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也一起掉下淚來,柳惜見待複了心緒,說道:“梅大哥,株金磁圖根本便不在金起陸手上,他設了這樣一個局,演了這樣一場戲,我倒是也信是用來迷惑百日門的,可你說他們也是為了叫百日門少來找麻煩,這我便覺不是了。”


    梅渡言聽說株金磁圖不在金起陸手中,也已明白,說道:“金百日是百日門的掌門,他夫人便是西域雪龍教的,他夫人還是教主的女兒,金百日在西域的勢力可強過金起陸。要是金百日知道株金磁圖近在西域,那正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先一步去搶奪磁圖。金起陸大費周章讓我們演了一場盜磁圖的戲,是為了叫百日門以為,株金磁圖落在別處,讓百日門把心力放在別處。而自己好騰出手一心去西域爭奪磁圖,便是叫百日門晚一點察覺,那於他也是好事。”


    柳惜見看他已悟明白,道:“正是這個理。另有,這麽一來,金家也不用再遮掩株金磁圖已失落的事實了。”


    白珍聽得一知半解,看柳、梅二人神色鄭重,也不敢貿然插話,仍是在一旁靜靜聆聞。


    柳惜見道:“我記得那日在合家口鎮上,你為了替白姑娘出氣,來找我明師兄,我明師兄一見你招式,便猜到你與梅伯伯有相幹。他問你是梅伯伯什麽人,你又一點不防的便說了,若是你從前也這樣直直便回了別人問話,隻怕金起陸托人找到你,讓你去盜圖,不是偶然。”


    梅渡言道:“霏兒你是說,金起陸是認出了我,才有意叫我一起摻和他設的這個局。”


    柳惜見點頭道:“我是這麽想的,當年是梅伯伯帶著咱們逃的,株金磁圖又是梅伯伯和爹爹一起搶回來的,可是爹和梅伯伯都死了,金起陸要找株金磁圖,那定要從你和咱們兄妹身上著手。要是他那時不知道磁圖究竟在你手上還是在咱們兄妹手上,自然也是要找你的。找到了你,先想法子試探,要是磁圖不在你身上,再找咱們兄妹幾個。用你,或能引出咱們兄妹也說不定。況且,你是梅伯伯的兒子,以你梅奇晚之子的身份,也足可吊住百日門了吧。”


    梅渡言眉頭一皺,道:“這我可不明白。”


    柳惜見道:“當初金起陸設計叫你們去奪那虛空的株金磁圖,你雖用的是化名,可若是金起陸早識破了你的身份,你用化名那也無用呀。”


    白珍道:“柳姑娘,是不是你想多了,梅大哥去奪磁圖,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可是如今還沒人查出來,說不定,金起陸找到梅大哥,便是碰巧呢,他也不知道梅大哥身份。”


    柳惜見道:“若是這樣,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可要是梅大哥在去奪磁圖前,便已在其他江湖人麵前顯露過自己武功身份,那於此事,便當小心謹慎了。大哥你說你是因缺錢才接下奪磁圖的活兒,可是這活兒是怎麽得來的,在哪兒得來的。怎會有人知道你缺錢,這活兒怎就跑到了你手上,你去搶磁圖,兩次入虎穴,第二回更是碰上了金起陸,以金起陸的為人,若是被人窺探了機密,還會容你活命嗎。以他的武功,怎會除不了你。便是一時殺不了你,日後定也會四處追殺你呀,可是你反倒平平安安度到今日,這不奇怪麽?”


    白珍道:“那若是照柳姑娘你說的這樣,金起陸怎還不來找梅大哥麻煩,他便是有什麽陰謀要對付梅大哥,到如今拖的時日也已夠久了。”


    柳惜見道:“時日久,不見得便是時候。”


    白珍疑惑不解,梅渡言道:“霏兒,你敢這麽斷言,是不是金起陸已知道你哥哥他們在西域的事了?”


    柳惜見道:“不錯。”


    梅渡言道:“那便是了,等到金起陸要去西域搶回株金磁圖時,他便將他當初設的計搬出來,同百日門說,當初去徽州卓家奪走株金磁圖的是我梅渡言。說到底,金起陸怕的是金百日嶽家在西域的勢力,隻要他借我分散了百日門的精力,自己獨往西域搶奪真正的株金磁圖,沒有百日門同爭,那奪回株金磁圖的指望便大了。我,隻不過是金起陸用來引開百日門的一棵棋子。你想,當年我爹和譚叔叔一同在金門辦事,自然知道磁圖的用處。後麵又一起從百日門手裏搶回磁圖,金起陸若對百日門說,磁圖是在我手上,那信度便增了幾分。尤其如今,金門高手去了近半,金起陸可用的人少了,他為了拿到磁圖,定是要搬出我來拖住百日門的。”


    柳惜見看他已盤算清這當中的關節,大大放了心,白珍歎道:“人怎這麽多陰謀。”


    梅渡言苦笑道:“人世爾虞我詐,向來如此。”


    柳惜見道:“梅大哥,若金起陸真把禍水引到你身上,你便如實同百日門說了。”


    白珍道:“那你大哥他們豈不是又多了一撥敵人?”


    柳惜見笑道:“金門和百日門兩撥人湊一塊兒,未必齊心,隻要他們人心不齊,那便不成威脅。我哥哥他們是虞老前輩的徒弟,他們若真不顧虞老前輩的情麵去鬧,那和他們做了這最後的了斷又有何難,我們三兄妹,當真是任人宰割的麽!”


    白珍垂下頭來,暗思道:“我可要好好學功夫,來日柳姑娘遇了難事,也能幫她一幫。”


    梅渡言道:“霏兒,你們萬古山莊事多,等把你的師兄弟救回來,我便帶了珍兒去西域,去尋鑫玉他們。我聽說你在萬古山莊事多任重,若無機會去和鑫玉他們團聚,我代你去通個信兒吧,也好讓你哥哥他們知道你的下落。”


    柳惜見喜得說不出話,半晌才道:“真的?”


    梅渡言道:“真的,你該和你哥哥弟弟團聚的。再說,金起陸也是我的仇人,我和鑫玉他們聚到一處,也好商議報仇的事。就是金門和百日門為了株金磁圖尋到西域去,咱們一塊,也互有個照應。”


    柳惜見道:“好,這再好不過了。”


    白珍也喜能為柳惜見出份力,說道:“好啊,若是能到西域,等柳姑娘你回了西域,那咱們便又能再見了。”


    柳惜見點點頭,滿心歡喜。


    白珍道:“柳姑娘,那你和修狐有什麽仇啊?方才我看你和他說起話,都是黑著臉。”


    柳惜見道:“和修狐的仇,說到底,倒是小鄭國那所謂的皇家所鑄。”


    白珍道:“是車懷素他們。”


    柳惜見道:“是他們。我祖父本也是小鄭國人,白姑娘,你還記得咱們去小鄭國救梅大哥前一日,闕喜說過的那位談將軍麽?”


    白珍道:“記得,是談止談將軍是不是?”


    柳惜見麵含笑意,道:“是,那位談將軍便是我的祖父。”


    白珍逃亡一路上幾次聽柳惜見提起談將軍,方才又知柳惜見的真實身份,這時已猜到談止便是柳惜見的祖父了,倒無甚驚訝。


    柳惜見道:“鄭國被蕭朝滅後,幸存的鄭國皇裔曾占據興州、涼州一帶,以圖複國。我祖父本是鄭國臣子,一直是在車懷素父親的麾下。後來車懷素的父親稱帝,祖父便被委以軍任,執掌小鄭國軍馬戰事。後來,蕭朝出兵涼州,車家匆匆忙忙遷往大青山,祖父護送車家人入山,此後,便一直同蕭朝為敵。”


    “車家在大青山定了根基後,祖父時常往外來,給小鄭國招募人馬,修狐和西門重覺,都是在這時,被祖父招到大青山來的。祖父教他們如何作戰,教他們習武。西門重覺和修狐於軍事頗有天分,祖父有意栽培。同蕭軍作戰時,回回都帶了他們兩人在側,親身教習。後來,祖父和西門重覺、修狐、還有梅大哥的祖父梅溪梅爺爺更是結拜為異性兄弟。”


    柳惜見歇了片刻,續道:“同他們結拜後,祖父將自己的一身武功傳給了修狐,修狐今日會的所有功夫,都是祖父親自教授的。”


    梅渡言道:“珍兒,便連我師父的功夫,還有我祖父和我爹爹的功夫,都是談止談將軍傳授的。”


    白珍大奇,道:“這麽說,談將軍還是你師父和祖父的師父了?”


    梅渡言道:“不錯,小鄭國滅後,車家人為了複國,興兵動武,在小鄭國促生了尚武之風,皇室中人為鼓動軍民習武,便率先尋師拜師,我師父當時便是隨談將軍學的武功,我祖父也是,若是照江湖上的叫法,他們確該稱談將軍做師父的。”


    白珍道:“我聽展伯伯說,車懷素和你祖父的師父是個叫鬱息相的前輩,難道說,柳姑娘的祖父便是鬱息相?”


    梅渡言道:“世上沒有鬱息相這麽個人,這說法,是我師父和祖父在江湖上走動瞎編的話,他們武功,全是同談將軍學的,不過,也可說這鬱息相便是談止談將軍了。”


    白珍道:“真想不到,竟是這樣。”


    柳惜見道:“西門重覺本就是習武之人,我祖父便多傳他軍事,修狐便多傳武藝。結拜那日,祖父備了三根旱煙袋,一根送給西門重覺,一根送給梅爺爺,他自己留了一根。又備了一張黑弓,送給修狐。”


    白珍道:“那西門重覺好像便用旱煙袋做兵刃。”


    柳惜見道:“不錯,他手上的旱煙袋便是祖父送的那根。祖父去世時,將他手中的旱煙袋交給我爹爹保管,那旱煙袋我小時候見過,當日去日進鬥金賭場探訊,我見著那旱煙袋,便猜到西門重覺身份,可惜,當年他和祖父那般要好,如今同我卻是如仇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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