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張根是玉水村人,王鵬跟著他去了玉水村,路上遇到先前碰上的那些村民,定要幫他推著自行車,他隻好卻之不恭。


    這一進村,一直與村民坐談到下午一點多,起先還隻是玉水村的人,後來不知牌坊村的人怎麽得到了消息,也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人,兩個村新上任的領導班子後來也都趕了來。大家說起自家的損失,有不少人和朱張根一樣,掉下了傷心的淚水,尤其是一些女人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進行控訴,場麵熱烈。但比起當初石泉支委選舉時的混亂,這兩個村的老百姓在講述自己的切身經曆時,還是很有秩序的,一個人說的時候,其他人都和王鵬一起認真的聽,沒有人會急著搶別人的話頭,這在農村是很難得的。


    王鵬的一本工作筆記,到走之前,竟然記掉了大半本,內容之多、之翔實也是他來之前沒有想到的。臨行告別,村裏人怎麽也不肯放他走,非要他在村裏吃了飯再走,玉水的村支書龐樹鬆一直捏著王鵬的手,再三留他吃飯,“你要是不肯吃了再走,就是看不起我們玉水人嘍!”


    王鵬見這陣仗,知道再拒絕就顯得自己虛偽了,遂笑著晃了晃龐樹鬆的手說:“龐書記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再不留下,就是不識好歹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大幫人簇擁著王鵬往龐樹鬆家走,等到了他才知道,這餐飯竟是你家一碗肉、他家一盆青菜這樣集到龐樹鬆家裏來請他吃的,他的眼眶當即就紅了,哽著嗓子說:“大家的這份心意,我王鵬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就借張根阿哥跟我說的話向大家表個態,隻要我王鵬在曲柳鄉幹這個事一天,我就一定會為大家奔走一天,哪怕也是四年五載或是十年八載,絕不辜負大家對我的一番信任!”


    鄉情總是純樸的,正因為純樸才更為感動人!王鵬從玉水回來兩天後,還是心潮起伏難以平靜。他有心要在這件事盡點力,但他也知道這事比石泉的事更難,恐怕連潘廣年都有力所不及的可能。但他相信,事在人為,更何況關乎老百姓的生計,就更不能袖手旁觀。一句話,就算屁股底下的位置坐不穩,他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置公理於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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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著開了幾個通宵,王鵬不但將陳東江提出的三個題目整理成了文字,也將自己對三澤鎮跨界汙染的摸底調查寫成了匯報材料,然後敲開了陳東江辦公室的門。


    “請進。”洪向南離開後,陳東江整個人的精神狀態與過去大為不同。王鵬記得,過去他敲陳東江的門,聽到總是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開門後也總能看到陳東江兩條腿高高地擱在辦公桌上,連平時走路也是拖拖遝遝沒個整形。而現在,陳東江的聲音是飽滿有力的,也非常注意說話的禮節,就連走路也成了大步流星的樣子。


    王鵬推門入內,發現裏麵並非隻有陳東江在,新換的皮沙發上,還坐著一個四十歲上下,梳著精光的大背頭、衣衫筆挺的男人。


    陳東江看王鵬進來,連忙站起來,走到男人麵前介紹王鵬:“正好,我來介紹一下。”他伸出一個手掌朝男人指了指對王鵬說,“小王,這是縣裏派來的鄉長何秋樺。”說著又轉過臉麵向何秋樺道,“何鄉長,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工建辦的王鵬。”


    王鵬忙上前兩步欠身朝何秋樺伸出雙手,“何鄉長,以後還請多多指點!”


    王鵬的手很熱情地伸在那裏,何秋樺卻像沒看見似的,抬頭問陳東江:“昨天的見麵會,好像沒看到他?”


    王鵬這才想起來,昨天縣國土局提出原長風製藥那塊地申報更改用地性質的資料不完備,要曲柳鄉把資料補齊了,田菊花跟人打打交道套套近乎是絕對沒問題,但要她整這個資料就難了,她連找都找不到,不要說裏麵的是非曲直了。王鵬隻好親自跑了一趟縣裏,因為去都去了,他又順便跑了其他幾個部門,回來就錯過了縣組織部副部長孟長林主持的見麵會,想不到何秋樺竟能清楚記得哪些人沒參加,王鵬心裏暗暗叫苦,自己不會這麽背,新鄉長才來就無意得罪了吧?


    陳東江很不喜歡何秋樺這種態度,但礙於何秋樺是上麵派下來的幹部,講穿了也就是來當一任鄉長鍍鍍金的,下次說不定就調到自己要求上去的部門,再加上新來慢到的,陳東江還是強忍了下來,向他解釋:“工建辦現在人手少,事情又多,小王現在一個人頂幾個人用,昨天是我派他去縣裏跑幾個部門,所以耽誤了與你見麵。”


    何秋樺這才站起來,伸出一個手,將手指塞到王鵬的兩個手掌間,輕風拂過一般與他意思著握了一下,嘴裏卻說得客氣:“能者多勞啊!小王,沒事的,別往心裏去,我也就隨口一問。”


    王鵬心想,你越是說沒事,就越說明你在乎這事,否則提都不用提,這是存心當了陳東江的麵給我下馬威呢!他笑了笑收回自己的兩個手掌,來回反複地看了看才說:“瞧我這人,光知道看到新鄉長高興,竟忘了剛剛上過廁所連手都還沒洗。”他說著還煞有介事地非要問陳東江借塊幹淨毛巾給何秋樺擦手,“不行,一定要擦,否則就顯得我太失禮了!”


    “好啦!”何秋樺有點慍怒,“我說沒事就沒事!”也不知是不是出於報複心理,他竟也接了一句,“我也老這樣,剛剛好像也是沒洗手就和你握了,咱們彼此彼此。”


    哪知,王鵬竟一臉惶恐地將手裏的材料擱到陳東江桌上後說:“兩位領導還是繼續談,反正我要匯報的事都形成文字了,領導待會有空了再看也行。現在,我還是去洗下手的好,別一會碰到哪個領導,又一激動握上去了。”


    何秋樺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卻也發作不得。陳東江心裏雖然暗暗覺得好笑,但也覺得王鵬有點過,幹嗎非得一來就把何秋樺給得罪了?


    王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犯了那門子的神經,竟在第一次見何秋樺的時候就對他冷嘲熱諷,他隻能歸結為兩個人上輩子犯衝,所以這輩子要掐架。


    還沒回到工建辦,就見吳培觀朝自己跑過來,一把將他拉到邊上,滿臉感激的說:“王鵬,你讓我怎麽謝你好啊!”


    “謝我?”王鵬硬是沒反應過來吳培觀為什麽會這麽說,“怎麽啦,主任?”


    吳培觀一手拉著王鵬的手,一手搭在他肩上不停地拍著,“沒想到啊,沒想到!連領導們都不關心的事情,竟是你這個小青年幫我解決了!你是不知道啊,我那老娘開心得老淚縱橫呐,說是你才來家裏這麽一趟,竟就找人幫我們翻修房子了,真是個有心人啊!”


    王鵬這下明白了,這是為翻修房子的事謝自己呢!


    “嘿嘿,主任,我也就是舉手之勞,正好有同學在建築單位上班,叫得到人幹活。你可千萬別把這當成什麽大事,否則就該輪到我惶恐了!”王鵬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這還不叫大事?”吳培觀提了提聲音說,“我雖然隨遇而安,但能住舒服點,誰都願意。關鍵是我父母不用再跟我一起下雨堵漏,刮風堵風,全了我的孝心啊!”


    王鵬心想,這話可真是說得沉重了。他敬佩吳培觀明明掌管著鄉裏的城建辦多年,卻從不利用職務為自己謀福利,依舊住著這樣的破屋子,這才動了幫他翻修一番的心思,哪有吳培觀說得這麽好嘛?但是,從這一點也看出,平時少言寡語的吳培觀其時是個很重感情的人,也是一個非常懂得感恩的人。


    王鵬又和吳培觀聊了幾句,寬慰他不要將這事放心上,然後倆人才一起回了工建辦。


    剛進門,王鵬就看見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江海濤,當即高興地叫起來:“老二,你怎麽來了?”說著就一個“惡狼撲食”抱住江海濤一下將他提了起來,原地轉了兩圈。


    “你們的見麵禮倒是特別哦!”


    一個清麗的女聲在王鵬身側響起,他的心猛一陣收縮,“太像了!是她回來了?”他放開江海濤,將目光投向聲音的來源,才發現就在自己邊上竟還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留著一個短短的蘑菇頭,齊留海完全遮住了眉目,卻把下麵一對漆黑烏亮的眼睛襯托得分外醒目。


    看清楚女孩的臉,王鵬知道自己又弄錯了,這個女孩雖也留著短發,但那樣式不是錢佩佩那標誌性的泳裝頭,她的聲音雖然像極了錢佩佩,但這聲音裏麵少了些經曆。


    江海濤這個時候把女孩拉到自己身邊,向王鵬作了介紹:“這是我二伯的小女兒江麗。她聽我說起咱們兄弟幾個的事情,就執意要來找你,和你正式認識一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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