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情已經驚動了國家部委,並且牽動兩個省的省市縣三級的諸多部門,出台了那麽多的文件,花了那麽多的人力物力,結果才短短一年多點的時間,竟然又死灰複燃了,王鵬覺得心一下沉到了穀底。


    如果說,一件事情連製度都約束不了、民憤都觸動不了,那麽還有什麽能徹底解決這件事情?


    要是放在一年前,王鵬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馬上會衝出去,直接去現場看個究竟,然後或是拚著一己之力去抗爭,或是組織受害的村民去討說法。


    可是現在,眼前的事實告訴他,有的人就是膽大妄為,為了自己的私利,完全可以不顧下遊手足的生活,而且這種膽大妄為的行為非但沒有引起重視,還被人利用製度的缺陷,堂而皇之地縱容著,王鵬就算直接去現場麵對麵地抓住這些人,明天還會有同樣張三李四的人冒出來。


    “怎麽一直不說話?”江秀輕輕推了王鵬一下。


    蕭鵬飛與江麗都是見過當初王鵬怎樣為這件事情奔走的,所以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剛剛全都默不作聲地看著他,此刻聽江秀問王鵬話,蕭鵬飛接過來說:“他是難過呢。”


    “就是!”江麗馬上搶過去說,“姐,你都不知道,王鵬為三澤鎮汙染的事,奔上奔下的費了多少勁,還為這事差點被打入冷宮。可是,到頭來,還是這副老樣子,換誰都要難過啊!”


    江秀看江麗一眼說:“我看你就一點不難過嘛。”


    “什麽話呀,”江麗不滿地白了江秀一眼,“我和蕭站長是麻木了,但不代表我們不會難過。”


    王鵬拉回了自己的思緒,朝他們笑了笑說:“這是個頑固的毒瘤,看來我還不是一個好的手術醫生,需要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等想清楚了再來為它動手術。”


    江麗聞言一把拉住王鵬的手問,眼睛晶亮地問:“你是說,你會回去想辦法?”


    盡管這隻是一句簡單的問話,但是王鵬卻很感動,江麗是真心希望可以根治這個頑疾啊!他朝著江麗點點頭說,“我沒有被困難嚇退的習慣,既然這個方法不靈,換一個方法倒是可以的。”


    蕭鵬飛肥厚的手掌一下拍在王鵬的肩上,高興的說:“我就知道,隻要你在,你一定會想辦法!”


    正說著話,柴榮走了進來,四個人才發覺,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王鵬這才對江秀姐妹倆說:“晚上去石泉吧,正好帶你們見見我媽。”


    江麗聽說要去見王鵬的媽媽,就抿嘴偷笑著用手肘撞了一下江秀,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惹得江秀立刻滿麵通紅,追著要打她。


    到石泉正好是飯點,秦阿花見兒子帶了三個人回來,趕緊重新燒火忙活起來。


    江秀姐妹倆都沒有來過農家,所以看到什麽都新奇好玩,東摸西看的,直到看夠了,才想起來不能讓秦阿花一個人忙活,趕緊一起擁進灶披間裏要幫忙。


    秦阿花冷眼旁觀,知道這倆女孩一定是城裏人,不是會做家務的人,所以聽說她們要幫忙,嘴裏謝著就把她們倆往堂屋裏推。


    江秀見搭不了手,就出來與王鵬他們一起說話聊天,倒是江麗,一溜煙又跑了進去,圍在秦阿花的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同時幫著遞個碗拿瓶醬油的。


    等坐下吃飯的時候,問題來了。


    鄉下用的都是井水,一桶水打上來,一樣樣東西洗過來,沒有浪費的。時間一長,水是不浪費,難免洗出來的東西就或多或少有點沉垢,王鵬他們習慣了也就從來不當一回事。他在鄉裏、縣裏上小飯館倒是會記得幫女生用熱水燙下碗筷什麽的,但到了自己家裏,都是平時用慣了的東西,自然也就不會嫌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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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麗從高中就在學校住宿,獨立生活慣了,也沒什麽講究,柴榮就更不用說了。唯獨江秀,看著油膩的碗和筷子,秀眉攏成了一堆,便想趁著大夥不注意,用包裏的紙巾來擦一擦。


    不擦還好,一擦之下,江秀渾身就起了雞皮疙瘩,那紙巾一抹就黑啊,這得積了多少年的老垢了啊!她心裏暗暗歎息,就憑這麽髒兮兮的東西,怎麽把王鵬養得帥氣又聰明的?


    歎歸歎,她擦得就更加專注了,全然忘了自己原來是想偷偷擦的。


    秦阿花看見江秀在用紙巾擦碗,忙就過去說:“碗沒洗幹淨嗎?我來擦吧。”說著就拿過江秀手裏的碗,用桌上的一塊黑乎乎的抹布就擦上了,江秀的臉立馬就白了,求救似的看著王鵬。


    王鵬知道這不能怪江秀,本來城裏的生活習慣就不同,但他也不能怪老娘,祖祖輩輩都是這麽過來的,也沒見誰因此活得短命了,反倒是鄉下有句俚語常說“吃得邋遢做得菩薩”,說得大體就是這個意思。


    看到江秀向自己求救,王鵬一下難住了,如果不讓老娘擦這個碗,無疑會傷了老娘的心,可如果任由老娘用這隻碗給江秀吃飯,估計她一粒也扒不下去,估計還會怨怪自己。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江麗站起來走到秦阿花身邊,從她手裏拿下碗來遞給江秀,然後摟著秦阿花的肩道:“王媽媽,我姐自己長了手,你就讓她自己擦嘛!你還是帶我去廚房,咱們一起把菜端出來,我餓得眼睛都發綠了。”


    秦阿花被哄走,江秀這才拍著自己的胸口小聲問王鵬:“你們一直都這麽吃的啊?”


    王鵬笑著點了點頭,輕輕對她說:“今天委屈你了,鄉下地方沒法像城裏那樣講究,也沒這意識。你看在我阿媽是長輩的份上,就忍一忍,嗯?”


    王鵬決定還是讓江秀忍耐一下的好,畢竟老娘辛苦了一輩子,他不能委屈了老娘。


    江秀看他一眼,又望著秦阿花與江麗正端上來的菜碗,咬著自己的唇,半天說不出話來。王鵬輕輕牽起她的手,緊緊地捏在自己的手心裏,頭俯在她耳邊小聲說:“除了我阿媽麵前,其他地方,你要怎麽懲罰我都成,聽見沒有?”


    江秀雖然對王鵬家裏的狀況早有心理準備,但這種生活習慣上的事情,她過去從來沒有想過,一下子撞上了,她一時半會兒還真調適不過來。可王鵬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覺得自己除了忍耐一下,也真沒有其他辦法了,隻好略帶委屈地撅著嘴,算是聽了王鵬的話。


    一頓飯下來,江麗、柴榮和秦阿花都是有說有笑的,隻有江秀因為要和自己內心的潔癖抗爭,吃得很少不說,竟然還吃出一身的汗來。


    收拾完桌子,王鵬被秦阿花叫到井台去洗碗,蹲在秦阿花身邊,王鵬悄聲說:“阿媽,對不起!江秀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沒到過鄉下地方,和我們的生活習慣不同,並不是有什麽其他意思,你千萬別跟她計較。”


    秦阿花卻無奈地搖搖頭說:“二毛,你當阿媽七老八十了,這點事都看不來?”她歎口氣繼續,“你阿爸走了,能幫你把關的,就剩下阿媽了。要說比起上次那個什麽小寶的,這個女娃啊,雖然麵上是清冷了點,但也算是懂得克製的,有什麽事也都寫在臉上,沒什麽特別的心計。”


    王鵬聽到這番話,眼睛都瞪大了,難怪當初何小寶說老娘有一套,他現在才知道這話是一點都不假!


    他朝秦阿花眨了下眼睛問:“阿媽,你老實告訴我,剛才你是不是故意拿那塊抹布擦的碗?我記得咱們家擦碗的布沒這麽黑啊!”


    “噓!”秦阿花趕緊回頭朝堂屋裏說話的三人瞄了一眼,“小聲點,王二毛!要是被這女娃聽見了,你就雞飛蛋打了,到時可別怪你老娘。”


    王鵬心裏替江秀覺得冤枉,嘴裏卻嘿嘿地笑出聲來,“你幹嗎要這麽做啊?”


    秦阿花輕哼了一下,得意地說:“我兒子是什麽命?出將入相啊!這媳婦我怎麽能不好好地*好了,就點頭娶進門來?你們以後可是要一起過日子的,她如果連這也忍不得,以後讓她不能忍的事恐怕還多了,那怎麽辦?”


    王鵬到這時完全是服了老娘,這何止是有一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鵬覺得老娘擁有的完全是一種樸素的政治智慧,相當具有實踐意義。


    “走吧,回屋去跟他們聊天說話,這裏用不著你。”秦阿花推了兒子一下。


    王鵬笑,“剛剛是你叫我來的。”


    “阿媽這是讓你過來聽聽我怎麽想,不聽明白,你今天回去睡得著?”秦阿花居然也拿自己兒子開涮。


    王鵬站起來對著秦阿花長揖一下道:“阿媽,謝謝!”


    回到屋裏,那三人竟已經嗑了一地的瓜子殼,見他進來,江秀忙招手,“王鵬,這瓜子很香呢,城裏吃不到這麽香的瓜子。”


    王鵬心裏忽然就一暖,老娘看人眼光應該很準吧,江秀雖然心裏覺得委屈,不但忍了下來,還一點沒生氣,也許,這就是他天注定的姻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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