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案組對許延鬆的審查工作剛剛展開不久,在雙山縣參加國企改製新方案試點啟動大會的王鵬,突然接到邵淩雲的電話。


    “許延鬆死了。”邵淩雲在電話裏的聲音很輕,顯然是故意壓著嗓子在說話。


    王鵬手背上的青筋跳動了數下,“怎麽回事?”


    “具體原因還在調查,警方的初步判斷是自殺。”邵淩雲說。


    王鵬掛了電話,心裏卻是疑竇叢生。


    無論是紀檢、公安等部門,在審查重要嫌犯的時候,都會采取一係列的防範措施,預防嫌犯在審查期間采取輕生行為。


    在如此嚴密的防範之下,許延鬆竟然能成功自殺,這未免有點讓人無法置信。


    邵淩雲的電話才掛下不到五分鍾,潘廣年的電話就來了,同樣是說許延鬆的死訊,並要求王鵬立刻返回東江。


    回東江的一路上,王鵬的手機始終響個不停,他幹脆把手機交給餘曉豐,讓他替自己把那些不想接的電話擋掉。


    由於對許延鬆的審查是由省委下派的專案組負責的,雖然事發地在東江,專案組隻是派了一名工作人員向東江市委通報了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專案組主要負責人已連夜趕回天水向省委匯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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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專案組的通報內容裏,王鵬注意到一點,對於許延鬆的死因,並沒有認定為自殺,而是失足導致血管爆裂死亡,失足原因尚在調查。


    華夏的文字總有許多讓人玩味之處,從專案組的通報裏不難看出,專案組是要留有餘地,避免承擔責任。


    對於東江官場,甚至是運河官場的某些高層人物,許延鬆的死,卻會讓很多人鬆一口氣,那場很多人以為可能發生的官場大地震,隨著這個帶著數不清問題的生命的自我終結,也許就此不再發生。


    專案組卻並沒有就此撤離東江,有關東江家具廠後期改製的調查照舊進行,期間,侯向東親自來了一趟東江,專程與王鵬進行了一次單獨談話。


    “能不能具體談談你與霍智貝的關係?”侯向東開宗明義打開話題。


    “他是我妻子的同學。”王鵬說。


    “能不能具體點?”侯向東希望王鵬能說得更清楚些。


    對於這樣的談話,王鵬已經不止經曆了一次兩次,但與侯向東這樣還算熟悉的紀檢幹部對話,他是第一次,他很難一上來就把對方完全放在一種公事公辦的立場來看待,但他又不得不調整自己的心態,認真地對待這次談話。


    如果不是耿儀曾經告訴他,霍智貝帶莫扶桑看病的事實,以及後來餘曉豐、孫梅梅告訴他,霍智貝每天都要給莫扶桑打兩三個電話,隔三差五還會到梧桐看莫扶桑,王鵬怎麽都不會想到,霍智貝竟然對莫扶桑癡情到這種程度,也使他不得不正視霍智貝與他自己之間的關係。


    “我應該是他的情敵吧。”王鵬覺得這應該是他們之間最正確的關係定義。


    “情敵?”侯向東一時沒理解。


    “他從學生時代就一直追求我的妻子莫扶桑,至今沒有放棄這種追求。”王鵬說。


    侯向東此番前來與王鵬談話,是因為薛平一案中牽涉到了霍智貝與王鵬,雖然與專案組對東江家具廠的調查並無直接關係,但他與紀委其他辦案人員討論、分析後認為,弄清這中間的問題,或許對專案組調查東江家具廠後期改製問題有幫助。


    王鵬對自己與霍智貝關係的定位,多少使侯向東心裏的一些脈絡清晰起來,但不管他是不是本質上願意信任王鵬,表麵上依舊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來,隻是進一步問王鵬:“既然是這樣的關係,為什麽你在曲柳工作陷入困境時,他肯出手幫你?在你到東江工作後,他又來到東江進行投資?”


    “具體為什麽,隻有他自己是最清楚的。”王鵬說,“但曲柳時期的投資,以我的估計,應該是看在我妻子,也是當時的女朋友莫扶桑的情麵上,否則以我當時和他素昧平生的關係,不足以使他在那麽短的時間內作出投資的決定。至於他對東江家具廠的投資,在我而言,他與其他任何一個投資商沒有任何區別。”


    “但你不能否認,他是衝著你來東江的吧?”侯向東問。


    王鵬苦笑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侯向東沉默了一陣又問:“薛平曾經查過你,是嗎?”


    王鵬並不知道侯向東是因為薛平一案來的,所以這個時候突然提到薛平,他本能地愣了一下,但隨即想到後來的那次審查正是以霍智貝送他的錢為前提的,所以他點了點頭說:“是。”


    “你當時為什麽上交了霍智貝送的錢?”侯向東問。


    王鵬失笑,“這還用問為什麽?”


    侯向東笑了笑說:“我問完了。”


    侯向東當晚就直接回了天水,王鵬於次日回梧桐看望前一天剛剛產下一子的莫扶桑,莫扶桑見到他問的第一句話卻讓他大感意外。


    “霍智貝失蹤和你是不是有關?”


    王鵬看了一眼幫他倒水的孫梅梅,孫梅梅立刻會意走出了病房。


    “為什麽這麽問?”王鵬說。


    莫扶桑的目光在王鵬的臉上不停地搜尋,話到嘴邊卻一再被她咽下去,但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讓王鵬心裏陣陣酸楚,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意識到,他和莫扶桑之間真的出了很大的問題。


    王鵬拖了一張凳子在莫扶桑床邊坐下,伸出手想握住她有些蒼白的手,她卻把手一下縮進了被子內,並且側過臉不再看他。


    “扶桑,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問,也不知道霍智貝是不是失蹤了,但我對自己所做的事問心無愧,也不會無恥地去製造什麽失蹤案。”王鵬說。


    莫扶桑轉過頭重新盯著他,像是在判斷他話裏的真假,這讓王鵬產生了一種很深的失落,他不知道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他不再信任的。


    “你現在信任霍智貝超過信任我,是嗎?”王鵬想問,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想把他們之間的問題那麽直白地揭開來,而且,他覺得在霍智貝的問題上,他始終問心無愧。


    倆人一言不發地坐了半個多小時,直到餘曉豐敲門進來,把手機遞給王鵬,“邵書記的電話。”


    王鵬接過手機走出病房,“淩雲,你好,有事嗎?”


    “霍智貝被省檢反貪局收審了。”邵淩雲說。


    王鵬一時沒出聲,轉頭朝莫扶桑的病房看了一眼,快步走到走廊中間的樓梯間,才輕聲問:“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侯書記找你談話的當天。”邵淩雲說。


    王鵬蹙著眉,“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應該不少人知道了,我接了不少電話。”邵淩雲回道。


    王鵬剛掛了邵淩雲的電話,手機又不停地震動起來,王鵬拿起看了一下,是王誌飛辦公室的座機,馬上接了道:“誌飛,有事嗎?”


    “老板臨時取消了今天下午所有的活動安排,一個人去了天水。”王誌飛急急地說。


    王鵬從王誌飛聲音裏聽到的,並不僅僅是潘廣年突然去天水這些字麵意思,他還分明感受到了王誌飛的緊張與不安,但他什麽也不能表示,“我知道了。”


    王鵬剛剛重返病房,拿著他的手機走到外麵的餘曉豐又走了進來,小聲對王鵬道:“省委席秘書的電話。”


    王鵬看他一眼,馬上接過電話:“席兄,有什麽指示?”


    “王市長,潘書記請你馬上來省委,你到了以後可以先與我聯係。”席書禮說完就掛了電話。


    王鵬本來想問席書禮,潘榮芳這個時候找他是什麽事,可席書禮如此匆匆就掛了電話,讓他心猛地往下一沉,覺得定然是出了什麽大事。


    他無可奈何地走到莫扶桑的床邊,俯身在她額上親了一下,然後說:“對不起,扶桑,不能留下來陪你,省委潘書記讓我馬上去天水。”


    莫扶桑的眼神一晃,脫口道:“是不是和霍智貝有關?”


    王鵬的眼眯了一下,隨即說:“不知道。”然後朝餘曉豐揮揮手,大步離開病房。


    一路上,王鵬的思緒很亂,莫扶桑一再地關心霍智貝的動向,讓他心裏很是不舒服,無論他與莫扶桑的感情是不是今非昔比,但莫扶桑畢竟是他合法的妻子,他和大多數男人一樣,很難接受自己的妻子對另一個男人充滿關切之情。


    車到中途,王鵬還是給席書禮撥了個電話。


    “到了?”


    “沒有。”


    “有事?”


    “……”王鵬突然覺得不該打這個電話,席書禮是個有分寸的人,如果他覺得應該告訴自己,剛剛就不會那麽急地掛了電話,自己現在問他,反倒是為難了他,“想告訴你,我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到省委。”


    “沒問題,”席書禮說,“常委們在開會,估計你到了以後也要等。”


    王鵬一愣,省委常委這個時間還在開會,按席書禮話裏的意思,會應該要開得很晚,那麽潘榮芳這個時候把他叫去,多半是和會議內容有關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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