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副將不敢抬頭,玉塵道:“那你們快些趕回去吧。”


    孫副將道:“是。”


    柳惜見埋頭想道:“一個參與處置布防圖的,怎會隻是個副將……嗯,是了,副將這身份隻怕也是假的。”


    玉塵又問道:“父皇和姑姑他們到哪了?”


    孫副將稟道:“主上和公主還在獨養院。”


    玉塵揚揚手,道:“行了,你們回去吧,這兒的事,本宮自會應付。”


    孫副將遲疑片刻,道:“屬下留兩個人護衛殿下。”


    玉塵道:“不必,你身上擔子不輕,把人都帶去吧!”


    孫副將告謝起身,領著手下人眾去了。玉塵也回到河岸邊,柳惜見帶了白珍移身到她身後不遠處的一株高木上,隱伏於枝柯密葉之中。


    兩人見玉塵在岸邊徘徊,不時向林子裏看去。時刻一久,玉塵便坐不住,返往林中。柳惜見攜了白珍縱躍在樹巔,遠遠跟隨玉塵。隻見玉塵是往白珍先前找尋柳惜見的徑道行去。白珍做了許多記號,又在長草中踩留了足印,玉塵這一路追跡而去,倒是便易。


    待到了足跡盡處,玉塵左右四顧,叫喊幾聲“白姑娘”,隻聽見回聲遠遠散去,哪裏有人答應。白珍和柳惜見藏身在她身後的樹上,互瞧了瞧。


    玉塵又叫了幾聲,不見應答,將手中的劍往地下一拋,便撫額垂頭。柳、白二人知她此刻定是煩悶非常,但既知曉玉塵背地裏弄鬼,也無一點同情之心。


    見玉塵立地半晌,撿起自己長劍,便回身來。柳、白二人匿在暗處,又一路隨她回到河邊。柳惜見總遠遠跟著玉塵,見她驅走自己和白珍的坐騎,騎了自己馬便往來路行去。


    白珍看她走遠,道:“她是回去,不是往前邊去的。”


    柳惜見道:“跟著她去。”說著便抱了白珍隨行。一路隻見馬蹄揚起的黃塵,如此追隨倒也容易。行了一個多時辰,柳惜見氣力不繼,慢下許多。她原說要先安置了白珍再跟隨玉塵去,但後因跟了孫副將一行人,便接著見到玉塵,此時若離了一刻隻怕失了玉塵蹤跡,是以再無時機安置白珍,隻得一直抱了她追蹤玉塵。如此負荷而行,時刻一久,便漸漸支持不住。


    白珍也覺出柳惜見抱持自己同行太過吃力,遂道:“柳姑娘,你將我放下,自個兒去追玉塵姑娘吧,我便在這等你。”


    柳惜見覺如此也好,落下地來,環顧四麵,見此地偏僻,把白珍一個美貌姑娘留下她實不放心,說道:“往前再走一陣,看有沒有好點的地方。”說罷,仍舊抱了她前行。


    不多時,兩人又見玉塵一人一騎遙遙在前。約摸行了三四裏,白珍見道下的南瓜地裏有幾棵油桐樹,道:“柳姑娘,要不你把我放到那裏的樹上去吧。”


    柳惜見順她目光瞧去,也覺可行,當下便抱了她往那油桐上縱去,尋了一足能容人的枝杈,將白珍放坐其上。又將自己的劍給她,說道:“雖斷了,劍刃還是鋒銳的,你留著防身,等我回來。”


    白珍接過那劍,隻覺頗沉,將劍收了,同了柳惜見道:“你小心。”


    柳惜見應了一聲,便即離去。她落地後,調勻氣息,這才重新入道,追索前行。此時隻她一人輕身趕行,容易得多。行出不遠,便又見玉塵。待得天色暗下,她便敢挨近玉塵。行過幾人昨夜投店歇宿的市鎮,玉塵岔往西邊到了鎮外一莊上,這便駐馬停下。到了莊門前擂門,不多時便見莊內有人開了門。


    門內人見是玉塵,忙下拜行禮,玉塵道了句“平身”,便步入莊院之中。莊門前懸了兩盞燈籠,柳惜見可看明那門前匾額上書的是“獨養院”三字。她見玉塵進了院子,便也縱行入院。她知此處是車鼎空等人的落腳之處,憶起前幾日去賭場時,車鼎空身旁高手眾多,此時也不敢大意,一縱一步均是屏息靜氣。


    眼見玉塵一路進去,見了她之人一一拜服,柳惜見心道:“這人是公主,那該是車鼎空的女兒了?”


    那獨養院中植有許多花木,柳惜見要藏身倒也容易。見一弓腰老者引著玉塵進了一間偏房,柳惜見跟了上去。到房門前,寒歌迎了上來,攜住玉塵手,兩人一同進屋去。


    柳惜見看那房院前後左右四麵皆有兩人守衛,要伏在窗外門外竊聽那是妄想。她仗著自己輕功絕佳,趁著風吹樹梢“簌簌”作響之際,從一棵高木上徑縱往房頂之上。那些在房外守的均是車鼎空手下的侍衛,拳腳功夫厲害內功卻不甚強,因此柳惜見掠空飛來,守在外的一眾侍衛均無察覺。


    柳惜見隻怕被屋內的寒歌聽出動靜,因此下落時分外小心仔細。且喜此時風動樹葉,房內又有一扇窗戶未關,風吹之聲傳入屋中,蓋過柳惜見落在房頂上的輕微響動,屋中人縱有像寒歌這樣的高手,也沒聽出屋上來了人。


    柳惜見聽得屋內人行完了禮,車鼎空便問道:“玉兒,你怎地回來了?”


    玉塵道:“父皇,柳惜見她們好似知覺了我話裏有假,撇下我一人走了。今兒到了順甸河,柳惜見說要去解手,誰知她去不久,忽就聽見她喊什麽‘呂山’,接著便有打鬥叫罵聲。我和白珍到時,便不見了柳惜見。那林子裏有棵樹被打斷了,應該是柳惜見用摩冰掌打的,樹上起的有冰霜。”


    此時,一人道:“你也太大意,該跟著她一塊去呀。”柳惜見一聽這聲音,不由得大驚,說話這人,竟是車懷素。


    那日車懷素中了毒針,柳惜見給的解藥是假,本以為車懷素已毒發身亡,哪料如今她尚在人世。先前聽玉塵說起姑姑,她還隻當是車鼎空帶了其他皇妹來,絕沒想到是車懷素。她不知的是,當日她和白珍走後不久,便有一隻船北來,正巧那船上的都是武林中人,便設法救下車懷素主仆。


    柳惜見正自狐疑,又聽玉塵道:“姑姑,解手這些尋常小事,我不好跟去呀。隻是我聽她叫嚷時,林中明明還有別人的聲音答應她,一男一女,不像是假的。後來見白珍也是焦急得很,不像作假,我便沒多在意,和白珍分頭尋柳惜見去了,可是後來白珍也不見了,我才知道自己受了欺。”


    車懷素道:“我便說那丫頭狡猾得很,你江湖經驗不足,怎鬥得過她。”


    靜了一陣,聽車鼎空道:“罷了,隻要皇兒你平安無事便好。”


    玉塵道:“多謝父皇寬宥。”


    車懷素道:“玉兒,你再將柳惜見她們如何避開你的事說說。”


    玉塵當下又將林中所遇各事說了,車懷素歎了口氣,道:“哎,那什麽呂山、孟詩說不準是柳惜見早買通了伏在林子裏幫她做戲的呢,你呀,真是太大意。要不是你父皇需人護衛,這事真該叫駙馬去。”


    車鼎空道:“駙馬,你瞧柳惜見她們可還拿得住嗎?”


    聽得寒歌道:“父皇,她們要救梅渡言,自會設法找上大青山的,咱們到時再拿了她們也不遲。”


    柳惜見心道:“原來你還是駙馬呢。”


    車鼎空道:“長姐,早該在柳惜見闖進賭場那日便將她殺了,你又不讓。”


    車懷素道:“陛下,柳惜見這人還有大用,將她殺了可惜,等從她口裏套出萬古山莊的秘要,奪了萬古山莊的幾座礦山和龍首刀再和她清算舊賬!”


    塵玉道:“那白姑娘呢,照原定的,隻要四日便能回去,那時正可把白姑娘獻給了趙鬆臣。可如今她和柳惜見不知哪裏去了,她們也未必便會在四日內上大青山去,要是遲了,豈不是惹趙鬆臣不快。”


    柳惜見一聽,不由得大怒,那趙鬆臣並非小鄭國人,而是當今朝廷的一位統軍大將,與李允然之父向來政見不合,柳惜見多聽李允然提過。此時再聽塵玉說什麽將白珍獻與趙鬆臣,她便知車懷素、車鼎空一幹人要用美色去賄賂當朝的官員,暗暗忖道:“你們還幹這樣的事呢!”轉念一想,又想道:“哦,梅大哥多半也是因這才和車懷素撕破臉的。”


    聽得屋內車懷素說道:“先尋兩個姿色不錯的宮女送去,和那姓趙的陪幾句不是,等拿到白珍再送她去。”


    玉塵道:“是,姑姑。”


    車懷素又問道:“玉兒,你和柳惜見一起這幾日,可曾從她口中探得什麽?”


    玉塵道:“沒有姑姑,那丫頭精得很,我一問到萬古山莊的事,她便嘲嘲笑笑,把事揭了過去,我要是問的勤快,怕被她察覺,便不敢再問了。”


    車懷素道:“唉,你們都是在宮裏待慣了,心思不如他們常跑江湖的深,你是這樣,飛瓊也是這樣。好不容易養出個梅渡言,卻跟我離心。”


    柳惜見暗道:“你自己喪德泯良,還怪別人了。”


    車鼎空道:“長姐,咱們小鄭國還有旁的能人,你何必為那小子傷心。”


    柳惜見縱是見不到諸人,也將眼一橫。


    車懷素道:“如今,隻能等柳惜見她們到了小鄭國再捉拿了,明兒派個人回去,要他們盯緊些,一見柳惜見和白珍便給我拿住了,除了別傷性命,別傷白珍的臉,旁的莫留情。”


    聽得寒歌應道:“是,長公主。”


    車懷素又道:“駙馬,派人去徽州奪龍尾劍一事怎樣了?趁如今金家的高手們不在,可要攆緊了行事。”


    寒歌又應了一聲是,柳惜見想道:“你還真有搶奪龍尾劍的心思哪。”


    玉塵又問道:“父皇,我在道上遇著張大人他們了,聽他說有人要盜布防圖,是怎樣一回事?”


    車鼎空道:“蕭朝皇帝派人來盜咱們的布防圖,便是為這咱們才急著趕回去,好在沒讓那人得手,是杜大人派人來報的信。如今隻有一件難事,那盜圖的人沒拿著,讓人不放心。”


    玉塵問道:“盜圖的究竟是什麽人?”


    車鼎空道:“那人的同黨臨死瞧喊了句‘李大人’,隻知道他姓李,旁的還不知呢。”


    車懷素不知捶了什麽一下,敲出一聲響,陰沉著聲道:“也是他們無能,這時候還沒抓到人!”


    底下眾人絮聒不停,忽聽得有人報道:“主上,西門將軍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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