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永安縣城裏睡得正香的縣令也被砸門的給叫醒了。


    “大人,不好了大人!漳河決堤了!”


    屋裏突然被叫醒,心裏有些不悅的永安縣令腦子猛地一激靈,顧不得穿好衣服,啪的一下打開門,臉色大變的抓住來人,“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漳河!漳河決堤了!”


    縣令腳一軟,差點站不穩,“快,立即傳所有人到前廳議事!”


    白馬鎮鎮長也召集了心腹在一起商討救災的事。


    黑水河流經的村子,除了雲溪村以外,幾乎都遭了殃,一個處理不好,他這鎮長估計就當到頭了。


    遭了洪水的村民,在山上經過一晚上的緊張和慌亂,終於等到了天亮。


    大家相互幫襯著,陸陸續續的搭起了帳篷,還有一些人負責砍倒鬆樹,把它鋪在泥濘的地麵上。


    站在山上往山腳下看去,大水之後,所有東西都淹沒在水下,有的房子還能隱約看到露出水麵的房頂,大部分地方,就隻剩下一片汪洋了。


    巨大的陰霾籠罩在所有人頭上,女人們都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就連漢子們都紅了眼睛。


    禾苗都抽穗了,這時候全叫水給淹了,這,還叫人怎麽活?


    後半年,大夥兒吃什麽?朝廷的賦稅拿什麽來交?


    災民們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悲傷,因為這時候眾人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


    有如林老伯還有劉鐵柱這樣的人家,還從家帶了些吃食出來。


    小蓉因為嘴裏含著林滿兒給的百年人參片,一家子又早早來了山上,所以並沒有經曆過多的慌亂。


    林老伯甚至還在眾人上山之前就已經搭好了帳篷,還準備了幹柴。


    雖然四下一片狼藉,小蓉的狀態還很不錯。


    而劉鐵柱家的幾個孩子也被自家娘偷偷塞了東西墊了肚子。這會兒一家人除了狼狽一點,倒還沒有到餓肚子的地步。


    可有大部分人家連口鍋都沒帶,一點吃食也沒有,還有的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帶一件,就將就穿著身上的濕衣服。


    這些人在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洪水已經淹到了床邊,來不及帶上任何東西,這時候就隻能顧著逃命了。


    大人餓上一兩頓倒無所謂,小孩子就受不了了,一個勁的跟父母嚷著肚子餓。


    有還在奶孩子的年輕母親,經過一夜的驚嚇,再加上又累又餓,連奶水都回了,一點奶水沒有,孩子餓得哇哇大哭。


    有的老人身子弱一些的,在這風雨中竟然還生起了病,發起高燒來了。


    雲溪村是在第二天得知有村子被水淹沒的。


    這時候暴雨還是下個不停,打在臉上,眼睛都無法睜開。


    村長跟林虎還有白子敬撐著傘站在山上,看著遠處正洪水泛濫的村子。


    “說來真怪,咱雲溪村一點兒沒受到洪水影響,清泉村倒是淹了一些,可也沒有石河村那麽嚴重。”


    “石河村背靠牛背山,山洪爆發,加上那一截黑水河發洪水,才讓整個村子都被淹了的。”


    “清泉村也是因為挨著石河村被波及了,你們說說,都是大暴雨,為啥神隱山不起山洪?”


    林虎和白子敬看向一臉茫然的村長,你都不知道,我們能知道嗎?


    清泉村有近一半的地兒被水淹了,好在水隻是衝了稻田,卻沒有淹沒房子,那些房子進了水的,也不過淹到了腳背高的地方。


    隻是這水要是一直不退的話。這田裏的稻穀還有地裏種的菜都該爛根了。


    可眼下這暴雨未停。誰都沒辦法,不管做什麽都得等洪水退了再說。


    就連雲溪村的村民想去別的村子救援,可眼下的滾滾洪水,木舟也不敢去,沒人願意為了救別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暴雨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對雲溪村的村民來說,這隻是個往常一樣的一個夜晚,但對於山上的災民來說,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迅猛異常的暴雨之中,很快出現了濃霧。漆黑的夜晚加上濃霧,讓人很快連周圍幾米都看不太清楚了。


    天氣也驟然冷了下來,七月的天氣,硬生生有了初秋的涼意。


    身上還穿著單薄的人,因為在大雨中找不到幹的柴火,沒有辦法生火,已經凍的有些瑟瑟發抖。


    母親都盡量的抱緊孩子,靠著體溫取暖。


    好些人都已經有整整一天粒米未進。隻靠著在樹林裏摘些野果子充饑。


    到了半夜裏,突然又開始電閃雷鳴,雷鳴的聲音大得嚇人。


    災民們躲在帳篷裏,生怕被雷劈著。


    有的小孩子被嚇得緊緊的抱著自己的爹娘,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有些孩子在這樣的氣氛下嚇得哇哇大哭。


    不遠處傳來轟轟的水聲,可見山上的峽穀裏已經形成了山洪。


    這些山洪最終會流入黑水河,再隨著黑水河匯入漳河。


    遠處隱約傳來了陣陣狼嚎~


    雨越下越大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天氣仍舊很壞,濃霧和大雨。


    這樣的天氣下,本應該在呆在帳篷裏的災民,卻因為沒有吃的,不得不穿上蓑衣進林子去找些能吃的野果子。


    這樣到了第二天下午,林老伯老兩口看到這樣的情形,對視了半晌,把心裏的想法跟兒媳婦說了起來。


    聽了老兩口的話,小蓉有些動容:


    “爹,娘,這麽做是對的,我支持你們!”


    就這樣,老兩口抖索著雙手,把僅有的稻米小心翼翼的放進了鍋裏,再放了滿滿一大鍋水,用不算多的幹柴,煮起了稀粥。


    做出這樣的決定。林老伯兩口子,心裏其實十分掙紮。


    畢竟這樣的天氣,不知要持續多久。就算雨停了能下山了,可山下的房子都被淹了,田地也被淹了。靠吃什麽活下去呢?


    小蓉這種情況,可容不得半點閃失。這些口糧,就這麽給了出去,那就是在拿自己的孫子做賭注啊。


    可看著周圍的人,有些人已經快整整兩天沒有吃到一口東西了,要是再這樣下去,豈不是得活活餓死?


    老兩口怎麽也做不到,隻顧著自己,不管他人死活。


    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林老伯仿佛老了十歲。


    他駝著背走出帳篷,在門口喊著:“鄉親們哪,咱們家隻有這點糧食了。一會兒就都煮了,大家夥兒都吃上一口吧。”


    四周的人聽見林老伯的話,都垂下頭默默的抹起了眼淚。


    然後就有人四下散開,去找野菜,或者其他一切能煮進粥裏的東西。


    粥的香味很快就傳開了。


    四周都很安靜,隻傳來了低低吞咽口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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