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寂不是要來了,而是已經來了。


    地球在日益退化,原本無盡的高空在縮小。


    九重天一重接一重的崩塌,天界的生靈全部順著昆侖的通道回到了地球。


    而這個時候,科技開始顯現出它的威力,人族內部的勢力一改之前的頹勢反而開始有一種“突飛猛進”的錯覺。


    “我們這個紀元,不會滅亡。”


    李六帶著藍顏心來到珠峰頂端:“星鏈可以重新構建,暗空間雖然也受到了影響但畢竟是現實物理,影響不大。”


    “師娘,各位師叔,要不我們把自己的基因寫進暗位麵吧。”


    “千萬年後我們照樣可以蘇醒,等待下一個紀元,下一個天道複蘇的到來。”


    這是他的想法,同時也是藍顏心的想法。


    她抓住李六的手道:“最高權限者也是我丈夫的師父,也是我的師傅,更是帶我重生,給與我名字的父親。”


    “我不想等他回來,發現故人已逝,陷入整個世界舉目無親的孤獨。”


    死去的人是不負責的因為活下來的人要背負一切。


    沒有人認為陳半閑會死,他總是上演奇跡。


    可他們不一樣,他們會死,他們會隨著大寂而寂滅。


    “把基因寫進暗位麵,千萬年後蘇醒的我們還是我們嗎?”


    陳金說道:“就如同現在我創造出一具分身灌輸我所有人的經曆記憶,一比一複刻,但她是我嗎?”


    她拍了拍李六的肩膀:“小三,你說當他老人家看到我們,卻知道我們不是我們時會不會更加痛苦?”


    大家沉默,唯有銅錢碰撞的聲音傳來。


    “嘩啦啦,嘩啦啦。”


    尋聲看去,艾格薇跪在地上,對著蒼天搖下一卦又一卦。


    “薇薇,停下吧。”


    蛟蛟去拉她,艾格薇的眼眶通紅,此時卻猛的哭了出來。


    “師娘,我沒用,我沒用啊,我算不出師父什麽時候回來,我明明學的是他最厲害的本事,但是我學了幾十萬年,什麽都學不會!”


    她嚎啕大哭,眼淚不停的淌落,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活了幾十萬年的“天算”。


    “不怪你,你的心亂了,這是正常的。”


    蛟蛟安慰著,“時間不多了,我有個想法。”


    她看向大家:“青玄界的通道還勉強可以通過,其實大家可以進去避一避。”


    青玄界?


    那也是一條路,實際上很多人都知道,已經有許多修士從那邊離開了。


    他們留下來的要不就是在等待奇跡,要不,就是打算與地球一起共存亡。


    “要不就改造,我們可以改造成為原子級別的軀體,依舊可以活下去,與宇宙一起永生。”


    又有人說話,是周小明。


    百梟也來了,小四一直在一邊默默無言,逐漸的,章德百,明雨薇,歌小小,嬌嬌,別霜,石酉龍,沐雲,韓理,酉夜,都來到了珠峰。


    不為別的,因為這裏有最多的故人。


    蛟蛟再次嚇下廚,讓大家吃上可口的飯菜,歡聲笑語逐漸喧鬧在整個山頭。


    大家誰也沒有提離開,誰也沒有提未來。


    真到了大寂的時候,他們才明白什麽是珍貴的東西。


    “其實,我有妻子陪著,有孩子,有朋友,這一生還有什麽不值得呢?”


    林天哈哈笑著道:“人總是不滿足,心比天高,如果放下其實一切也就那麽回事。”


    他問大家:“你們累嗎?歇一歇也挺好的。”


    “我不累。”


    第九白了他一眼:“你累你自己去死。”


    他也逐漸感覺到了無力。


    三百年後,地球變得太陽大小。


    六百年後,再度縮小大半。


    古族們基本上已經全部回到了鏡墟,留下一具又一具的軀體。


    這些軀體在發光,把一身的修為反哺地球。


    “再度要分離了,我的母親。”


    一名名古族在做著最後的分離,他們愛著地球,愛著這個家。


    他們希望母親再撐一下。


    他們的光讓地球再度回到太陽大小。


    而這,也是人族最後的機會。


    “再不離開,萬界的通道就要關閉了。”


    有修士說著,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但沒有人說話,大家陷入沉默。


    蝶雲飛看著古族們發光的軀體,他歎息道:


    “其實我們本就沒有仇恨,大家都是地球母親的孩子。”


    這些人的做法觸動了他,但大家都想活著,於是便有了爭鬥。


    “可笑啊。”


    他仰天長歎:“我們爭來爭去,結果一切依舊是假的。”


    “喂,人族。”


    忽然,雪七花走到了他的麵前,“我們鹿蜀可以庇護你們一些人,雖然大家都有仇恨,但現在你們也挺慘的,就原諒你們了。”


    她的身體也在發光,在反哺這個世界。


    “我們人族不需要你們可憐。”


    蝶雲飛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各族之間的仇恨是無法抹除的。


    “我相信靠著我們的科技,依舊可以在宇宙當中長存,直到下一次天道的到來,直到真正的天道複蘇。”


    他豪氣萬丈道:“我看不到了,但我的族人看得到,到時候我們會一直強盛下去。”


    “嗬,可笑。”


    雪七花冷道:“還記得天際族嗎?他們也是科技種族,但為何最後他們也衰敗消亡了?隻有鏡墟當中一小支留下。”


    “宇宙會大寂,也會熱寂,在無量量劫之後一切消亡,一切重演。”


    “醒醒吧,我是好心,不是來看你們人族笑話的。”


    她徹底化為了光消失在地球上。


    這裏的靈氣讓蝶雲飛有了久違的一絲力氣,他回首去看宇宙,星星暗滅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他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回到了珠峰頂端。


    這裏是大寂最後抵達的地方,他們可以看得更多。


    十年後,珠峰頂端掛白綾,與雪混雜。


    別霜死了,自然老死的,地球回到了曾經的大小。


    十五年後,大寂終於來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人們閉目,劍精痛苦的閉上眼睛。


    “還要再經曆一次,太痛了,混小子啊,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祂淚眼婆娑:“我救不回我的世界,也救不回你的世界,天道啊,你好無情!”


    天空沒有任何的回應,天道真的遠去了。


    祂再怎麽罵也得不到一句回應,甚至連一個響雷都沒有。


    天地第一真龍,蛟蛟閉上了眼睛,圍繞著陳金,艾格薇,李六小四等人沉眠。


    酉夜變回了狐狸,垂垂老矣,也已經遲暮。


    這珠峰頂端開始壘起一座座小土包。


    “你再不回來,連我們最後一麵都看不到了。”


    劍精來到陳半閑離開的地方開口祂快走不動了。


    所有人都離開,唯獨他以半真實抵抗大寂,珠峰的頂端竟是這樣的冷。


    祂漫無目的的飄到山腳,又飄會了峰頂。


    “沒希望了。”


    祂口中呢喃,來到一根雜草旁。


    祂凝聚全身的力量,榨出一絲生命晶露。


    雜草煥發了生機,劍精那張臉卻從劍上消失,哐當落在地上。


    沒有人能阻擋大寂。


    那雜草熠熠生輝,逐漸的幻化出了一道虛幻的人影。


    “大家都走了嗎?”


    那是小雪,祂咬著下唇,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祂也要消失了,實際上,祂已經消失,是劍爺讓祂還能再看一看這一切。


    “大家選擇與地球一起老去?”


    祂無聲哭泣:“可是,可是我不想!”


    祂可以先走,但祂不能接受自己最後一個離開。


    “不!不!一定有辦法的!”


    祂在珠峰上移動,亂走,“我不準,我不準你們離開!”


    祂慟哭道:“陳半閑,你個大騙子怎麽還不回來!”


    無聲無息,沒有一切動靜,也對,時間太短了。


    陳半閑是人,雖然成仙可也是仙人。


    還是人。


    他怎麽能夠改變這一切?


    “我高天厚地德行教化善施慈世攝威大悲大愛憫憐雪聖母,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祂腳步匆匆,幾乎要把珠峰翻了個遍。


    猛的,祂來到一片山腹空間,看到那團蒸騰的光。


    紀元詭異!


    小雪眼睛凝視,真像陳半閑的能力啊。


    旁邊還有一具棺材。


    棺材!


    這一刹那,小雪瞪大了眼睛,祂似乎想到了什麽快速推開。


    裏麵的神光無比純淨,它居然沒有受到大寂的影響,有著十分神奇的能力。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小雪得意的大笑:“我真厲害不愧是聖母娘娘!”


    祂扛著棺材來到山頂隨後把劍精,真龍,狐狸,一個個小土包挖開,全部丟了進去。


    “都給老娘活!陳半閑,你個大騙子知道了還不得謝謝死老娘?”


    祂居然真的找到了辦法,把所有故人全部藏進了棺材。


    到了最後,祂最後一絲力氣也快消失了。


    祂想把棺材放回山腹,那裏隻有陳半閑知道。


    但祂卻忽然失去了力氣,手臂消失透明,棺材啪嗒落在了地上。


    “完了。”


    小雪臉色一白,祂咬牙:“這最後一點時間,天道爺爺,大地母親,就借給我吧。”


    可祂身體還在透明,無法改變大寂。


    忽然,就在此時,一隻素手拖起了棺材。


    藍顏心來了。


    她是量子智能,不受到大寂限製。


    “我幫你吧。”


    她看著小雪,“所有人都葬進棺材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我不能把珠峰放進去。”


    小雪救了所有人,唯獨救不了祂自己。


    “我可是神,天道授予的職位,救人死去不是應該的嗎?”


    “她”哈哈笑著:“到時候就讓那混蛋良心被譴責一輩子……


    話語到了這裏,突然沒有了聲息。


    她徹底消失了,來自於這座大山的精靈,最終也魂歸這片大山。


    藍顏心把棺材放回了山腹,掩埋一切痕跡。


    她坐在山頂,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


    “我也會冷嗎?阿六,我好想你。”


    她眼中的光芒逐漸熄滅,慢慢沉睡於這座山上,風雪會掩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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