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人雖已經坐到了李慧跟前,可他覺得的確很難開口,一個是大哥,一個是小妹,對他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親人,尤其這倆人曾經那樣地義無反顧,到頭來落成這樣的結局,小妹心中的傷痛,王鵬知道自己是無法感受的。


    但是,他又不得不寄希望於李慧,正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與其求李家的人,還不如直接求小妹。


    王鵬相信,有多恨也就有多愛,小妹應該不會是真正絕情的人。


    “小妹,我知道大毛傷了你,你的難過,二哥能感受到。但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必須麵對,二哥請求你念在兄妹一場,求你父母給大毛留條路。”王鵬說。


    李慧咬著嘴唇不說話,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


    王鵬說了很多,從他們的童年說到他們的老娘,甚至是死去的老爹,但李慧隻是從最初的含淚變成淚如雨下,緊咬的嘴唇始終沒有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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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慧骨子裏的固執,從她執意跟著大毛去南疆的時候就已經露了頭,王鵬如今再看來,真的是又痛又無奈,也更能體會當初老娘秦阿花那種束手無策的無奈。


    無計可施的王鵬,猶如一隻困獸,在王帥狹小的宿舍裏轉著圈,李慧時斷時續的哭泣,攪得他越來越心煩意亂。


    一陣開門聲響起,王帥拿著一串鑰匙開了門進來,王鵬的視線落在那串鑰匙上,突然想起,李慧剛從南疆回來的時候,身上經常帶著一串用紅布條係著的鑰匙,與葛濤給他看的那鑰匙上的紅布條一模一樣,難怪他當時覺得眼熟。


    他一下坐回那把椅子上,低頭看著李慧問:“大毛家中的保險櫃裏藏著一把鑰匙,那鑰匙上係著紅布條,你知道那鑰匙是幹嗎的?”


    李慧一下抬起梨花帶雨的臉,定定地看著王鵬,那雙漆黑蘊水的眼睛裏,透著極其複雜的神情。


    王鵬捕捉到她的眼神,心裏豁然亮堂,這是王鯤與李慧之間的秘密,所以朱紅霞不知道那鑰匙的意義和作用!


    “小妹,我不知道這鑰匙對你們之間意味著什麽,但大毛既然一直珍藏,就足以說明他對這把鑰匙相當看重。”王鵬的心狂跳著,他多麽希望自己真的找到了突破口。


    “你怎麽知道這把鑰匙?”李慧終於哽咽著開口,同時接過王帥遞給她的熱毛巾擦了擦臉。


    “朱紅霞交待的,但誰也不知道這把鑰匙為什麽會鎖在保險箱裏,大毛自己一直不肯說。”王鵬道。


    李慧吸了吸鼻子,抬頭將重新湧上來的淚水逼回去,輕聲說:“我也有一把。”


    王鵬與王帥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激動,他們誰也不敢在這時候出聲,生怕一說話,李慧又把想說的話咽回去。


    “我們在南疆的時候曾經約定,如果有一天吵架,嚴重到誰都不想當麵說話時,就把自己想說的話寫在紙上,放進一個他自己做的鐵盒裏,另一個人就可以從那裏看到對方想說的話,也可以把自己想說的話放進去。”李慧說。


    王鵬站起來重新給李慧倒了一杯熱水,聽她又說:“他轉業回來後,阿媽讓我去讀書,我們很少有機會見麵,回來也常常碰不到,這個盒子又成了我們聯絡的一個方式,我倆說好,無論誰回到曲柳,如果沒有見到對方,就往盒子裏放一封信。”她說到這裏淒然地笑笑,“但是,他從來也沒有在那裏麵放過信,倒是我寫了不少放在裏麵,直到聽說他要結婚,我再也沒有打開過那個盒子。”


    “你是說,這個盒子在老家?”王帥問。


    李慧點點頭,“二哥翻修老房子的時候,在屋後做了幾個小菜窖,但阿媽後來一直住城裏,這些菜窖從來不用,我就把盒子放在左邊第三個窖裏。”


    李慧抬起頭看著王鵬說:“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還會留著這把,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用的鑰匙,你如果把那盒子取出來,就直接扔了吧,反正人都不在一起了,留著也沒意思。”


    王鵬沒想到,那隻是一對情侶間搞小浪漫的一個盒子,但王鯤能留著這把鑰匙,也足可說明,李慧在他心裏是有份量的。


    “小妹,能把你那把鑰匙給我嗎?”王鵬問。


    李慧的目光一閃,但立刻咬牙說:“好。”她從貼身的衣袋裏摸出一把鑰匙來,與王鵬從葛濤那裏看到的,果然一模一樣。


    王鵬接過鑰匙,低著頭說:“小妹,就算這把鑰匙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但也正因為它不再體現本來的意義,能被大毛一直保存下來,就說明他還是重視你們之間曾經的約定!二哥希望,你們做不成夫妻,也不要把曾經的兄妹情也扔了啊!”


    李慧卻站了起來,對王鵬說:“二哥,要說的話,你都已經說了,趕快回去吧,替我跟阿媽說對不起!等過些日子,我回去看她!”


    王帥聽她這樣說,立時生氣了,“小妹,你怎麽總是隻顧慮自己的感情?從來都不為阿媽想一想?!虧她把你養大,用盡苦心,你卻一點不體諒她這個做母親的!”


    李慧猛地轉過頭對王帥說:“我還要怎麽體諒?當初如果不是阿媽非要我去讀書,非要我們分開一段時間,他又怎麽會被別的女人勾去?!”


    她這話一說出來,王鵬與王帥麵麵相覷,他們沒有想到,在李慧的心裏,其實一直在怨恨秦阿花曾經捧打鴛鴦。


    王帥一下指著李慧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王鵬黯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啞聲說:“等有一天,你自己做了母親,你一定會為自己今天說這樣的話而羞愧的!”他別過頭,朝站在那裏的李慧揮揮手,“你走吧,二哥不會再求你,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李慧咬了咬嘴唇,衝了出去。


    王鵬皺皺眉,對王帥說:“你跟著她走一段,別路上出事,小妹太愛鑽牛角尖。”


    王帥有點不情願,但還是去了。


    王鵬看了看手表,匆匆離開王帥的宿舍,他要直接找李震川。


    李震川很意外,王鵬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家,但也表現得很高興,在聽明王鵬的來意後,他的表情一下凝重起來。


    “爺爺,我知道他必須為自己所犯的錯承擔責任,但是,法律也讓人有悔過的機會,案件已經查無可查,卻一直羈押著不審,對他也是不公平的。”王鵬小心地說。


    李震川沉吟良久,才說:“這事我知道了,你盡快回去吧。”


    王鵬是懷著忐忑離開京城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話究竟有沒有說動李震川?


    王帥陪王鵬侯機的時候,建議王鵬是不是可以找歐陽暉想想辦法,被王鵬否定了。


    在這件事上,王鵬覺得隻有找李家的人解決,而且王鯤也隻有受到一定的懲罰,事情才能過去。


    他現在能努力的,無非是王鯤所受懲罰的大小。


    如果一旦牽扯進其他人,事情就會朝複雜的一麵走,最後不但幫不了王鯤,王家與李家也隻怕會恩斷義絕。


    更何況,整件事情中,王鯤並非無過,該受的始終要受,躲也躲不掉。


    天水機場一出來,王鵬就直接打車回了曲柳,他想確認一下那個盒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曲柳的老房子裏空無一人,秦阿花被莫扶桑接到梧桐去住了,除了婆媳互相照顧,也可以幫王鯤夫妻倆照看孩子。


    王鵬扔下行李,顧不得休息就直奔屋後,在菜窖裏取出那個已經生鏽的鐵皮盒子,回到自己屋裏,用李慧給的鑰匙,打開了盒子。


    盒子底上放著一個牛皮信封,王鵬拿起那個厚厚的信封,直覺告訴他,這一定是王鯤給李慧的信,而李慧在知道王鵬要娶的人不是她後,根本沒再看過這個盒子。


    他吸了一口氣,抖了抖信封,把裏麵的信取出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重新將信放回信封的王鵬,點了一支煙躺在自己的床上,想了很久,他忽然有些可憐自己的大哥,而這種可憐裏麵,更多的是一種對他不懂自救的惱怒。


    抽完一支煙,他坐起來,在那個信封上寫了李慧在京城的地址,他打算把信寄給李慧,讓她自己決定到底該怎麽做。


    天亮前,王鵬就離開曲柳,回梧桐自己的家,打算在回東江前看看老娘和莫扶桑。


    正在做早飯的莫扶桑,看到推門進屋的王鵬,愣怔了一會兒,才對著房間裏喊:“阿媽,小鵬回來了!”


    秦阿花聞聲抱著王鯤的兒子從房間裏出來,“怎麽大清早的突然回來了?”


    王鵬看著清減了許多的老娘,心裏直發酸,臉上卻還是掛著笑,“天水辦點事,就擠點時間回來看看你們。”


    “沒吃吧,快把東西放下,一起吃。”莫扶桑已經將粥端上桌。


    王鵬轉身看她,腹部竟已是微微隆起,忙將手裏的東西全放在地下,對她說:“我來吧,你歇著。”


    莫扶桑笑笑說:“哪這麽嬌貴了,你還是幫阿媽抱下冬冬,讓阿媽把早飯吃了。”


    王鵬依言接過秦阿花手裏的冬冬,秦阿花卻沒有急著吃早飯,而是盯著王鵬問:“你是為大毛的事回來的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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