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東汝以後的路,隻能靠他們自己步行,軍車上的戰士有點擔心,說這個季節還是經常會出現暴風雪,希望他們盡可能早點回來。


    王鵬來日土後,已經不止一次來過東汝,紀芳菲雖然是第二次過來,但牧民們對她印象很深。


    紀芳菲從烏江回來的時候來過東汝,與鄉長說起過學校的事,鄉裏把一座廢棄的舊碉樓給了她。


    王鵬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笑她,“真的是一無所有啊!”


    倆人自己動手去草甸裏挖黑泥,那種帶著草根的黑泥曬幹後就是結實無比的泥磚,壘成桌凳被他們放在屋子裏。


    紀芳菲把在拉薩買的書都放在這間教室裏。


    對他們來說,最難的就是找學生了,尤其是阿汝村的那些孩子。


    村長的女兒央金上過初中,會說漢語,自告奮勇跟他們一起去牧場、山區找孩子,這令王鵬和紀芳菲感到很安慰,央金說,如果早幾年,她也願意給紀芳菲當學生,把紀芳菲說得開懷大笑,王鵬覺得從認識她開始,從沒見過她笑得如此燦爛而且沒有拘束。


    央金的確是個懂事的姑娘,她偷偷告訴王鵬,她知道他們是來援藏的幹部,以後是要回去的,她不想等他們走了,孩子們又失去老師,所以她要跟著紀芳菲多學點,以後好接替紀芳菲給孩子們上課。


    王鵬聽到這樣的話,從心裏一直酸到鼻子。


    高反對於王鵬和紀芳菲都已經不足為慮了,但在草原上找孩子,住牧民的帳篷睡覺,卻成了他們極其頭痛的問題。


    帳篷大都是牛毛織物,而且是手工的原因,編織得很鬆馳。


    天晴的日子雖然沙塵會落進來,但還能忍受,一到了雨雪天卻令人痛苦萬分。


    外麵大雨下著,帳篷裏滴滴答答的就會下小雨,高原空氣稀薄,對於王鵬他們倆這樣來自內陸的人,是不可能蒙著被子睡覺的,絕對會把人悶死。


    紀芳菲總是撐起雨傘放在頭頂,擋住落到頭部的雨水,其他地方隻能一律無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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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最令她恐慌的,不是這種下雨的日子,而是半夜站在他們頭頂的狗。


    放牧的牧民無一例外都養狗,而且這些狗遠不似內地的狗那般溫順,黑夜裏總是會鑽進帳篷來,瘋狂地對著王鵬和紀芳菲狂吠,同時用爪子不停地刨著包裹他們的毛氈,那樣子就是恨不得立刻把他們刨出來啃一口。


    但是,不管怎樣艱難,每找來一個孩子,紀芳菲就會完全忘卻自己的害怕。


    王鵬時常在她細致地與孩子們說話時,看得入神,仿佛那隻是他夢裏的一幅圖畫……


    情人相聚在一起的時候,哪怕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都會覺得時光短暫,尤其是對於王鵬和紀芳菲,一起到幾個月後的分離,倆人都覺得心打了結。


    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分離原來就在他們的眼前。


    在東汝待了一個多月的時候,眼看春季行將結束,宋群卻帶著紮旺找到了東汝,給王鵬帶了一個口信,說是詹強讓他馬上去拉薩。


    王鵬原以為隻是臨時有事讓他前往,便簡單收拾了一下,交代紀芳菲他去去就回後,就跟著宋群他們去了拉薩。


    詹強一見到王鵬就說:“你搞什麽啊?說是休假,人卻不回寧城,搞得大家都是滿世界找你!”


    王鵬以為詹強是為日土的工作找自己,沒想到寧城那邊也在找自己,就歉意地笑了笑問:“詹書記,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詹強從自己的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給王鵬,“你自己看看。”


    王鵬詫異地看了詹強一眼,接過文件低頭一看,立即倒吸一口冷氣。


    文件是中組部下發的,內容很簡潔,核心意思就是把王鵬提前調回運河省了。


    王鵬看著文件一頭霧水,不解地抬頭望向詹強,詹強卻另外拿了一個信封給他,“還有這個。”


    王鵬接過信封,抽出裏麵的紙,竟是中央黨校的入學通知書。


    “青幹班開學已經有段時間了,你這個應該是插班的。”詹強看著低頭發愣的王鵬說。


    “詹書記,這個真有點突然。”王鵬抬起頭來說。


    他不知道在自己去東汝的一個多月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突然把他調回去,而且還讓這個時候插班去中央黨校學習。


    詹強挑挑眉坐進沙發,“我也不清楚,隻是轉達一下,無論如何,這都是組織上對你的培養與信任。”


    詹強沒有任何居功的意思,也讓王鵬有點意外。


    拿著文件與通知,王鵬返回日土與索朗辦工作交接,人還沒到縣委,就看到烏壓壓的人群迎候在縣城的入口處。


    車到近前,王鵬看到人群中有縣委的幹部,也有當地的藏族群眾,每個人手裏都捧著哈達,還有許多牧民們自己平時都舍不得吃的牛肉,更有他們自己親手做的青稞酒。


    王鵬一下車就被人群圍住,索朗第一個迎上來說:“王書記,大家知道你要提前回去了,都舍不得,非要來感謝你這兩年為日土的付出。”


    王鵬的心裏既暖又酸,短短的兩年時間,他隻是為日土開了個頭,要說真正的成果在現在還不能完全體現出來,而且他也有很多遺憾,有些工作一直不能順利推動。


    然而,老百姓永遠是最樸實的,他們的眼中隻要看到了你實實在在的付出,不管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立刻有成果,他們還是會打心眼裏感謝。


    比起王鵬初到日土時,縣委班子成員的迎接,此刻的場麵更讓王鵬在心裏銘刻一輩子。


    由於在換屆前王鵬就對縣委班子作了布局,與索朗的工作交接就相當順利。


    他隨即又去了東汝,與紀芳菲作正式告別,哪知道她去草場找孩子已經轉了幾個地方,誰也說不清她人在哪裏,王鵬給她留了一封信,黯然地離開了東汝。


    進京前,王鵬給年柏楊和李澤都打了電話,想知道這次突然調動的原因。


    年柏楊與李澤的答案是高度一致的,說還是因為他當初的那篇文章。


    稅製改革經過三年的實踐已經初見成效,王鵬的文章現在看來雖有稚嫩之處,但勝在觀點鮮明。


    加上王鵬稅改之初,在曲柳用身體力行的行動證明了政策的正確性,同時也推動了曲柳經濟的飛速發展,因而這篇文章再度被上麵提起。


    中組部的文件和黨校的入學通知均是由此而起。


    王鵬沒想到,自己當初用來最後一搏的文章,在三年之後還會出現這樣的作用,也不知道算不算自己幸運無敵了。


    年柏楊在電話裏對王鵬說:“本來是想等你回來後,看機會適當,讓你跟我一起到市裏工作,但按現在的情況來看,隻怕你這次是要單飛了。”


    年柏楊此言正中王鵬心事。


    自從選定跟隨年柏楊之後,這幾年,王鵬一直把年柏楊當作亦師亦友的人物,加之進藏前二人在梧桐的默契配合,王鵬一度以為倆人會一直搭檔下去,而他和年柏楊也是盡力在往這個方向努力。


    但是,無論年柏楊和王鵬都明白,這次對王鵬來說絕對是一次人生的大轉折,轉好了,他的仕途將是一片嶄新的天地。


    雖然多年上下級,麵臨著真正的分別,二人又都是青壯年紀,難免都有點小傷感,但傷感過後,年柏楊給予的更多還是鼓勵。


    李澤沒有年柏楊的這種傷感,他就是鼓勵王鵬好好幹,並讓他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和他多多聯係,他相信二人將來還會碰到一起。


    此外,李澤告訴王鵬,李慧由東子陪著,於春節期間進京拜年了,現在應該還在京城。


    這倒是個意外消息。


    春節前,王鵬打電話回家,秦阿花並沒有跟他提起,隻說王鯤春節要和朱紅霞結婚,過完年回來的孫梅梅也沒說此事。


    王鵬估計李慧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躲到京城去的,而秦阿花、孫梅梅應該都是不想讓他擔心才沒說。


    因而,在京城一下飛機,王鵬就在候機大廳給東子打了電話。


    東子接到電話就笑著說:“我在候機大廳外的停車場等你呢,王-書-記!”


    東子不但完全掌握自己的行程,還親自來接,王鵬大感高興,立即拖了行李奔出候機廳往停車場找東子。


    “二哥!”


    “二毛!”


    李慧和王帥同時出現在王鵬麵前,爭著搶拿他手裏的行李。


    “哎呀,這一年多你都幹嗎了啊?”李慧舉手一下摸在王鵬的臉上,“怎麽這張臉不但黑了,還都是疤啊?!”


    王鵬摸了摸李慧的頭說:“真長大了啊,知道心疼你哥了!”


    “什麽話呀,我一向知道的好不好?!”李慧嗔道。


    “小妹,這你就不懂了,二毛現在這樣才更像男人!”王帥笑著撞了王鵬一下,“是啊,王二毛?”


    “你小子,敢取笑我!”王鵬朝他揚揚拳頭。


    “快上車,這裏不能停太長時間!”東子對走近的三人喊。


    李慧把行李都給了王帥,自己則拉著王鵬上了車後座,氣得王帥直跺腳。


    “先送你去黨校報到,然後去我家吃晚飯,我爸媽知道你今天到,特意從冰城趕回來的。”東子對著後視鏡裏的王鵬說完,發動車子一溜煙駛離機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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