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直起身子正對焦順一幹人等。


    焦順道:“白水銀珠呢?”


    柳惜見笑道:“不在我這。”


    焦順哪會信她,說道:“姑娘,你最好自己拿出來,不然咱們這一大群男子,要是往你身上搜去可不好看。”


    柳惜見道:“我都說了,不在我這。”


    費閩道:“趙師伯死在你手裏後,他身上的白水銀珠便不見了,你敢說不是你拿的!”


    柳惜見道:“當時碰了趙賢安屍首的可不止我一個,你們怎不去找別人要?”


    費閩欲要再辯,焦順伸手攔住,說道:“看樣子,你是不肯交出珠子了是吧。”


    柳惜見道:“我沒有珠子!”


    焦順嘴角一扯,右手一揚,身後四個弟子各出兵刃向柳惜見攻去。柳惜見舉劍還擊,一時和幾個金家弟子鬥成平勢。不過她終究是傷病之身,自知久戰難支,然而欲要施展快劍對敵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正心灼之際,從空傳來一清脆的女子聲音道:“姐姐,我來助你!”


    柳惜見一聽那聲音,知是馮心雪,道:“你快走,別枉送性命!”


    馮心雪揮鞭抽中兩個金家弟子,費閩在焦順身旁道:“師父,這個女子也不是好人,便是百日門在追拿的馮心雪!”


    焦順道:“便是那晚騙了你們那丫頭?”


    費閩臉上一紅,道:“是她。”


    焦順道:“好,百日門幫了咱們這麽幾日,那便送他們一個人情。”接著,發令道:“把這姓馮的丫頭一起拿下,交給百日門的朋友們發落。”


    眾弟子齊聲應“是”。柳惜見心想要糟,多賠上一個。


    馮心雪一來,餘下的金家弟子也紛紛拔兵刃迎來。柳、馮兩人會鬥金家群弟子,終究是寡不敵眾,不久便即顯露敗跡。柳惜見隻覺身沉千鈞,微微喘口氣,後退兩步,從懷中摸出幾枚銅錢外擲出去,隻是這時失了力氣,準頭雖不失,力道卻大減,幾枚銅錢發出,隻使敵人受了輕傷。不過這一襲也阻住了敵人攻勢,柳惜見忙拉過馮心雪,道:“走!”


    馮心雪也知不是敵人對手,當下攜了柳惜見手兩人展開輕功往另一端逃去。沒出多遠,聞得身後勁風來,柳惜見拉了馮心雪偏閃向側,這當口瞥眼一看,見原來是焦順出掌攻來。他出掌甚是迅疾,柳惜見和馮心雪才轉了向焦順掌風隨至。柳惜見在洛水鎮吃過呂山那一掌的苦,也知自己內力絕比不得焦順,不敢硬和他拚掌力,當下踢起腳下一塊碎石擊往焦順掌心。焦順在半空化掌為拳,握住那顆碎石。


    馮心雪、柳惜見看焦順抓住那顆石子後定身不動,不明他用意。正欲再逃時,忽見焦順右手張開,一陣塵末從他指縫中揚落。柳、馮二人忽然明白過來,焦順竟是將那顆碎石捏成碎末了。


    柳惜見看了這架勢,情知今日多半逃不過,心道:“殺死爹爹的仇人便在眼前,既逃不過,不如和他拚命,看能不能為爹爹報仇!若是不能,死在他刀下,那來日哥哥弟弟向他報仇時順便也將我的仇報了!”念及此,神色大變,放下馮心雪手,淡淡道:“妹妹,一會你自逃命去吧。”


    言罷,揮劍直朝焦順急攻過去。馮心雪一怔,看柳惜見拚了命地緊攻敵首,還以為她急難中攬下強敵,讚她義氣。當下也揮鞭朝餘下的金家弟子攻去。


    焦順看柳惜見劍法雜亂,偶有一兩式並非萬古山莊的劍招,不由得歎奇。這時又來了十餘個金家弟子,柳惜見雙足頓地,縱上一棵兩人高的秀木,往林深處奔去。


    焦順豈能容她逃,當即也往林中逃去。


    柳惜見奔出半裏路左右,忙急回身,見焦順距自己不過一丈遠,暗道:“這廝果真不能小看。”


    焦順那邊卻也在想:“小妮子輕功倒是不錯。”


    柳惜見胸中疼痛發作,不敢便即動手,便想用言語延捱時刻,說道:“若我交出白水銀珠,你們會怎樣待我?”


    焦順道:“看你絕不是想交出白水銀珠的樣子,我從不和沒真心的人談籌碼。”


    柳惜見想不到焦順竟是如此還言,道:“我哪裏不像真心的樣子?”


    焦順淡淡一笑,道:“我做了二十多年的殺手,怎會看不出來。你眼睛裏不是討饒,是算計。一個向敵人求饒求生的人,眼睛裏是沒有光的,你不一樣。”


    柳惜見這時倒有點佩服起他來,道:“那你能不能看得出我真來曆?”


    焦順道:“我知道你真來曆做什麽?”


    柳惜見道:“我敢打賭,你等會兒定會問我真來曆。”


    焦順一笑,道:“你比你那些師叔有意思的多。”


    柳惜見道:“你如今還以為白水銀珠是在我身上麽?”


    焦順眉頭微皺,道:“你在洛水鎮被咱們圍住,一直沒再見過其他萬古山莊的人。”


    柳惜見道:“誰告訴你的,抓了金化機那晚,我不是和咱們萬古山莊的師兄弟一處麽?”


    焦順是聽金家弟子說起過這事,心下真有些起疑,思量道:“咱們追了她這麽些時日,可別白追了。”


    柳惜見覺胸痛止了,滿目怒恨看著焦順,一字一頓說道:“陳青雲!”


    焦順一愕,他的兩重身份瞞得嚴實,便連金門中也隻少數人知曉,此刻見柳惜見叫出自己另一個名字,便覺奇怪,問道:“你怎知道?“


    柳惜見不答他話,忽地將劍指向他眉心,急刺而去。焦順身子微側,拔出劍來,斜刺往柳惜見手腕。這是柳惜見對敵時常使的招數,這時被焦順拿來用,柳惜見也隻得應變,將手往上揚抬。哪料焦順的劍如影隨形,竟始終不離她手腕兩寸以外。


    柳惜見提起右掌,運勁發出。焦順見過呂山和鄒無晉受摩冰掌折磨的苦痛,倒也不敢大意,真怕柳惜見會打出摩冰掌來,當下收劍後躍。柳惜見暫解燃眉之急,她方才提氣發掌,胸中隱隱作痛。這時焦順退去,她微微喘口氣,心中謀思,有了一計,雖未必便能製住焦順,但可一試。當即施展一招“雲攬月”向焦順攻去。


    焦順還招,道:“譚家劍法,你怎會使?”


    柳惜見一笑不答,接著將“纖塵無影”“千岩一素”“幾度問春”“紅蓮相倚”“輕鷗盡來”“急風雪湧”等劍招一一施展開來。自譚清死後,焦順再沒見人使過這些劍招。這時柳惜見使將出來,焦順一時呼驚叫奇,手上出劍便也慢下。柳惜見出招沒了強阻,順順當當使完十五招譚家劍招。


    焦順為看清柳惜見劍招,也未盡全力來對付柳惜見,這時看來兩人還打成個平手模樣。柳惜見施展完這十五招譚家劍法,從頭又施展一遍。與前回無二,仍是十五劍招,連劍招的先後次序也沒變。


    十五劍招使完,柳惜見從頭來過,同樣的招式不變的出招次序,唯一的變化之處便是柳惜見出劍快了許多,她連使三次,對這些劍招更熟,因此出劍越快。


    焦順看她來來去去隻使出這十五招,想起一事:“萬古山莊前任莊主曾和譚軻讓交過手,聽說萬古山莊因此存留有一些譚家的劍招,這丫頭來來去去隻會這幾式,這些劍招多半是萬古山莊的人從譚軻讓那裏學來的殘招,半缺不全。”他既有了這個念頭,加之柳惜見確是反複使出這十五劍招,便越發篤定心中所想。當下不再退讓,一一出招拆解柳惜見的十五式劍招。


    柳惜見看他拆完一遍,也不變招,仍舊將十五劍招重使開來。此時她於劍招越發熟了,使來一氣嗬成。焦順先時還頗有些不耐煩,但一想這女子詭計多端不能大意,又凝神對敵。及至後來,焦順看出柳惜見出招比先前又快了幾分。譚家劍法給人以詭奇之感,其因之一便是出招迅疾,頗有虛無縹緲之態。


    此時柳惜見使這十五式譚家劍招,已初具縹緲之狀。焦順想起當日和譚清鬥劍的驚險,眸中射出寒光,手上出劍也越發淩厲。焦順也習快劍,且是江湖上使快劍的高手,柳惜見畢竟功力不及他,戰得越久越見破綻。這一回重使十五式劍招,柳惜見在“紅蓮相倚”之後忽加入一招“狼煙四起”。


    “紅蓮相倚”的破解之法是劃圈下壓,焦順亦是如此破解的,可“狼煙四起”卻是要將劍鋒上挑。這樣一來,焦順右手握劍沉勢壓下,柳惜見劍鋒向上急挑,焦順右臂竟是撞到柳惜見劍鋒上去。


    他二人出招各有各的快,焦順不防柳惜見會在十五劍招之中突然加入一招,見柳惜見劍鋒上行,想要收勢已是不及,右臂自送往柳惜見劍鋒上,痛中大罵:“死丫頭!”隨即左手揮出劍鞘,掃往柳惜見小腹上。


    柳惜見全心神均在焦順右臂上,盼自己這一擊能廢去焦順右臂,便沒留心焦順劍鞘掃來,被他劍鞘擊中小腹。焦順又在揮掃出劍鞘時運了幾分內力,柳惜見直被他這一擊推跌出半丈,倒地嘔血。


    焦順右臂自也脫困,沒遭大殃,不過受傷卻也不輕,當下流血不止。


    柳惜見從地上爬起,心中隻是惱恨遺憾,失去一個大損焦順的好時機。焦順看柳惜見滿嘴是血的爬起,怔了片刻,當即將劍交遞到左手,左手揮劍向柳惜見攻來。


    柳惜見滿身疼痛,隻覺全身骨頭都像是要散了一般,步履蹣跚躲過焦順這一劍。生死存亡之際,她哪敢大意,也顧不得身上疼痛,提起劍再展開其餘的譚家劍法,一招招向焦順攻去。焦順這時方明白,此前的十五式劍招不過是柳惜見有意蒙騙,讓他大意。不過看柳惜見會使譚家劍法,焦順又揣度起柳惜見身份來,百思無果,問道:“你是誰?”


    柳惜見沙啞著聲音道:“我早說過了,你一定會問我真來曆的!”她隻這麽說,卻不答焦順的話。


    焦順看她一副得意神情,不禁有怒。橫劍往柳惜見腦袋上削去,柳惜見身子一矮,躲了開來。焦順斜足踢出,柳惜見落劍往他足上砍去。焦順見勢收足,一手從靴筒中拔出一把短刀,向柳惜見飛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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