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報訊時,聞孝法聽說隻有三人,但到時見分明是五人,比起己方也是寥寥,可自己一方卻遲遲拿不下對麵五人,忽覺弟子們太不成器。他已知白珍不會功夫,餘下四人中以那使鐵棍的功夫最為深湛,另一站在白珍身旁的蒙麵男子次之,那大胡子也是個好手,剩下的一人卻武功平平。


    聞孝法眼看那大胡子揮開長刀橫掃向萬古山莊的一個弟子,去勢沉猛,勢必會傷及這弟子性命,心中一急,正欲出手解救,那使棍子的漢子忽將鐵棍向上挑,將大胡子的長刀隔了開去。聞孝法一愕,他隻當那使鐵棍的漢子被本門弟子緊逼,這才無心阻撓了同伴,順便誤救了本門弟子。可這一思想間,那大胡子便朝使棍漢子腰上砍去。使棍漢子向後一躍,沒被大胡子長刀掃著,他躍向後,便不再使劍法,掄轉鐵棍橫揮,迫得本門弟子紛紛後避。


    聞孝法見使棍漢子繞在白珍等人身周揮棍大掃,知他意在逃跑,也不及想怎地那大胡子和使棍漢子互鬥起來了,當下飛身出去,想抓那使棍漢子手中的鐵棍。


    柳惜見看師叔向自己兵刃抓來,忙挑了身旁一位師兄的劍向聞孝法擲去。她本想用這劍阻住聞孝法攻勢,趁他避讓之時招呼眾人逃走。不料聞孝法竟不避不讓,伸手一抄,便輕輕巧巧將那劍接了去。聞孝法得了一劍,便展開本門的“風動驚鬆”那一路劍法,朝柳惜見攻去。


    柳惜見無法,匆忙用棍還了一招。她精通劍術,使棍頗不稱手,便從身前一師弟手中搶過他長劍來,展開逆風十三式與聞孝法鬥在一處。聞孝法向以劍術驚奇著稱,劍術之精自不必說。柳惜見天分頗好,素日裏又精攻劍術一道,這逆風十三式在無人之時她也常常習練,加之在洛水鎮、遂州兩地與羅鬆雲、焦順幾個高手曾對過招,頗有所獲,這時與聞孝法交手,竟也能與他打成平手。自然,這也仗了兩人都不使內力,若知運上內力,柳惜見便不敵聞孝法了。


    她平日裏習練雙劍,這時若把鐵棍當作劍一起用來攻向對手,那是再好不過的,可萬古山莊人人均知柳惜見習練雙劍,她怕劍棍齊使暴露自己身法,叫人認出來,便隻以一劍與聞孝法對招。


    梅渡言等人個個想盡早離開萬古山莊,但萬古山莊弟子逼得甚緊,百般兵刃對著自己前胸後背,稍有疏忽性命不保,更無脫身的暇隙了。方才柳惜見揮棍大掃,逼退了一些弟子,本可脫身,但那時機稍縱即逝,幾人對付完手上的人,柳惜見便被聞孝法纏住,萬古山莊弟子又湧了上來,因此沒一人能逃出去。


    聞孝法一劍劈向柳惜見胸膛,柳惜見使出一招“旋風乍起”,將劍使得如生長迅速的藤蔓一般,絞住聞孝法劍身。聞孝法被柳惜見使的這一怪招驚住,他劍被柳惜見手中長劍絞繞三回,右手拇指還被柳惜見長劍劃傷。


    聞孝法反轉手中長劍,欲脫出對手劍的纏縛。也逆向劃起大圈來,忽地右胸上一痛,一股巨力隨之推來,腳下立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卻是柳惜見趁他全神貫注在劍上時,用鐵棍往他右胸上急戳過去,迫得他退了兩步。


    柳惜見得了時機,揮使鐵棍打退梅渡言和白珍身周的四個弟子,擬做男音道:“你們先走!”她改換了聲音,又是在混戰中,梅渡言一時沒聽出來,還欲再出劍向側麵的萬古山莊弟子攻去,柳惜見又以男聲喊道:“快走!”


    梅渡言這回聽出聲音是柳惜見所發,看柳惜見已將自己身周的萬古山莊弟子掃退,心中一喜,攜住白珍手便縱身上了近旁的一株柿子樹。


    聞孝法的大弟子胥臨天見梅渡言、白珍要逃,也即縱上柿子樹,一掌擊向梅渡言後心,一掌抓向白珍右肩。梅渡言知覺身後有人襲來,已反掌向後,也向胥臨天擊出。隻是白珍肩頭被胥臨天一抓,身子向後倒去,拽著梅渡言一起下墜。梅渡言那一掌便打偏了,未傷到胥臨天。胥臨天身無累贅,倒是在梅渡言落下時的一刻,一掌打落在梅渡言肩上。


    梅渡言和白珍便被這麽一滯,失了逃脫的機會。兩人落回地麵,當即有五六個萬古山莊弟子向他們圍去。


    柳惜見見狀,大喝一聲:“胡零括,還不帶著金家的師兄弟們出來幫手?是不想救呂山他們了嗎!”在場不少萬古山莊弟子均知胡零括幾日前替金起陸送了信到萬古山莊來,眾人一向把金家視做仇人,近來金家又在萬古山莊鬧了事,柳惜見胡喊了一聲“胡零括帶人來幫手”後,不少弟子還真一愣,生怕金家人潛伏在外。


    梅渡言看圍住自己的幾個弟子不時向牆外張望,出招露出大大的破綻,當即出劍分刺幾人手腕。趁著萬古山莊各人分心之時,帶了白珍躍上柿子樹,再從柿子樹上躍到牆外,逃出萬古山莊。皮紹見白珍脫險,也趁萬古山莊弟子顧盼之際尋時機躍出牆頭外。


    那大胡子出手甚是很辣,他出逃之前用長刀砍倒了兩個萬古山莊弟子,柳惜見一怒,見他即將躍上牆頭,將手中鐵棍對準他後心擲出,她這一擲運上了內力,那鐵棍去勢迅急,正中大胡子後背。各人聽得大胡子哼了一聲,從牆頭上栽下來。見他掉落,萬古山莊即有弟子舉兵刃圍了上去。


    柳惜見和聞孝法鬥得甚緊,此時相鬥時刻稍久,柳惜見胸前傷口隱隱作痛起來,可聞孝法下手卻毫不留情。適才她用金家來唬人時,聞孝法毫不見驚慌,攻守有度,不現淩亂,是以眾人都得了時機逃出,唯有她依舊與人激鬥。


    此時梅渡言等一走,有的弟子轉來攻柳惜見,她除了應付聞孝法外,還要對戰眾多師兄弟,情形反比先前更糟。聞孝法與她對了這麽些招,於她招式上的變化已有領會,但於當中的招式竟是沒有破解之法,心內隻感歎這劍招的精妙。


    柳惜見目下雖尚能護住自身,但時刻一久必定難支,好不焦急。正在緊急的當頭,忽聽得一陣煙花尖響,正是萬古山莊緊急召集人眾的信號。有萬古山莊弟子往響聲來處看去,見是在東陽湖一帶,叫道:“東陽湖那邊出事了!”


    這回聞孝法也著了慌,微微側頭往東陽湖那方位瞧去。柳惜見大喜,便在他略一失神之時,一劍削往他腿上。聞孝法聽劈風聲起,忙一後躍,柳惜見便在此時,反轉劍向後揮去,逼退身後的一眾師兄弟,飛身縱出牆外,離了這險地,隱隱還聽得身後聞孝法下令讓眾弟子趕往東陽湖。


    她脫身後,照事先約定好的,趕往蛇頭峽去。誰知到了那兒,卻不見一人。柳惜見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仍不見眾人趕來,隻得回往萬古山莊。行到半路,見前方一黑影一縱一躍迎麵行來。柳惜見看那身形像是高山,遂出聲喊道:“前麵的是高大哥嗎?”


    那人正是高山,回道:“是我,柳姑娘。”


    柳惜見迎上前去,道:“高大哥,你有沒見到梅少俠他們。”


    高山道:“沒有呀。”


    柳惜見聽了,心中越發焦急起來,道:“我去蛇頭峽等了一陣,不見他們來。”


    高山道:“那這怎麽辦?”


    柳惜見道:“我回去找找。”高山隻得隨她同去尋人。路上,柳惜見問起高山在東陽湖搗蛋的情形。


    高山道:“那防衛很嚴,我去擾了一陣,始終被攔在門外。後來又來了六七個個蒙麵人……”


    柳惜見不待他說完,便驚問道:“來了六七個蒙麵人?”


    高山道:“是啊。”


    柳惜見大駭,自言自語道:“難道金家真派人來了?”高山仍在說道:“那幾個蒙麵人武功不錯的,打倒了你們守在門外的弟子便闖進紅房子裏去……”柳惜見聽到這,已驚出一身汗。高山後麵又道:“不過過了一會兒,那幾個蒙麵人又被逼了出來,紅房子裏有個姓蔣的,把他們打退到外麵來,後來你的師兄弟發了信號,我看已經有別人在搗蛋了,便回來了,沒再留。”


    柳惜見聽罷,鬆了口氣,又問了高山那姓蔣之人的容貌,高山將那人容貌身材說了,柳惜見知是蔣生,聽說是他鎮守東陽湖牢房,料不會有什麽差錯。當下安了心,隻一心回去找尋梅渡言等人。


    到了鬆林中時,柳、高二人才與梅渡言等人相遇。原來梅渡言記錯了路,繞到了別的地兒去,這才耽誤了。


    五人匯合,皮紹問起那大胡子下落,柳惜見聽明千霜說起過他對馮姩雪犯下的罪愆,心中便不喜歡這人,用男聲淡淡回道:“我見他被抓了。”其實她是見那大胡子殺了本門弟子,心中有怒,有意讓本門師兄弟擒住他,好做清算。


    皮紹聽說那大胡子被擒,頓足道:“這可怎麽辦?”


    柳惜見問道:“那位大哥是什麽人?”


    皮紹支支吾吾,柳惜見又假意說道:“你若不說,我可不會救他。”


    皮紹道:“他是於萬護。”


    柳惜見冷笑一聲,道:“皮公子,那樣強盜賊匪,還值得人去救嗎?”原來那於萬護是萬州福佳寨中的一個頭目,打家劫舍慣了的,更曾烹嬰兒為食,沒甚善舉。皮紹也知於萬護德行不堪,但此次是他叫於萬護來幫忙救白珍的,因此聽說他遭擒,心中總是過意不去。


    梅渡言聽說那大胡子是於萬護,也是為之一哂,道:“皮公子,你怎生識得這人的?”


    皮紹道:“一年前我到萬州去,見他落在別人設下的陷阱裏,那時我還不知他是誰,便救了他。這回在晉安遇見,我聽說白姑娘有難,也顧不得了,便請了他與我一同去救白姑娘。”皮紹心戀白珍,白珍離開合家口後,他一路打聽,便跟到了晉安來。


    柳惜見道:“於萬護死有餘辜,我是不會回去救他的了。你們誰要去,我也會把刀架在你們脖子上攔著。”


    梅渡言雖聽說於萬護是為了救白珍才落的難,但於萬護做的惡多了,他也不願再冒險去救,當下並不言語。白珍心軟,瞧於萬護為救自己被捕,暗暗自責,但聞說他死有餘辜,猜知此人言行許不端正,因此不敢出聲求情。


    皮紹唉聲歎氣,道:“可他終究是因我受難。”


    柳惜見又是一聲冷笑,道:“因你受難的人可不止這一個吧,蜀州的馮姩雪馮姑娘不就是因你受苦受難的嗎,怎不見你去關懷關懷她?”


    皮紹不知眼前說話這人是誰,但適才見他與萬古山莊的領頭人相鬥不落下風,知他武功厲害,是以聽他對己冷笑,心中雖有怒卻也不敢得罪了他。這時聽見這人提起馮姩雪來,更感無地自容,一個勁把頭低下去,心中卻還暗恨這人說話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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