蔡老漢手在楚雲岫身上迅捷拂了一下,楚雲岫便道:“師姐,我沒事。”那蔡老漢點了楚雲岫穴道,這時柳惜見問話,他才給楚雲岫解穴。


    楚雲岫答柳惜見話之時,蔡老漢一隻手便搭上他右肩,楚雲岫隻覺右肩微疼,他明白,蔡老漢這還是挾製,柳惜見若有異動,自己若是反抗,那蔡老漢內力一吐,自己立時斃命,當下隻得靜立不動。柳惜見自也明白,心中暗自思量。


    四人相麵,佇立片刻,蔡老漢道:“你們是萬古山莊裏哪個人的弟子?”


    柳惜見不知她問這話的用意,仍是答道:“我們都是萬古祖師的弟子。”


    蔡老漢道:“你好好回我話。”


    柳惜見思想片刻,說道:“我師父是萬古山莊莊主,我師弟是‘揍閻王’宮師叔的弟子。”


    蔡老漢笑道:“哈哈,原來是他們兩個。”又道:“是啊,也隻有常澤才有本事調教出你這樣的弟子來了。”蔡老漢舒了口氣,再道:“這麽說,大家夥還算是朋友了。”


    柳、楚二人看他時嚴惡時溫良,俱都摸不著頭腦。


    蔡老漢“哈哈”笑了兩聲,伸手去解了楚雲岫穴道,拱手道:“兩位小友,可真是對不住了,先前不明你們身份,還道你們存心不善,這才有了不恭不敬之事,二位可莫要怪罪老夫喲。”說著,便向楚雲岫作了一揖,又向柳惜見作揖,滿口賠不是。


    楚雲岫見他如此,便靜立了不動,向柳惜見瞧去。柳惜見卻想:“你既是我師父的朋友,又早知道了咱們是萬古山莊的人,為何方才下手半分情不留,還要變卦,把咱們引到這破地方來,早早說出來不就是了嗎?”她心內雖如此作想,口中卻還是驚奇問道:“前輩,難道你竟是我師父的朋友?”


    蔡老漢道:“是啊。”他語氣中也盡是透露出欣喜,片刻後,又問道:“唉,小姑娘,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我瞧瞧我們雲深是要叫你姐姐還是妹妹。”


    柳惜見提著蔡雲深上前兩步,道:“我姓柳名玉,今年二十一歲。”


    蔡老漢道:“雲深十八歲,那她該叫你姐姐。”


    楚雲岫一旁聽柳惜見未告知蔡老漢她的真名姓,心中警惕起來,他被擒時,劍掉在蔡家的院裏,如今沒了兵刃,便暗暗提著右掌防備。


    柳惜見問道:“晚輩也還不知前輩尊名,也好等回了莊,同師父陳明,我在道上,遇到他的一位朋友。”


    蔡老漢笑道:“老夫蔡頌謙,柳賢侄若不嫌棄,可叫我一聲蔡伯伯。”柳惜見當即叫道:“蔡伯伯。”


    蔡頌謙又“哈哈哈”笑了幾聲,道:“呃,柳賢侄,不如把你雲深妹妹放了吧。”


    柳惜見忙拍了自己腦袋一下,道:“你看我,真是蠢笨失禮。”一麵說一麵替蔡雲深解穴,又一疊聲道:“可對不住了,雲深妹妹。”


    蔡頌謙抬頭看了看天,道:“這邊亮堂些,咱們到這邊說話吧,我也想聽聽你師父近來怎樣。”蔡雲深已小跑了過去,柳惜見隻想將楚雲岫帶回,這會兒不知蔡頌謙的打算,但隻要得近楚雲岫一分,便多得一分護他之力,當即道:“好。”她拔足走了兩步,忽覺腳下一軟塌,竟似踩到了什麽稀稀綿綿之物,微覺奇怪,但一陣糞臭緊隨而來,柳惜見腦中“嗡”的一下,想起白日裏楊大嬸說的一句話“那山裏常會有熊呢”,她雖不敢斷定那便是熊糞,但是禽獸的糞便無疑,當下心中一緊,將幾枚銅錢扣在左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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