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程度?”鄭翔愣了一下,“這我不清楚。不過我想,從那種地方出來的小姑娘,應該沒有多大文化吧?”


    “麗美公司這些年,一直都是荀麗麗當家,沒有別的股東了?”王鵬甩開前麵的問題又問。


    “王廳長,你如果想知道得更詳細點,我覺得你還是找許巍問問。”鄭翔不好意思地說,“我畢竟一直在縣裏,市局裏的情況不可能知道太多,就剛剛跟你講的這些,也是大家在酒桌上傳了才知道的,到底是真是假都還得兩說。我也不想因為我說的這些事,幹擾了你的工作,或是無心毀了哪個領導。”


    王鵬拍拍鄭翔的手說:“我明白。對了,你說的這個許巍,是不是過去規劃處的那個處長?”


    “對,就是他。他現在是城建委的總規劃師,名氣好聽,沒有實權的那種。”


    “不該啊。”王鵬思慮著說,“我記得,我剛參加工作那會兒,他已經執掌規劃處了,這麽多年怎麽沒升上去呢?”


    “王廳長,你別嫌我話不好聽。”鄭翔說,“如今當官,像你這樣運道好的,掰著手指頭都數得出來呐,這份福氣不是人人輪得到的!”


    王鵬聞言訕笑一下,本想解釋一下,又覺得越描越黑,索性不答腔,而是說:“許工這個人,應該是對學術抱著敬畏態度的那種人。”


    “這倒是真的!”鄭翔臉上露出幾分佩服的表情,“當年,那個大名鼎鼎的寧楓,看中了城東的一塊地,要在那裏建別墅區,許巍愣是頂著壓力沒同意,說這個項目不但完全突破了寧城的城市規劃,也不符合中央的有關規定。為此,馮天鳴還在書記辦公會上拍了桌子,說要撤許巍的職。”


    說到馮天鳴,王鵬心裏有一絲難過,低著頭問:“真把他撤了?”


    “李澤和趙放保了他。”鄭翔說,“就是因為這樣,才成全了耿樺,不然現在的城建委主任就應該是許巍了。”


    與鄭翔吃吃聊聊,時間過得很快。


    吃完分手的時候,鄭翔猶豫著拉住王鵬的手說:“王廳長,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了解這些事情,但應該和哪個案子有關係。你知道,我已經退休了,跟組織說實話的覺悟是有,但也想安度晚年,我就希望……”


    王鵬一手握住鄭翔的手,一手拍著對方的手背,誠懇地說:“老鄭,你放心,組織上一定會對每一位同誌負責,不會讓你為難的!非常謝謝你今天提供的線索,我們一定會認真查證的。”


    下午兩點,王鵬準時出現在會議室,向廳黨組成員通報了史雲彬的情況,並當眾向陳江飛表示歉意,承認自己過於主觀,沒有及時向大家通報並商量調查方案,侯書記已經嚴厲地批評過他,他已認識到自己工作方法不當,願意接受侯書記、陳江飛的批評,在以後的工作中改進。


    陳江飛在侯向東那裏聽到史雲彬被雙規就相當震驚,以至於侯向東後來讓他理解王鵬這麽做的心情時,他根本沒聽清楚侯向東究竟說了些什麽。


    黨組成員開會時,陳江飛已經冷靜了許多,但王鵬突然的態度轉變還是讓他吃了一驚,不過他由此得出結論,侯向東還是相信他的,不然不可能讓王鵬在會上公開承認錯誤,這讓他高懸起來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


    會議結束後,王鵬在辦公室裏接待了一位朋友,運河美院的柏懷山教授。


    確切來說,柏懷山是潘榮芳的朋友。


    過去,王鵬在潘榮芳的住處曾多次遇到柏懷山,聽潘、柏二人討論書畫,潘榮芳對柏懷山的評價相當高,稱其在古畫鑒賞方麵有極高的造詣。


    但是,柏懷山看到王鵬拿出來的卷本後,還是猶豫了很久。


    “以這兩幅畫作細膩的工筆筆法來看,臨摹者確實有可能是於非闇,但他一向以花鳥見長,我至今尚無見過他的其他工筆作品,不敢百分百肯定這兩幅作品出自他手。”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確認這個卷本的真偽呢?”王鵬問。


    “王廳長,你相信我嗎?”


    “當然。”


    “你相信我的話,就把這份卷本暫時交給我保管,我進京找博物院的專家再進一步幫你看看。”


    “這……”


    王鵬相信柏懷山,說到底緣於對潘榮芳的私人感情,說到把這份不知真偽的卷本交給對方,再由對方帶去京城鑒定,他確實不能不流露出疑慮。


    “看來,王廳長並不相信我啊!”柏懷山嗬嗬笑道。


    “哪裏,哪裏!”王鵬下了決心,“那就請柏教授暫時替我保管,等鑒定過後,再還給我?”


    “放心吧,王廳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要對自己的信譽負責。”


    柏懷山小心翼翼地將卷本收進錦盒,裝入自己的包內,就匆匆離開了,留下王鵬忐忑了許久。


    柏懷山確實像他自己說的,非常守信,第三天上午就給王鵬打電話,約了晚上麵談的時間、地點。


    王鵬想在電話裏就知道結果,但柏懷山堅持要當麵告訴他。


    這天下午在去赴柏懷山的約前,王鵬分別接到季定邦和高英打來的匯報電話,洛河的調查相對比較順利,已經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寧城那邊的難度卻相當大,從政府到相關企業都是熱情接待、消極應付,幾天來,高英等人跑了不少地方、走訪不少人,工作卻停滯不前。


    “你們試著與城建委的總規劃師許巍接觸一下看看。”王鵬在電話裏給了高英提議。


    高英沉吟一番說:“廳長,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是,拿不到企業的一手資料。尤其是寧城城投集團,據我們從外圍了解到的信息顯示,該公司近年所有的政府項目,無一例外的以代建的方式轉包給了一家叫麗美的公司。但我們查了幾天,不是城投的董事長出國,就是總會計生孩子,要不就是賬目正進行財政審計,各種理由層出不窮,就是不讓我們接觸所有的賬目。”


    “高英,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越是大案要案,我們就越要有耐心!你是監察戰線的老同誌了,這方麵應該比我更有經驗與體會。”


    “這個我明白。”高英說,“我是擔心……”


    “擔心什麽?”


    “我就不瞞您了。前天晚上,陳廳給我打過電話,要了解調查進度,我搪塞過去了。我記得來前您跟我們說過,這個案子除了我們兩組的人,就隻有您和侯書記知情,陳廳怎麽會突然打電話給我?”


    王鵬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卻語帶無奈地說:“對史雲彬展開全麵調查,遲早會在省內傳開,組織上考慮再三後,決定還是在廳黨組內部通報了此事。”


    “就這麽簡單?”


    “你還有什麽想法?”


    “那陳廳下次再問我,我是不是要據實匯報?”


    “可以匯報,不過,沒有向我匯報過的內容,一律不得先向其他任何人透露哪怕一個字!”王鵬說。


    通過高英這個電話,王鵬注意到一個細節,季定邦在電話匯報時,沒有提及過陳江飛。


    那麽,是陳江飛沒向季定邦了解過情況,還是季定邦忘了跟王鵬匯報,又或者是季定邦認為這事不重要?


    這些疑問,王鵬一時解不開,也沒打算現在去追問季定邦,他這個時候接到了趙放的電話。


    “王鵬,我剛剛聽說,史雲彬出事了?”趙放的語氣並不急切,就像平時聊天一般,打聽著一個看上去無關緊要的人。


    “也不能說是出事。”王鵬說,“你從哪兒聽說的?”


    “酒桌上。”


    “酒桌?我能知道都有哪些人嗎?”


    “怎麽,這是保密消息?”


    “趙書記啊,一件真假都不知道就在酒桌上傳東傳西的事情,其可信度我們暫且不論。我倒是更想知道,你現在都跟哪些無聊的人攪在一起,也變得這麽雞婆。”


    “嘿,你這家夥,拐彎罵我是吧?”


    “沒有。我純粹是為同誌負責!”


    “還能是什麽人,你老同學小郝和他老婆小董唄,他們算不算無聊人啊?”


    “他們?”王鵬的眉頭鎖了起來,隨即又嗬嗬笑道,“我記得當初,你不怎麽看好攝輝,現在發現他是個人才了?”


    趙放這時的聲音忽然有點冷,“嘿嘿,是人才還是熊才,環境不同、時間不同,結果也會不同。”


    說完這話,趙放又恢複了先前不真不假的淡然口氣,“我說老弟,你那個調查組,要在寧城待多久啊?現在我這裏可整天人心惶惶的,都怕有什麽事找上自己。我明白,你新官上任三把火,尤其你過去沒搞過監察工作,想一上來就出點成績好壓住下麵的人,大家都理解,尤其寧城是你的娘家,大家也都願意支持你的工作。但是,也希望你為我們想想!那些不明究竟的人,看到哪個部門、哪家企業有調查組蹲著,就是沒事也會諸多猜想。實在是不利於政府形象建設和工作開展呐,老弟,差不多點,見好就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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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放會要求王鵬早點收隊,王鵬是早有思想準備的,但寧城上下對調查工作的理解角度,還是讓他深感哭笑不得。


    與趙放打了幾句哈哈後,王鵬掛了電話,去見柏懷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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