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供的材料,與我最初想查的方向,雖然在大方向上是一致的,但具體指向還是極為不同。這就意味著,我必須重新考慮工作安排。”王鵬掐了煙說,“這件事我們草率不得,也不能因為我有了這方麵的想法而倉促行動,這會牽扯到很多問題。”


    邵淩雲也掐了手裏的煙,直視王鵬問:“你也害怕?”


    王鵬深深看了邵淩雲一眼說:“是,我怕!”他的兩道長眉猛然一揚,目光瞬間變得分外淩厲,低聲反問,“但你知道我怕什麽嗎?”


    王鵬突然凝聚的氣勢,讓邵淩去吃了一驚,他不由脫口問道:“怕什麽?”


    王鵬站起來,走到書桌旁站定,從放畫軸的瓷瓶裏,取出一幅長軸置於書桌上展開,背對著邵淩雲說:“這幅畫,是幾年前潘榮芳書記親筆畫了送給我的,我在上麵題了跋,今天轉送給你吧。”


    邵淩雲走過來,站在王鵬身邊,目光落在王鵬題的那句“身負盛名常守節,胸懷虛穀暗浮煙”上,似乎有一絲明白,又似乎什麽也沒有明白。


    王鵬在三天後對主動介入調查方向作了調整,隻保留了一組前往各地檢查勞動保障工作和再就業安置工作的小組,其他調查組全部轉入對全省建築業市場的整治檢查。


    緊接著,他又派出兩個小組前往省內各地進行工作調研,指導、督辦當地監察工作,分別由季定邦和高英帶隊。


    邵淩雲一直沒有摸透王鵬的意圖,他原本希望再與王鵬深入談談,看能不能再抽一個小組進行暗訪,但王鵬把建築業市場整治檢查的工作交給他主要負責,讓他一下子忙得難以分心,而王鵬自己又忙於參加各種大小會議,倆人連見麵的機會都不太多。


    侯向東在一次開完會後留住王鵬,與他聊了一會兒,談到近期監察廳的工作。


    “我聽說,淩雲給了你一份材料,你給老江看過後,這事就沒了下文?”侯向東很隨意地問。


    “不是沒下文,廳裏派了人手出去,在相關部門開展大檢查呢。”王鵬說。


    “你小子現在也玩虛的了?”侯向東笑著指了指王鵬,很快又正色說,“這份材料涉及到的問題碰不得,還是老江認為沒必要查?”


    “都不是。”王鵬說。


    侯向東皺眉道:“那是什麽?我一直以為你會跟我匯報這事,可等了這麽久,你既不匯報也沒有行動,還把監察廳的工作方向改了,你在想什麽?”


    “其實,是我自己沒想好到底應該怎麽查,才能使造成的影響最小、問題可以查得最清楚,所以就把這事先緩了下來。”王鵬無奈地攤攤手說,“廳裏總共也就這點人手,但也不能讓人都閑著,與其讓大家沒有方向感,那就把可以做的先做起來。”


    侯向東端詳著王鵬,尖銳帶鋒的目光像要把王鵬一層一層剝開來看清楚,他的聲音透著濃重的失望,“王鵬,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你過去的銳氣都到哪裏去了?如果你也像其他人一樣,我當初就不該把你要到監察廳來!”


    “對不起,領導!”王鵬看了侯向東一眼說。


    侯向東以為王鵬還有下文,但等了半天才發現,王鵬並沒有打算再多說些什麽,這令侯向東真的大為失望。


    兩天後,東子到天水辦事,約了王鵬、李澤一起吃飯。


    東子到得最早,王鵬去的時候,見三位妙齡女郎正陪著他說笑,見到王鵬就拍拍其中一位女郎的臀部說,“我的客人來了,去招呼一下吧。”


    女郎大約一米七五到七六的樣子,瘦高條,腳底下還踩著差不多十公分的細高跟,往王鵬跟前婀娜一站,即便王鵬這樣的個子,也感受到了一定的壓力。


    “我叫韻兒,這位老板,你好啊!”


    王鵬伸出手想與這位自稱韻兒的女郎握手,沒想到人家比他大方,直接張開雙臂將他抱住了,臨了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東子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還與另外兩位女郎一起拍手起哄,王鵬有點尷尬地擦幹淨臉,不滿地瞪了東子一眼。


    李澤最後到,進門看見那三個女的,臉就拉了下來,手一揮說:“都哪兒來回哪兒去,我們要談事。”


    三個女人顯然是知道李澤身份的,都收斂起初時的狂浪,不過眼睛都瞅著東子,等他發話。


    東子嘿嘿幹笑兩聲說:“我大哥說話了,你們還不快走?”


    三個女人立時扭著屁股走了,留下滿屋子令人喘不過氣的香水味兒。


    門一關上,李澤就不客氣地對東子說:“越來越沒正形了,改天把老爺子給氣走嘍,你就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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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介,有你們這幾個孝子賢孫在,什麽時候老爺子都會長命百歲的!”東子滿不在乎地說。


    王鵬剛想幫東子說話,誰知李澤一把甩開餐巾,矛頭就對著他來了,“還有你,最近怎麽回事啊?”


    “我?”王鵬一頭霧水地看著李澤。


    “常委都已經開始討論你擔任紀委副書記的事了,你好好的怎麽又弄出那麽多事來?”


    王鵬知道這話不能接,就低下頭佯裝喝茶。


    “你倆聊,我去弄瓶好點的酒來。”東子看李澤的架勢,知道有些話他不適合聽,找了個借口避出去。


    門剛在東子身後關上,李澤就壓低了聲音說:“侯向東一直挺欣賞你,你到監察廳當初也是他提議的,怎麽到了關鍵時候,他倒成了最反對你擔任副書記的人?”


    王鵬一直低著的頭一下抬起來,直直地看著李澤,李澤臉上無比肯定的神色,使他確知自己沒有聽錯。


    李澤看到王鵬這表情,皺下眉問:“你最近在監察廳做了什麽讓他不滿的事?”


    王鵬吸口氣說:“應該沒有。我想,侯書記之所以會反對,應該是覺得我還太年輕,政治上、工作上還有許多地方不夠成熟,希望我再多多鍛煉吧。”


    李澤愕然地看著王鵬,許久才說:“王鵬,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因為你和小妹的特殊關係、和東子的多年情誼,我也一直把你當自家人看待,才會這麽直接地跟你談你的前途問題。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你這次不能順利當上這個副書記,那麽今後要想再跨上副省級的台階,就很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望的事情了!”


    王鵬知道李澤這話說得一點不假,而且李澤把話說這份上,他不能再輕描淡寫地說些套話,但他又實在不想在背後評論自己的直接上司,隻得咬咬唇說:“我明白,謝謝你,澤哥!”


    “謝謝?”李澤一口氣差點沒堵住,他抽了一支煙,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指指王鵬說,“你肯定是有事!”


    王鵬看他一眼沒答腔。


    “我聽說,你前陣子說要查下崗工人就業保障的事,後來又不查了,是不是有這回事?”


    “有,不全是。”


    “什麽叫不全是?”


    王鵬看著李澤沒有說話,這使得李澤感覺拳頭砸在了棉花上,長歎一口氣說:“侯向東與你的關係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知道他器重你,如果他開始一點一點說你的缺點,這會讓所有常委對你失去信心,你以後要想再挽回就難了!”


    “你會對我失去信心嗎?”


    李澤目光一黯,但還是說:“當然不會。”


    王鵬笑笑說:“信心是建立在完全信任的基礎上的,不是完全信任的人之間,就需要依靠外界的力量來判斷這種信心。但是,這還叫信心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澤說,“我不理解的是,侯向東怎麽會突然對你失去信任了?到底是你查了什麽不該查的,還是他讓你查什麽你沒查?”


    王鵬略顯為難地說:“澤哥,這是監察廳內部工作,你別難為我。”


    “小鵬,我不是在為難你,是在幫你分析!”李澤說,“你得把問題找出來,我們才能為你想對策啊,難道你想錯過這次提拔嗎?”


    “對於提拔一事,我不想強求,而且有些事也強求不得。”王鵬淡淡地說。


    王鵬的固執終於讓李澤感到不耐煩,他揮揮手說,“算了算了,隨你自己吧……”


    “怎麽啦,還沒談好?”東子晃了一圈回來,看李澤與王鵬臉色都不太好,走到桌邊笑著問。


    “我不吃了。”李澤突然站起來,把餐巾一把扔在桌上,看也不看王鵬直接走了。


    東子皺下眉,坐下來推推王鵬,“哎,我點了不少菜啊,咱們倆不一定塞得下啊!”


    “塞不下也得塞。”王鵬說。


    東子愣了一下說:“我把那三個妞叫回來。”


    “別叫。”王鵬側過頭看著東子,“否則,我倆就不是兄弟。”


    東子摸一下頭問:“沒這麽嚴重吧,不就幾個妞?”


    “嚴不嚴重的,你自己掂量。”王鵬說。


    東子這會兒是完全確定,王鵬心裏裝著事,與李澤的談話也很不愉快,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側過身子麵向王鵬問:“小鵬,我不想過問你們那些事,不過,你和李澤之間不會有衝突吧?”


    王鵬剜東子一眼道:“瞎說什麽,他想幫我,我覺得還是不幫好。”


    “那是你遇到問題了?”


    “算是吧。”


    “我能幫什麽?”


    “和我一起把這些菜塞下去。”


    王鵬並沒有與東子一起吃完所有的菜,吃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隨即就匆匆告辭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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