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朗情緒的低落在接下來的日子是顯而易見的,直到薩傑他們從京城回來,他還沒有恢複過來,尤其是看到曾經圍在他周圍的人都疏遠了不少,心情就越加的鬱悶了。


    王鵬直到一個月後,縣委宿舍正式開建,白絨山羊核心保護區成立,他才找了個機會單獨與索朗談話。


    經過一段時間的孤立於縣委班子大多數人之外,再被王鵬找來談話的索朗,身上的銳氣蕩然無存。


    但王鵬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居然與他談起了如何解決鋰礦短期難以開采的問題。


    索朗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情緒又上來了,“王書記,你不是反對把礦權賣掉嗎?除了這,我們還有什麽辦法?”


    王鵬對索朗此刻散發出來的怨氣,一點都不以為意,他甚至有意要讓索朗出出氣,“是啊,除此之外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索朗看著一直盯著自己的王鵬,不明白這位書記腦子裏又在轉什麽念頭,他覺得自己在日土也算是聰明人了,但比起這些過來援藏的幹部,真的是玩不來一點心思。


    王鵬對沉默不語的索朗笑了笑說:“其實,我從一開始就說過,理解你的心情。我反對轉讓礦權,並不表示我就能無視存在的問題,你能不能理解我的這種心情呢?”


    索朗詫異地看著王鵬,直愣愣地問:“那你是什麽意思呢?”


    “解決這個問題很難,但我們必須去努力,如果在我的任內解決不了,我希望你們今後能敦促新來的同誌,繼續努力去解決!”王鵬的目光直逼索朗的眼睛深處,讓他體會到自己的真誠,“路一次修不好,我們就修兩次,兩次修不好就修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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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朗喃喃道:“我在這裏生活大半輩子了,幾代人都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像現在這樣能走出去已經是非常幸運的,真的不敢想還會有更好的路。”


    “我們一起努力吧!”王鵬拍拍他的肩,“這件事,我們可以聯合礦業發展公司,一起向地委、區委反映,引起上級部門的重視,將修路當一項大事來抓時,我相信日土的希望就不遠了!”


    王鵬這段時間仔細想過,道路確實已經明顯成為日土發展的瓶頸,但是要在這裏修出像內地一樣的等級公路來,真的是一件以生命為代價的工程。


    但無論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要想發展起來,都離不開發達的交通網絡,沒有交通作保障,即使是有再多的天然資源,那都隻是藏在沙漠深處的寶藏,令人徒喚無奈罷了。


    但從219國道日土段的修建來看,這項工作必須由更高一級的部門來牽頭,才能引起足夠的重視,光憑日土方麵的努力,是不可能做好這件事的。


    這次談話後,王鵬把與地勘局、地委、區委、交通廳反映的工作交給了索朗,雖然這與索朗最初的想法並不完全一致,但至少對於道路影響礦產開發這件事,是得到了王鵬的認可,讓索朗一度被打擊的信心又回到了身上,工作明顯比過去更主動積極。


    薩傑回來後知道在自己進京之後發生的事,立刻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向王鵬匯報工作更見頻繁,工作積極性也極度高漲。


    由於鄉一級、和縣直機關的換屆工作已經鋪開,宣傳造勢工作如火如荼,這段時間來縣委主動找王鵬匯報工作的人越來越多,與其說是匯報,更多的是想看看上麵對自己是個什麽態度。


    王鵬對所有來找自己的幹部,都是親切接待,關心地詢問,但從來沒有具體的態度。


    私底下,他與辛華就日土的換屆問題,多次交換了意見,也聽取了地委其他一些常委的意見,在腦中對日土的班子調整有了一個明確的思路,也與辛華達成了共識。


    期間又陪同地委委員、組織部長應強一行,到日土的每個鄉鎮指導換屆選舉工作,又指示黨委連續召開了幾次黨建工作會議,著重強調換屆選舉期間的紀律。


    而後又以這一次換屆為契機,組織開展對全縣各鄉鎮黨支部的調研摸底,並根據調研摸底情況分類開展工作。


    隨著摸底工作的展開,一些過去在調研中看到,但來不及顧及的問題,又堆到了王鵬跟前。


    七月份,王鵬一行在多瑪調研,正碰上紀芳菲帶著廣電局的人,到多瑪初級小學當校外輔導員,一同前往看望在校的孩子們。


    但學校稀稀落落的學生還是令王鵬的心往下沉,九年製義務教育在這裏的推廣是一件極艱難的事。


    “我們經常幫老師去把學生找回來上課。”紀芳菲的一句話,全麵反映了當地教育麵臨的窘況。


    王鵬回到縣裏就把教育局局長羅長慶找來。


    “我想知道,日土現在的幼兒教育、基礎教育、成人教育的現狀,你能說出多少內容來?”王鵬等羅長慶一進門就單刀直入把問題拋了出來。


    羅長慶愣了一下說:“幼兒教育與成人教育都是盲點,基礎教育這一塊,目前適齡入學率在45%左右,一來是學生分散在牧區上學不便,二來是學校條件簡陋不能滿足教學需求導致教師缺乏,再者就是經費問題,不但學生家庭負擔不起,學校也經常無錢周轉。”


    “那你們教育局有什麽想法?”王鵬問。


    羅長慶苦笑一下說:“這在藏區是普遍存在的現象,政府每年對教育的財政投入都相當有限,這些學校能維持下去就已經很不錯了,不要說學生不容易勸回到課堂來,就算勸來學校也承受不起太多學生帶來的沉重負擔。”


    這樣的理論在羅長慶看來是理所當然,聽在王鵬耳朵裏卻覺得相當荒謬,無疑是在為自己的不作為尋找借口。


    “那麽,教育局的功能是什麽?”王鵬冷眼看著羅長慶。


    “王書記,我知道有許多工作應該推進,但是每做一樣事情都是需要錢來支撐的,沒有錢,什麽也幹不了啊,就是教師都嚴重缺乏,有幾個人願意常常拿不到工資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上課?”羅長慶辯解著。


    王鵬不打算與羅長慶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轉而問:“建縣委宿舍剩餘的資金,我如果劃給你100萬,你說說看,你能幹點什麽?”


    羅長慶眼睛亮了亮,馬上又暗了下去,“王書記,這教育是個長效投入的事情,你這個錢投下來,最多也就是解決一下拖欠的工資、改善一下教學環境,要說到學生入學的一係列問題,短期肯定根治不了。”


    王鵬心裏也暗歎一聲,任重道遠。


    “這個我理解。”王鵬揉揉自己的眉心,“我們一樣樣來吧。首先把教職工的工資都補齊了,然後把全縣所有的學校全部翻修一下,課桌椅這些教具類的東西我另外找人想辦法,但是,學生回歸課堂這個任務必須要壓給你,再難你都要給我想辦法把適齡的孩子帶回課堂來接受教育。”


    羅長慶雖然麵有難色,但沒有再反對,隻是提出,“牧區的孩子來上學,一般都離家很遠不可能回去,吃飯、住宿如何解決?”


    “你們測算一下,這個費用需要多少,我們再來看看如何解決這部分的資金問題。”王鵬說,“另外,掃盲班的事,你們也要抓緊落實。”


    羅長慶領了任務出門,王鵬看他的背影一消失,就給宋群打電話,讓他安排了幾個會議。


    接下來的幾天,王鵬不是與財政局開會,就是與勞動局開會,圍繞的問題都與教育分不開。


    財政局對調整教育經費投入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且這還關係到地區和自治區的教育投入預算,說來說去日土本身生錢的路數太少,經濟上不去,財政自然也是捉襟見肘,需要投入的地方一多,加上肯入學的孩子少,教育的投入自然就被一擠再擠。


    無奈之下,王鵬隻得讓財政局先層層上報,希望地區政府能調整下一年度的教育預算投入。


    與勞動局這邊討論的則是成人教育。


    王鵬發現,這裏的家庭普遍不重視孩子上學的問題,很大程度上也與他們沒有就業意識有關,如果學曆被重視,可以因為學曆而獲得工作,進而獲得收入,相信會激起不少家庭讓孩子上學的想法。


    所以,王鵬與勞動局商量,看是不是能在縣裏各單位發掘一部分崗位,招收一批初中學曆的年輕人進單位工作。


    比起財政局的經費問題,招人的事明顯要容易進行,而且在縣裏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問上麵要教育投入,王鵬知道不是一兩天能做得成,眼下隻能是有多大的力使多大的勁,先把曲柳企業募集的錢中剩餘的部分,用到這上麵,又請孫梅梅幫忙,在藏區內地老板中發起募捐,湊齊了所需的課桌椅等教具。


    可以說,從梧桐休假回來後的王鵬,從年頭到年尾基本就是一隻高速旋轉的陀螺,一刻不停地忙著工作,從早到晚沒有空閑的時候,足以使他沒有時間去想他與紀芳菲之間的問題。


    直到這一年行將過去,援藏幹部們又集中回去休假的時候,一場突發的意外,令二人又一次直麵橫在倆人中間一直小心避免的問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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