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雷劫過後,定河城一連寂靜了足足半月有餘,因為調息、鎮煞的原因,宮煜終沒能去成那座小鎮。


    但俗話說得好,自己家門前的地兒,早去晚去不都是一樣的,再者,那地方實在太過詭異,就連老季談起那個地方時都臉色大變,直搖頭歎息。


    一來二去,就更加加重了這個地方的神秘色彩。


    繼宮煜破化神入煉虛後,薛不聞和何奈也雙雙閉關,雖未成功破境,但都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轉眼間,離四宗大比的日子隻剩下最後三天了,別的宗門此時早已忙的焦頭爛額,給自家親傳弟子準備數不清的靈寶、靈植、靈丹,以備不時之需。


    獨獨定河城,他們倒是不緊不慢,依舊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並不是他們不在乎。


    而是,他們並沒有收到大比的邀請函。


    自百年前定河城支離破碎後,就被雲庭一腳踢出修真界,自此,修真界仙門百家並不承認世界上還有定河城這樣一個宗門。


    不被承認的宗門,自然也沒有資格參加大比。


    可奇怪的是,今天一大早溫白就坐在朱紅的大門前,喂喂狗,澆澆花,擼擼貓,還時不時瞥一眼大門。


    宮煜覺得奇怪,停下手中編蘭花草的動作:“大師兄,你在等什麽人嗎?”


    溫白揪下一小塊饅頭丟在小白身前,他直起身子:“等人?不,我是在等遠方而來的客人。”


    聞言,亓官宜收起手中的棍子,往身後一背,白眼翻的可誠懇了:“三師弟 你別聽大師兄胡說,他呀,和黑市上那些算卦忽悠人的神棍有什麽區別。”


    “咱們定河城這百來年哪兒來的客人,就連十惡不赦的厲鬼邪神都不願來咱這兒做客。”


    亓官宜搖頭歎息,隨後又看著膳堂冒出來的白煙嘟囔道:“來了也不管飯,反正我隻煮了十碗米,隻夠咱們吃。”


    正如二師姐所說,她們定河城如今在仙門裏可是人人避嫌的存在,都唯恐與他們沾染上什麽關係,從而被雲庭記恨,以後沒好果子吃。


    可不麽,就因九霄山前段日子與定河城站在同一條戰線讓雲庭派去的使者吃了一頓好癟,沒過多久,雲庭高層就派人闖進九霄山。


    兩宗談判不成,反而惱羞成怒,幾人大打出手,大長老重傷被迫閉關靜養,崔厘軒也因此受到連累,被趙長老關進悔過崖悔過。


    九霄山唯一的主心骨塌了。


    現在宗門上上下下亂成一鍋粥。


    可就在眾弟子渾渾噩噩,不知今後該何去何從時,一向沉默寡言的聞淵忽然站出來,手持宗門戒令,以召群雄。


    這才勉強穩住了混亂的局麵。


    一時間,修真界的風口又變了不少。


    也對定河城更加忌憚了。


    在他們看來,修真界如今這般混亂、不堪,乃至是被一個剛出頭不到百年的雲庭壓著打,全都是因為定河城!


    如果不是他們,雲庭又怎會如此放肆!


    他們又怎會看人下菜,整日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總而言之,自己沒錯,錯在他人。


    可千算萬算,今日這卦還真叫溫白給算對了,亓官宜剛說完上話,小白、煤球就一頭拱到大門前,衝著還未打開的門狂吠、喵喵叫。


    亓官宜瞠目結舌:“不是吧,大師兄你算卦什麽時候這麽準了,我記著你以前不都是說一些“天機不可泄露”之類文縐縐的詞麽?”


    溫白一甩袖擺:“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二師妹。”


    然而,如願以償的敲門聲並沒有隨之響起,門外的腳步聲忽然滯住,就好像是被什麽東西攔住了一樣。


    緊接著,一道怪異的流光劃過定河城上空,直朝廣場中央的劍碑撞去!


    哐當!


    宮煜一轉劍柄,劍未出鞘便已將那道怪異的流光打了回去,隻聽“嘩啦”一聲,大紅朱門微微張開一道縫,他人已掠至門前。


    右手抓住劍柄,隨時準備拔劍,不怒自威。


    “嘚!何人膽敢擅闖空靈界重地!報上名來!”亓官宜一陣棍風掃過,站在外麵的那幾名白袍人皆是一驚,紛紛甩出靈寶擋住這股罡風。


    溫白則在這場驚慌中不緊不慢地踏著悠閑的步子走出來,左手負於身後,右手執扇,眉眼含笑:“來者皆是客,不可無禮,師妹。”


    亓官宜撇撇嘴,胸中還是有一股氣鬱結在心,她有些不滿,手中棍子往地上一頓,頓時,地震山搖!


    為首的白袍人上下打量了溫白一眼,鼻腔中發出一聲悶哼:“你就是定河城這一代的掌門沈渡?也不過如此。”


    “啊呀,不才不才,”溫白直道了幾句抱歉,但臉上的笑意卻分毫未減,“定河城現任掌門沈渡座下首席大弟子,溫白,也是代掌門。”


    此話一出,那白袍人的臉色分明難看了幾分。


    他本以為眼前之人是掌門,修為之高當是理所當然,可他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弟子……


    那他們師父該有多強?


    白袍人剛往前邁出一步,眼前忽然掠過一道灰影,定睛一看,溫白的身前多了一個人。


    那人長眉如峰,眼似圓月但無波無瀾,腰間掛著的劍一看就是三毛錢的地攤貨,但此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危險又駭人,仿佛隻要他再往前一步,腦袋就得落地。


    他蹙了蹙眉,定河城果然不如他們雲庭富庶,連柄像樣的靈劍都用不起,這次大比還能翻出什麽水花來。


    “退後。”宮煜冷著臉,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定河城是吧,”來人揚起下巴,斜眼睨著他們,就像是在看一群螻蟻,“這次四宗大比,我們雲庭特恩準你們參加,三日後,可不要遲到了。”


    “不然,我們可會看不起你們。”


    溫白眉梢一挑,沒說接,也沒說不接,隻是這麽站在原地淡定地看著雲庭使者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白色的請帖。


    他忽然嗤笑出聲。


    “我當這帖子有多金貴呢,不過是我們定河城當年用來宴請山匪的帖子,沒想到你們連這個也要抄。”


    白袍人驟然大怒,抬手揮出一團光球:“休要胡言亂語!這張帖子上的圖案可花費了我們老祖不少心思!”


    “是麽?”宮煜話鋒一轉,“那你不妨說說,這帖子上畫的是什麽?又有何寓意?”


    “這,這……”白袍人結結巴巴了好久,也沒能說出個一二三出來。


    反倒是宮煜,他張口就來:“這上麵畫的是青竹與蘭花,乃是我定河城建宗之宗旨,人可死,頭可斷,但絕不可背叛師門,行不義之事。”


    “蘭花又有花中君子之稱,可你們雲庭做的事,當真配得上君子一說嗎?”


    “胡謅而已,誰不會。”白袍人冷笑兩聲,倏地將手中的帖子甩出去,“這帖子你們不接也得接。”


    “我們可不是來通知你們的,這是命令。”


    說完,他們便一甩白袍,順著山下的路揚長而去。


    “命你個爺爺大頭鬼!大師兄你別攔我,看姑奶奶我不把他們頭打爆!”亓官宜氣不打一處來,提起棍子就要去追。


    反被宮煜拉住。


    “雲庭現在在修真界根基很深,單打獨鬥,吃虧的隻會是我們。”


    亓官宜氣呼呼地收回邁出去的腳:“哼哼,三師弟你現在怎麽變得和大師兄一樣了,滿口的大道理,我不愛聽王八念經。”


    溫白則盯著帖子出了神。


    看來,這場大比當真是躲不掉了。


    不過也好,他可是備了場好戲給雲庭那位呢,隻希望到時候不要讓他失望。


    想到這兒,溫白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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