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請柬一事一了,明千霜當即趕往秦家鋪去盯著金家動靜,陶辰和李允然也到了青渡堂去。客店中便隻剩下程秀、柳惜見、袁百卉三人。柳惜見兩頭照看師伯師姐,這一日過的倒也快。


    晚間明千霜從秦家鋪帶回消息,金家仍在尋金化成和救走徐珠之人,焦順、趙賢安個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程秀聽了,道:“他們沒對咱們萬古山莊起疑麽?”


    明千霜道:“起先是生過疑心的,隻是他們也說咱們一行人中能殺死姚慎的除了秀姨沒有第二個人,但那時你已受傷被我帶回,沒有時機和精力再去救徐珠。剩下的這些年輕弟子中沒有一人武功敵得過姚慎,何況救人之人所使的劍法不是萬古山莊一派的,他們慢慢也就轉去查展泉山了。”


    明千霜又道:“當日秀姨你在琅玕山和焦順大鬥一場後焦順便忙著回去給趙賢安報訊去了,因此那人救徐珠之時焦順不在,這才輕易得手。”


    程秀道:“你說金化成失蹤會不會和救徐珠之人有幹係?”


    明千霜道:“不知道,聽他們說,秀姨你和他們交上手沒過多久,金化成便不見了,從那後再找不著了。”


    程秀心道:“哼!這賊小子那時在打百卉的主意呢,死了也是老天有眼。”


    他二人散後,程秀獨自在房中踱步,苦苦思索金化成的屍首去向,卻始終沒個解法。也是柳惜見在萬古山莊為人乖巧,程秀從未疑心是這個師侄言謊。


    金家忙於找金化成和追查展泉山的行蹤,一時抽不得身來尋程秀等人的麻煩,是以這幾日金家和萬古山莊這兩個對家齊聚安州竟也沒鬧出大事。


    兩日後的晚間,李允然喜氣洋洋回到客店,跑到程秀房中道:“師父,青渡堂的欠銀大師兄和我討回來了。”


    程秀道:“這便好。”


    李允然等了半晌不見程秀再說話,道:“唉,師父,你就不問問咱們是怎麽拿回這銀子的麽?”


    程秀知這個徒弟最藏不住話,道:“我不問你難道就不說?”


    李允然道:“唉,要說的要說的。前天和昨天我和大師兄都守在青渡堂沒有離開,那來不眠也不見把錢給我們。想不到今日來了一人,他話沒說幾句,來不眠便乖乖奉上欠銀了。師父,你猜猜那人是誰?”


    程秀道:“誰呀?”


    李允然道:“便是那個綿竹幫的幫主池昂呀。他說來不眠請他來赴宴,可是來不眠府上什麽都沒準備,哈哈哈哈,這可把來不眠弄得臉紅,後來大師兄就出來,說‘來堂主,你既然宴客,便把咱們的銀子還了,咱們也不耽誤你請客。’大師兄這話一說,來不眠臉色更難看了。”她說到這笑個不停,程秀道:“你也先說完再笑吧。”


    李允然道:“池幫主就問起這事來,大師兄說‘咱們奉師命來討要青渡堂欠萬古山莊的銀錢,已在這留了兩日,來堂主一直無暇見咱們,今日既得了空,便請清了這銀錢,我和師妹也少挨師父的罵。’池幫主看了來不眠兩眼,來不眠臉紅的跟什麽似的,便把欠銀還咱們了。誒,這池幫主來的真是時候。”


    程秀道:“好了好了,欠銀拿回來便好,既拿回來,明日咱們便回萬古山莊,你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好好歇歇。”


    李允然辦好了事心情大好,笑盈盈便辭別了師父回房。陶辰這才得空將銀錢交給程秀,程秀笑道:“你李師妹藏不住事,別把池幫主到青渡堂赴宴的內情告訴她。”


    陶辰道:“弟子曉得。不過來不眠似乎已知道了是咱們搞的鬼。”


    程秀笑道:“別理他,反正此後也會是敵人,何況此事是他不占理,若說會引出什麽遺禍,不過是早一日撕破臉罷了。”


    陶辰道:“是。”


    程秀道:“欠銀一事已了,咱們明日便回山莊,你回去好好歇息,明日趕路。”


    陶辰應了出房,程秀一顆心方才落定。


    次日一早,陶辰便雇好了馬車讓程秀和袁百卉乘坐,餘人騎馬護送,慢慢趕路。這樣一來,每日行的路便短了,安州到萬古山莊竟整整走了八天還沒到。


    明千霜與眾人一處話本就少,常是人問一句他答一句,心情極佳時偶爾也會與人搭話,近日越近萬古山莊他話便越少,就連人問他他也常常不答話。李允然曾和他吵過嘴,更不敢貿然與他搭話。


    到第十日時,眾人行至萬古山莊十裏外的一處平原上,便見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立在遠處,陶辰一驚,催馬上前查看,行得近了,卻不由得狂喜,卻原來是莊主常澤親自帶了長子常亦,次子常衡,第五弟子衛儀卿及萬古山莊一眾弟子前來迎接,明千霜心中著實不好受,一直冷麵以對眾人。


    常澤身材魁梧,五十上下年紀,兩鬢微白,五官端正,下頜留叢長須,站在人叢中最是威武顯眼。長子常亦算得是他的第一個弟子,生得與常澤有八分相似,隻是看去更為謙和。次子常衡是他的第二弟子,此人是個偏偏佳公子的模樣。常澤的第三弟子名叫年中聖,於四年前病逝。明千霜是常澤第四弟子,因中化血針無法再練萬古山莊一派武功,被常澤送去蜀州隨馮嶸另學別派功夫。常澤的第五弟子衛儀卿也是個女弟子,姿容更甚柳惜見,此時立在常亦身側。常澤第六弟子便是柳惜見了,此次隨程秀前往蜀州接明千霜回莊。


    程秀和袁百卉下了馬車與眾人相見,除明千霜外其餘弟子也下了馬來,程秀走到明千霜馬旁給他使了個顏色,明千霜這才下馬隨他來到常澤跟前。常澤同程秀道了幾句“勞苦師姐”雲雲,目光便順向明千霜,欲言又止,半晌才微笑說道:“霜兒,回來了。”


    明千霜同樣靜默半晌方淡淡道:“莊主。”萬古山莊眾人聽他稱常澤為“莊主”而不是師父,均是詫異,人人向明千霜看去。有人心中責怪他無禮,有人覺得他大膽。


    常澤笑容凝在臉上,卻也隻是片時,一會便道:“好,回來便好,咱們這便回莊。”


    常澤攜了明千霜手想要拉他一同走回去,明千霜輕甩開他手,眾人看在眼裏又是驚又是怒,程秀心裏隻是著急。常澤幹笑兩聲,道:“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說罷轉身往前,躍上一匹高大的黑馬,眾人不敢上前,直到程秀、明千霜、柳惜見幾人的車馬向前驅駛,餘人才一一跟上。


    萬古山莊在晉安城中,前有五代莊主打下的強基,莊中至寶龍尾劍雖為徽州金氏所盜,但萬古山莊威名不減,仍是江湖中舉足輕重的門派。萬古山莊在晉安城東側,占地百畝有餘,進山莊共有東、西、南、北、東北、東南、西北、西南八道門,西門為正大門。山莊後是片未僻的鬆林。


    一行人從西門入山莊,來到練武場集聚,常澤訓了幾句話,便留下程秀師徒幾人及他的五個徒弟,餘人遣散。練武場四麵設有偏廳,常澤領了眾人到偏廳中坐下,詢問安州所遇。


    方長安先行回莊報訊,常澤已知金家及青渡堂所為種種,留下程秀諸人也隻因這十幾日來他查到了新訊。


    眾人坐定,常澤問道:“師姐,你可知和你在安州交手那焦順的底細?”


    程秀道:“我正犯糊塗呢,都聽金家弟子叫他焦師叔,可金家第一代人物裏,除了金起陸他們那八大高手和死掉的譚清,沒聽說過還有個焦順,這焦順的功夫和金家也不是一個路數,莊主是查到焦順的底細了麽?”


    常澤撚須笑道:“陳青雲,焦順還有個名字叫陳青雲。”


    程秀臉色陡變,驚道:“陳青雲,怎會是他?”


    連陶辰等弟子都是一怔,柳惜見心內更是大震,暗暗想道:“焦順竟然就是陳青雲?”陳青雲這名字,她不知多少個日夜在心中默默恨念。


    陳青雲是出了名的殺手,隻是近年來少有露麵,萬古山莊眾人也想不到他竟會和金家有瓜葛,還別有姓名焦順。


    常澤道:“我派安師弟去查了,陳青雲本名焦順,他十四年前受人之命殺了金家的一個人。”常澤口中的安師弟,是他的三師弟安玖兒。


    程秀道:“十四年前?哦,是譚深,譚清的弟弟。”


    常澤道:“沒錯。”


    眾人一直凝望著常澤,也沒人看到柳惜見雙目神光如明星般閃了一下。


    程秀道:“焦順受了誰的指使去殺譚深?”


    常澤道:“這便不知了,不過咱們終於知道譚清被金起陸他們滅殺的禍端在哪了。”


    程秀道:“哪兒,難道便是他弟弟的死?”


    常澤一臉得意,道:“師姐說的不錯,譚深死後,譚清為替弟弟報仇,四處追查凶手,後來得知是陳青雲所為,便尋找陳青雲報仇,可他沒想到,他武功超邁金家眾人,早已招致金起陸的暗妒。”


    程秀道:“從前是聽師父說過,金家和咱們同輩的弟子中,武功最好的當屬譚清這個大弟子。”


    常澤道:“是,我和這人交過手,我當年的功夫便不及他,要是放到如今,多半也是一樣,師姐,還要多謝金起陸和焦順幫咱們先除了譚清這個勁敵。”


    程秀道:“譚清的死焦順有份?”


    常澤道:“是,當年譚清為給弟弟報仇,將焦順打得重傷,可焦順命大,硬是逃走了。這人聰明得緊,看出金起陸對譚清這個大師兄不滿已久,便找到了金起陸,挑動金起陸殺心。兩人一計議,設下一個計謀。金起陸假裝尋到了焦順住處,把譚清引去和焦順相鬥,譚清和焦順鬥到難舍難分之時,金起陸便在後一劍結果了譚清。”


    程秀道:“那焦順是怎樣入的金家門下?”


    常澤道:“其實在譚清死後他便入了金家門下了,隻是還幹著殺手的事,他入金門一事便一直未對外說開。這些年在金門活動時,他便戴著麵具,也用回本名焦順,幹殺手的勾當時,還用陳青雲這名字,哦,他還接替了譚清,看守潛德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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