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王鵬直到淩晨兩點才睡下。


    期間,邵淩雲在高英之後也打電話來說到曾暮秋的事,並提到另一個之前一直沒有進入辦案人員視線的人物——姚啟亮。


    姚啟亮會與案件有牽涉,倒真的出乎王鵬的預料。


    他一直認為,姚啟亮就是一個類似東子那樣,遊戲人間的生意人,差別隻在於他們家庭背景相差懸殊。尤其在知道曾暮秋是辛華的妻妹後,王鵬更認為姚啟亮對曾暮秋,可能更多的是看中她身後的大樹,感情的成分少了些,否則,曾暮秋也不至於這麽痛苦。


    但是,曾暮秋的突然自殺,以及姚啟亮進入辦案人員視線,都讓王鵬覺得,他先前對於這兩個人的判斷,有什麽地方似乎出了錯,至於究竟哪裏有問題,他一時又看不清。


    “姚啟亮真的是昌海園林在天水的各大項目合夥人?”王鵬還是不太敢相信。


    “不錯。昌海園林所有項目都是引入第三方合作建設的,現在審計小組正在審查各個項目的賬目,初步分析,昌海園林就是一個披著合法的外衣殼,替不法商業行為作掩護。所有真正的交易在昌海園林參與各類競標前,就由第三方出麵談妥了,而這個第三方,在天水和省內各地又分別有不同的公司或個人。尤其在天水,姚啟亮借用昌海這個殼,不但未經招投標就拿下了不少政府項目,還利用昌海造假獲得下崗職工再就業等各類政策優惠,變相逃脫稅收。”


    王鵬突然問:“昌海園林的賴霞,在社會上有沒有什麽稱號、綽號一類的?”


    邵淩雲似乎愣了一下,但馬上回答說:“這個女人有點大姐大作風,人稱霞姐。姚啟亮發家前常得她接濟,但有傳言說賴霞能有今天這麽大的生意,也多虧姚啟亮在幕後做她的軍師。總之,這二人的關係很複雜。”


    王鵬的眼前立刻浮現出那個中年發福、擦著厚粉、用發膠梳出高聳發髻的霞姐,以及她看著曾暮秋時的奇怪眼神。


    “淩雲,仔細查一查姚啟亮、賴霞、曾暮秋三人之間的關係。”王鵬說。


    “你覺得曾暮秋自殺有蹊蹺?”


    “我是覺得這三人之間的關係一旦查清,可能對查辦該案有很大的幫助。”


    王鵬於是把認識曾暮秋以後,她的一些奇怪舉動,以及賴霞見到曾暮秋時的反應,挑重點與邵淩雲說了說,“……我一直都覺得他們的關係有些怪異,但姚啟亮畢竟隻是個商人,我不能太過關心他的私生活。如果他與案件有牽涉,那就是令當別論了,和他有關的任何細節,我們都不能輕易放過。”


    邵淩雲在答應的同時,有些猶豫地問王鵬,“你覺得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姚啟亮想利用曾暮秋拖你下水?”


    王鵬的眉皺了一下,想起曾暮秋第二次酒醉後的舉動,心髒立刻狂跳起來。


    “你有沒有在聽?”邵淩雲又問。


    “在。”王鵬竭力穩定住情緒,“不排除這種可能。”


    王鵬沒有及時回答所體現出來的遲疑,讓邵淩雲有了某種警覺,他隨即追問道:“你沒什麽不妥吧?”


    王鵬這次反應很迅速,“沒有。”


    與邵淩雲結束通話後,王鵬回到房間見莫扶桑還在看書,便上床拿了她的書,把曾暮秋的事說了,莫扶桑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


    過了很久,她才直視王鵬說:“你跟曾暮秋那晚真的什麽也沒有做?”


    王鵬能理解莫扶桑的反應,過去種種,加上那晚沒有其他人在場,他很難憑自己幾句話就讓莫扶桑完全相信,他和曾暮秋之間的確什麽也沒有做過,不僅如此,他更是連這方麵的想法都不曾有過一點點。


    莫扶桑在得到王鵬肯定的答複後,長歎一聲說:“我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你讓我仔細想想。”說完就躺下去背對著王鵬睡了。


    次日下午,高英帶來曾暮秋的情況。


    “……警方的調查結論是自殺。醫生說,就算是醒過來,也是高位截癱。”高英先簡單說了警方下的結論,以及曾暮秋目前的搶救情況,接著又把一份材料放在王鵬麵前,“根據您和邵副的指示,我們仔細調查了姚啟亮、賴霞和曾暮秋的關係,確實疑點很多,但目前都沒有實際的證據來佐證。還有,根據警方對曾暮秋住處的檢查,發現在她跳樓前十分鍾,曾經跟辛華通過電話,具體的通話紀錄警方不肯提供,說談話內容與案件無關。”


    王鵬一愣,看著高英問,“與案件無關?”


    高英朝他肯定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曾暮秋跳樓是由誰負責調查的?”


    “天水公安局刑偵隊鍾宏軒。”高英說著笑了一下說,“我已經打著您的旗號,去找過徐局了,請他幫忙調取通話紀錄。”


    王鵬先是一愣,隨即瞪她一眼說:“下不為例。”


    “嗬嗬,您不用瞪我,徐局沒答應,說除非您親自去,否則誰來找也不能開這個口子。”高英朝王鵬攤攤手說完就離開了。


    王鵬一個人坐著考慮了很久,幾次想拿起電話給江援朝打電話,想請他幫忙調取辛華與曾暮秋的通話紀錄,但最後都放棄了。


    就在他內心激烈鬥爭的時候,莫扶桑打了辦公室的電話,“我仔細想過了,應該相信你!”


    王鵬心裏一暖,又聽莫扶桑繼續說,“小鵬,我思前想後,覺得這事你該向江書記匯報,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


    “我想再考慮考慮。”王鵬說,“晚上回家再說吧。”


    “好吧。”


    莫扶桑掛了電話,王鵬心裏也已經打定了主意。


    對天水建築集團的調查已經全麵展開,如果姚啟亮真的想利用曾暮秋拖王鵬下水,王鵬覺得到目前這種地步,那天曾暮秋的舉動如果真被拍下來,很快應該會有人找他談條件,不會像現在這樣遲遲沒有動作,而且如果真有這麽一個幕後操縱曾暮秋的人,王鵬非常想知道這人是誰,甚至不惜以自己為餌將對方引出來。


    另外,辛華離開他家後就給曾暮秋打了電話,曾暮秋接電話後選擇結束生命這種極端的行為方式,而不是用那天的事情來威脅王鵬,似乎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她手上並沒有什麽可以對王鵬構成威脅的東西,而且她對和王鵬形成同盟這件事情不抱任何希望。


    盡管,王鵬對自己和曾暮秋的關係問心無愧,但這件事還是讓他心緒不寧了許久,連他自己也不由暗暗自嘲,從什麽時候開始,明明毫無根據的事情也會害怕被人利用,從而擔心成為別人打擊自己的利器?


    就在王鵬決定暫時不向江一山匯報他與曾暮秋這件事時,鍾宏軒捧著從曾暮秋家裏帶回來的電腦進了技偵室,並於三個小時後,帶著一張磁盤去了局長徐遠的辦公室。隨後二人又分頭去了天水市政府和省公安廳,見市長邱建文和公安廳長程鵬飛。


    這天下午從高英離開王鵬的辦公室後,王鵬的辦公室就再沒有人進來過,他多日來頭一次於下午五點半準時下班走出辦公室,這多少讓他覺得有些異樣。


    他並不知道,一場與他有關的緊急會議,正在省委書記江一山的辦公室裏召開。參加碰頭會的,不但有紀委書記侯向東,公安廳長程鵬飛,還有監察廳副廳長邵淩雲,天水市市長邱建文和天水公安局局長徐遠。


    這場會議的起因,正是辛華與曾暮秋那個僅僅十分鍾的通話。


    鍾宏軒從通話內容中感覺到,曾暮秋對王鵬不肯接受辛華送的禮感到絕望,又隱隱透露出不願意害王鵬的意思。


    馮天笑這位心理陰暗的前夫,憑著某種職業敏感,以及他對王鵬的所謂了解,認為王鵬與曾暮秋之間肯定有事。


    他借著曾暮秋沒有蘇醒,需要進一步調查取證,以便最後確認曾暮秋為什麽跳樓為由,帶人對曾暮秋的住處進行了第二次搜索,並將原來封存的電腦帶回局裏,請技偵處的同事對電腦係統進行全麵複原。


    就是這個舉動,讓鍾宏軒從曾暮秋的電腦上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一段被刪除的、王鵬與曾暮秋親密接觸的視頻。


    盡管,從圖像上看,王鵬並沒有對曾暮秋做什麽,甚至可以說是曾暮秋主動貼了上去,但這足以說明監察廳長與這位跳樓的黨校老師關係並不一般。


    徐遠覺得事情非同小可,讓鍾宏軒帶著磁盤去向自己的老領導邱建文匯報,而他自己則去向程鵬飛作匯報,看是不是有必要跟省紀委進行溝通。


    鍾宏軒提供的磁盤,讓這些天煩躁不已的邱建文變得雙眼放光,如同失足的落水者,看到遠處漂來的救生圈,一下看到了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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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程鵬飛看了視頻後,一言不發直接打發了徐遠,然後與侯向東碰了頭。


    邱建文比程鵬飛早一步見侯向東,當同時拿到兩張磁盤時,侯向東的兩道八字眉深鎖在了一起,他清醒的意識到,事情發展已經超過了他原來的預期,他隻能在心裏暗暗祈望,這一切能早日打住。


    第二天一上班,紀檢監察員黃黎明就進了王鵬的辦公室,代表省委、紀委和廳黨組與王鵬聊聊。


    黃黎明是監察廳正廳級紀檢監察員,負責監察廳內部領導幹部的紀檢監察工作,他什麽時候以組織名義找人談話,就意味著某些不太樂觀的事已經發生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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