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師矢此行本就是為了救她師父妙月真人所來,雖然她提前就做好心理建設,不指望著能找到冰靈花,可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卻被人毀了。


    她又怎能不難過?


    妙月是因為她與杜嶽雲之間不對等的婚約而被雲庭高層用業火燒傷,如今纏臥病榻,九死一生。


    身為弟子,卻不能救下師父的命,這道坎兒一旦在殷師矢心裏形成,她或許會邁入秦鶴的後塵。


    溫白自然知道事情的緊急性,但見他不緊不慢地走到殷師矢跟前,彎腰拾起那些碎裂的冰渣,他眨眨眼:“殷道友,你相信破鏡能重圓嗎?”


    “什麽?”殷師矢仿佛聽到了什麽冷笑話,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溫白,此人,城府極深,絕不能被他文質彬彬的外表所欺騙。


    “人死尚且不能複生,破鏡又焉能重圓?”


    她看著他,字音咬得十分清晰,她雖悲痛欲絕,但也絕不會將自己的負麵情緒傳遞給他人。


    “可我信。”溫白如是說著,手指微微一動,一道流光在他掌心中綻放,繞著那些碎掉的冰渣開始一點一點地拚湊,不多時,一支全新的冰靈花便重現在眾人眼前。


    “這……”殷師矢瞬間就呆住了。


    這是什麽術法?


    還能修複損壞的靈植?


    但她也隻是愣了一小會兒,便快速反應過來,趕忙拱手道謝,冰靈花能救她師父的命,如此說來,她倒是欠了定河城一個人情了。


    溫白似乎看出來她想要說些什麽,於是率先開口道:“道謝就不必了,隻是,日後若空靈界有難,還請殷道友施以援手。”


    殷師矢接過冰靈花,點頭致謝:“這是自然,修仙者,當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家國遇難,匹夫有責。”


    這些話,外麵那群人又何嚐不知道,可他們卻隻想著大難臨頭之時怎樣保全自己。


    可他們又怎知,唇亡齒寒,空靈界若是亡了,那些活下來的人又該何去何從呢?


    像“邪魔”一般在三千小世界四處流浪?那時,他們和“邪魔”又有什麽區別呢。


    “大師兄,我也要。”宮煜伸出手,歪頭看向溫白,有些慪氣。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生氣。


    或許是因為大師兄給了別人一品靈植,但自己卻沒有?


    “你要什麽?”溫白挑眉,喉間溢出一聲低笑,酥酥麻麻,聽得人耳朵都快化掉了,“你不是趕時間麽?現在不趕了?”


    宮煜當即垮下臉,哼哼唧唧幾聲,下巴一抬,頭一仰,大步流星地踏出秘境,此時,他竟不像是令鬼怪們聞風喪膽的殺神,更像是吃醋生氣的小媳婦兒。


    溫白眨眨眼,手中折扇一合,管他三七二十一就跟了上去,再不哄,真就無妻徒刑啦。


    “誒,別生氣啊,回去後我去師父藥田裏給你薅一株成不成?”


    宮煜閉上眼,走路的速度更快了:“不要,我趕時間~”


    一直被當做背景板的幾個人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麵,他們麵麵相覷,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詢問為什麽。


    亓官宜抬頭看了眼天,發現時間不早了:“走走走,回家幹飯去,陶老板飯應該都做好了。”


    崔厘軒也趕時間:“我去看看我師尊醒沒醒。”


    就在眾人紛紛退出秘境時,薛不聞卻踱著碎步叫住了寧瞳:“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寧瞳裝瘋賣傻:“什麽怎麽辦?”


    “你的丹爐啊,”薛不聞意有所指,“你的丹爐殺了人,你覺得你師父能在雲庭的淫威下成功保住你們嗎?”


    寧瞳撇撇嘴:“我隻不過殺死了該死之人,如果殺惡人也有錯,那這個世界就是真的生病了。”


    “可你不僅殺了惡人,還殺了一名被情蠱控製的修士啊。”薛不聞佯裝惋惜般歎了口氣,“照雲庭那幫龜孫子的尿性,他們肯定會對你嚴刑拷打,輕則修為盡廢,重則身死道消,死不瞑目。”


    “我看,倒不如這樣,你將這隻丹爐給我們,如此說來,殺人凶器並不在你那兒,到時候就算雲庭問責起來,他們也沒有證據來指責你。”


    寧瞳抽抽嘴角:“那你們呢?你們就不怕?”


    薛不聞幹笑兩聲,右手順勢搭在何奈肩上:“家師沈渡,乃當今修真界第一人,我們怕什麽,有種杜嶽雲就去定河城砸場子啊,要不你猜猜,到底是我師父一劍捅死他,還是他哭著爬出定河城?”


    幾人說話前,薛不聞特地燃了一張消音符,致使外麵那群人隻能看見幾人在攀談,卻並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但杜嶽雲一眼就知道,這幾人肯定在背後蛐蛐他,他的臉頓時變得比鍋底灰還黑。


    寧瞳雖然心疼他的寶貝丹爐,但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將丹爐交給定河城保管是最合適不過的辦法。


    畢竟杜嶽雲還真的不敢跟定河城對著幹。


    一旦他們撂攤子不幹,莫說雲庭,整個空靈界不出半月就會徹底玩完。


    除非這群人想自取滅亡。


    “好……好吧。”寧瞳頗有些不情願的將丹爐縮小交到薛不聞手上,臨走前,他還特地叮囑道,“你們可千萬別把它炸壞了呀,我以後一定會贖回來的!”


    薛不聞笑著收下丹爐:“放心放心,我們宗門也有丹修,知道怎麽保養丹爐。”


    可寧瞳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定河城有丹修嗎?


    可他細細一揮想,好像是有,宮煜說過,他五師弟就是丹修,但就是路子可能有點邪門兒。


    他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才戀戀不舍地走出秘境。


    寧瞳走後,何奈問:“你要丹爐做什麽?”


    薛不聞有點恨鐵不成鋼地一掌拍在何奈後背上:“我看過了,這丹爐比咱們宗門那些破爛兒好多了,而且還不會炸爐,煉你那些殺傷力極大的丹藥正好。”


    何奈:“……”算了算了,就當他是在誇自己吧。


    他們兩人負責善後,等到所有弟子安然無恙出秘境後他們才悠然踏著步子走出去。


    可前腳剛邁出去,薛不聞就瞧見宮煜一手拽著趙長老的衣領,右手握成拳頭,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


    手上青筋暴起,他臉上的神色也極其不好,雙眸諱莫如深,好似在看仇人一般。


    薛不聞滿頭問號,向來脾氣好得出奇的三師兄怎麽忽然發這麽大火?


    就算趙長老二十年前殺死了楚修一,可楚修一與他又沒有什麽交集,宮煜最多心寒加感慨,充其量斷掉對方一隻手,應當不會對一個人生出如此大的殺意才對。


    隻有與他相處多年的人才知道,宮煜現在是真的想殺人,他是真的想殺了趙長老。


    “說!我阿娘的屍骨到底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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