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定河城百年來第一次參加宗門大比,哪怕是前世,他們也未曾受到邀請,有些事情,好像在冥冥之中已悄然改變了軌跡。


    空靈界中坐落著很多強大而又神秘的秘境,或是古戰場,或是古國遺址,亦或是天道禁地、靈獸山脈。


    但伴隨著機遇的同時,也會存在著相應的危險。


    因此修真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死在秘境裏的弟子,一律算作外出事故,任何宗門不得追責。


    宮煜前腳剛踏進秘境,後腳就被一個圓形物體險些絆倒,就在他身子往前傾倒的那一瞬,一股忽如其來的眩暈感鋪天蓋地襲來。


    再睜眼瞧去時,卻見他周身錯落著不少黑漆漆,還扭來扭去,不可名狀的惡心黏狀物,有的甚至還未死透,化膿為水的屍體黏糊糊地貼在石壁上,幾隻詭異的紅眼從裏麵悄然探出。


    像是偵察兵。


    風裏飄來幾絲微不可察的腥甜味。


    像宮煜這種自幼就生活在軍營,跟著父親上陣殺敵的人來說,對血腥味尤為敏感。


    眼前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毫無疑問就是定河城日日在追殺的“邪魔”了,“邪魔”早已因為貪欲和野心漸漸怪物化,它們體內流淌的不是鮮紅色的血液,而是臭氣熏天的黑色體液。


    這血味兒自然不可能是從它們身上散發出來的。


    那唯有……他?


    還不等他低頭驗證心中的猜想,一道清風明朗的少年聲在他身後猛地炸響:“師父!這裏還有個活人!”


    師父?活人?


    這一聲呼叫如同一道悶雷在宮煜的腦海裏轟然炸開,他進了秘境,沒錯,可秘境裏麵為何會是這般模樣?難道他一不小心栽到了某個幻境裏?


    “咦,好像還是個姑娘,好生奇怪,明明是姑娘,怎的還女扮男裝?”


    宮煜機械地轉過身,在一切尚未弄明白之前,他不能輕舉妄動,隻是這聲姑娘又叫的他一頭霧水。


    看地形,這裏是雲焚崗沒錯。


    在他的認知裏,唯一能與雲焚崗串聯起來的事件,就是百年前明棋老祖舉仙門百家之力合力圍剿雲焚崗一事。


    那一戰,死了不少人。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那名弟子身側,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覺得眼前之人格外麵熟。


    好似在哪裏見過。


    “師父,她父母好像都戰死了,她好可憐啊,我們把她帶回宗門吧?”那名弟子抬起頭,一張熟悉的臉赫然與眼前之人重疊。


    宮煜眼簾微顫,他本是想驚呼一聲,可喉嚨卻發出一陣幹啞的咳嗽聲,時高時低,身形也有些虛浮。


    緊接著他便聽他自己道:“分五十上品靈石給她,將她帶到山下的農家,能收養便收養吧,莫要苛待。”


    宮煜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具身體他會自己說話!


    場外眾長老看見水鏡裏折射出來的情景後,紛紛坐不住了,指著雲庭高層罵:“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為何進場就是高階幻境,以往大比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雲庭高層的臉黑得跟鍋底灰似的,搭在膝上的手緊緊抓著衣服:“聒噪!我們換規矩便換了,你們照著辦便好,哪來的這麽多要求。”


    常陽宗掌門的臉頓時一片白一片紅,五彩斑斕,好不精彩。


    他冷嗬一聲:“你們雲庭的架子還真是大啊,想當年,定河城可都不敢這麽搞,你們這群仿品又有什麽資格淩駕於修真界之上?”


    “不過一群殘兵敗將,狂妄的螻蟻罷了,”那人臉上閃過一抹譏諷,“如今“邪魔”退避,均被攔於三生門後,空靈界已經不需要他們了。”


    “定河城,也該從修真界消失了。”


    這些話,一字一句,無疑全都傳進了老季的耳朵裏,他聽著這些話,淡定地掀起眼皮:“顧大人,你有沒有那種可以炸了整座山的大陣?”


    顧隨捏著下巴仔細想了一會兒:“炸山的我沒有,炸世界的我倒有,你需要嗎?回頭我發你一份手稿。”


    “炸世界?怎麽炸?好玩兒嗎?”一隻毛絨絨的腦袋忽然從旁邊插進來,雙眸亮晶晶地盯著兩人,他懷裏還抱著一隻雪白的大鵝。


    全家福不讓他摸,他就打全家福屁股。


    說實在的,全家福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陌生人打屁股。


    丟死人了!


    季遲禮看見自己的全家福在別人的手裏遭受此等折磨,哪裏受的了這份打擊,剛想動手將全家福搶回來,便有一道公鴨嗓從後麵竄了出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麽跑到定河城這邊來了,快快快,快跟我回去。”趙長老眼疾手快般地拽住秦鶴的衣襟,說著就把他往後拖。


    “大鵝,咬他!”秦鶴垮下臉,“唰”地甩出全家福,,趙長老的臉被啄了好幾口,許多地方都破了皮。


    圍觀的群眾也紛紛笑出聲來。


    這些年來,他們隻聽說九霄山掌門被困心關不得出,誰曾想,竟成了癡兒!


    癡兒就算了,怎的還和定河城那群不倫不類,名聲一敗塗地的宗門混跡在一起,當真是丟盡了修真界的臉麵。


    “秦鶴你!!!”趙長老氣急敗壞地從地上彈跳起來,指著秦鶴的鼻子罵罵咧咧。


    隻是這一語還未說完,秦鶴便又對全家福發號施令:“大鵝,扯斷他的舌頭!待會兒我帶你去山下吃叫花雞。”


    一聽到吃的全家福就來勁,它嘎嘎興奮叫了好幾聲,正撲棱著翅膀想要一展鵝姿的時候,一隻手忽然從後麵冒出來將全家福從地上提溜起。


    隨之而來的,是崔厘軒那平靜中又帶著些許瘋感的聲線:“師尊,你又亂來了。”


    他出來的似乎很急,身上的血跡還未徹底幹透,半個肩膀都被鮮血染紅,胸膛劇烈起伏,沉重的呼吸襯的他整個人都有些淩亂。


    趙長老當即就換上一張笑臉:“崔師侄兒啊,你這麽快就突破幻境出來了?”


    每年大比的內容基本上都是一樣的,獨獨今年,忽然多了幻境這一選項,不過按照往年大比的習慣,隻要所有人突破幻境成功出來就算作大比第一階段勝利。


    因為幻境裏的時間與外界有些許的偏差,因此,大多數弟子出來後還需要一定的時間調整,中間又會休息幾天,從而接著進行下一項。


    季遲禮瞥了眼插在青雲鼎裏的香,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崔厘軒竟然就破除了幻境,比他手下那群能氣活死人的小兔崽子不知道好哪兒去了。


    崔厘軒將全家福丟給季遲禮,撩起秦鶴的袖子看他有沒有傷著,對趙長老卻是冷著一張臉:


    “我若是再晚點出來,我師尊是不是又要被你帶回去關起來了?”


    這一聲說的,在場諸位皆把耳朵伸了過來。


    獨屬於第一大宗門九霄山的爆瓜,誰不想搶在吃瓜第一線?


    可偏生就在此時,有人忽然叫了聲:“你們快看呐,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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