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鵬剛剛寫完申請成立工業公司的報告,柴榮就走了進來,便讓這個寫報告的好手幫自己看一下,文字、條理各方麵有沒有問題。柴榮他細看了一遍,給他提出了幾個小問題,他立刻作了修改,倆人才各自點了煙坐下來說話。


    “下下個星期,黨委換屆選舉就開始了,聽說,”王鵬將凳子拉到王鵬身邊,“下周一,縣裏就會把下一屆的鄉長派過來。”


    王鵬對這些事情不太關心,也沒時間關心,要不是柴榮不時來跟他說些消息,食堂的燒飯師傅都有可能比他知道的內幕都多。“為什麽不直接在我們鄉的幹部裏選呢?”王鵬覺得一個鄉的鄉長,最好還是土生土長的好,對鄉裏的情況會比派下來的幹部更清楚。


    柴榮以一種哀其不爭的表情看著王鵬說:“你也太天真了吧,怎麽有的時候比我還書生氣?有幾個鄉長是下麵選出來的啊?就算是你上次參與搞的村選,私底下你不也做了不少的工作?我們國家地大人多,要真像國外那樣搞,非亂不可。上麵定下調子,下麵舉舉手,這都是多少年的傳統了。”


    王鵬笑道:“這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本鄉本土的人來當鄉長,會更了解下麵的情況。”


    柴榮還是搖搖頭,“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想想,我們鄉讓洪向南經營了十幾年,有幾個現任的鄉幹部不是他提上來的?讓他們當鄉長,陳書記能輕易指揮得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上麵是不會容許洪向南這種一人獨大的情況再出現的,表麵上是給陳書記掃清工作障礙,將洪向南留下的勢力替換掉,實際是弄個人與他互相牽製一下。別說你現在是陳書記的紅人,就是新來個鄉長,今後也一定會培植自己的人,所以你啊,還是快點招兵買馬把場子拉起來,別等新鄉長上任再搞這些時,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你說了算,塞幾個人給你,你也不能拒絕。”


    王鵬眼睛一下瞪大了,頭也有點發脹,這工作已經多得無從下手,還要顧及這些人事問題,難道每個幹部都是這麽過來的?他忍不住道,“我無官無職,操這份閑心幹嗎?誰要塞人就讓他塞嘛,反正都要找人來做事,誰做不一樣?再說了,吳培觀始終是工建的頭,我權力再大也越不過他去,何必在這些問題上自作主張?”


    “你是傻還是糊塗啊?”柴榮揮手拍他一下,“章達開昨天參加完黨委會議就在說,你將來是前途無量了,今天又都在傳,陳書記讓你全麵負責工業一塊的工作,可以直接向他匯報、向章達開要人。給了你尚方寶劍,你還要請求吳培觀?”


    王鵬搖搖頭說:“做人不能這麽張狂,領導讓我負責是對我的信任,我不能因為這樣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了!我在工建辦一天,吳培觀就是我一天的頭,大事小情都不會越過他去。人家怎麽想我可管不了,你可不能也像別人一樣把問題想偏了。”


    柴榮愣住了,仔細想一下,也覺得王鵬說得不是沒道理,隻不過,人不輕狂枉少年,這麽好的發揮機會,要是不加以利用就太可惜了。他知道王鵬別扭起來是真別扭,也就不與他多做探討,心裏卻下了決心要暗中幫他把著點關。自從韓亞芬調走後,黨政辦裏人事一塊的工作也交到了柴榮手上,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在關鍵時候幫朋友一把。


    “行了,看你事情也多,還是你忙吧,我回宿舍看書去。”


    王鵬等柴榮走了,就立刻陷入了沉思。柴榮說的話,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他真不願意跳過吳培觀做事,他做不出來。不過,這並不是說,他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對於人手選擇方麵已經有了點打算,這並不僅僅是工業方麵的,還包括環保方麵的,但他需要和吳培觀商量。他看了看手表,剛剛晚上七點,他打算去吳培觀家裏拜訪一下。


    吳培觀是曲柳本地人,在鎮上的老街有一套老房子,父母妻兒一家五口住在一起。王鵬之所以打算去拜訪他,在他家裏和他談自己的想法,是因為他覺得既然連柴榮都認為他應該自己招兵買馬,就難保吳培觀心裏對他沒有想法。不管出於敬重還是消除吳培觀的疑慮,他認為自己都應該和自己的這位上司交交心,他相信隻有部門團結,才能麵對眼下這麽多繁重的工作。


    吳培觀的妻子將王鵬讓進門,王鵬這才注意到,這套老房子是真的老!不但屋頂有好多地方的瓦片因為破碎,被覆上了塑料薄膜,屋子朝北光線也暗淡,而且整套房子隻有兩個房間,灶間還是和別人共用的,在院子裏搭出來的一個棚屋。王鵬忽然覺得有點難過,一個主管鄉城建的鄉幹部,自己一家五口竟擠在這樣既不擋風雨,又不見日頭的房子裏,連他們在鄉下的那三間瓦房都不如!


    吳培觀見到王鵬也很意外,忙讓妻子去燒水,又向自己的父母介紹了王鵬,才搬了兩個方凳和王鵬到院子裏坐下聊,“不好意思,地方太小,我爺娘睡得又早,隻好請你到外麵來說話。”他看了王鵬一眼問,“這麽晚跑來找我,是有事嗎?”


    王鵬點點頭,遞了支煙給吳培觀,但並沒有直接說自己的來意,而是問:“主任,你也算鄉裏的老幹部了,怎麽還住在這地方?以前鄉裏不是也分過幾次房嗎?”


    吳培觀點上煙吸了兩口,笑笑說:“好煙!”他頓了頓才回答王鵬,“洪向南因為我老是和他不對路,所以一直找各種理由將分房資格給了他的親信。不過,也無所謂啦,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在一起,房子大點小點、好點壞點都不是問題,隻要能住就行。”


    王鵬眼眶一熱,他真是暗怪自己平時竟沒有注意過吳培觀家裏的情況,也沒有真正了解過吳培觀的為人,就算自己沒有權勢來幫他,至少經濟上麵還是能幫他一把的,比如說找人把這房子翻修一下。


    “你還沒說找我什麽事?”吳培觀看著王鵬又問。


    王鵬這才向吳培觀說明自己的來意:“主任,這個是陳書記要的報告,我寫好了,你過目一下。另外,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這個增添人手的問題。”


    吳培觀沒想到王鵬特意來找自己是這個事情,一時倒有些吃不透王鵬的用意,“其實,不管是這報告,還是人手的事,你真不必再來跟我說的!陳書記既然已經把工作交到了你手上,也在黨委會上說了你可以直接向他匯報,就沒必要再拘泥這些形式。”


    王鵬笑笑說:“陳書記信任我,主任又為人大度,可以說,這是我這樣剛參加工作的人求之不得的福氣。但是,我畢竟工作經驗不足,雖然有點小聰明,但挑大梁……”他又輕笑了一下搖搖頭,“連我自己都覺得未必能勝任。而且,在我心裏,你這個鄉裏的老城建,既是領導又是老師,我不來跟你商量,又跟誰商量呢?萬一真直接去跟陳書記匯報,說得好還好,說得不好,不但拖了工作的後腿,也損了我們工建辦的臉麵。有主任給我把關,我做事心裏才有底,膽子也會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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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鵬說得誠懇,吳培觀也便有了些動容,顯然這個年輕人沒有一般年輕人的毛躁,也懂得怎樣在官場中生存,甚至比吳培觀自己都更懂得和領導相處的方式。他不由得在心裏感歎,也難怪陳東江會這麽看重他了,是一塊可造之料啊!


    “小王,既然你看得起我吳培觀,”吳培觀猛吸了幾口煙道,“我也不妨對你直說。陳書記的脾氣,我是太了解了,他要是看中了誰,一定會想盡辦法保這個人。過去,他是受條件限製,現在他當了書記,又這麽器重你,早晚你會是曲柳鄉的工辦主任!”


    王鵬一驚,立刻說:“主任,這玩笑開不得!別說我現在什麽也不是,而且現在也沒什麽工辦,將來就算真有什麽工辦,鄉裏那麽多的前輩和能人,怎麽排也排不到我頭上來啊!”


    吳培觀掐了煙,一手拍在王鵬肩上說:“你應該還記得,工建辦是洪向南提出來的,陳書記原來的本意就是成立工辦。至於他現在沒有馬上把工建辦拆開來,就是考慮到你還年輕,不適合馬上將你提上來。他把工業這塊工作交給你,就是希望你能在這上麵做出成績來,為將來單獨成立工辦由你過去負責打下基礎。所以,好好幹吧,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也直管說,我吳培觀這點還是拎得清的!”


    王鵬倒真沒想到陳東江會有這麽深遠的考慮,心裏除了對陳東江的感激,也有吳培觀帶給他的感動,這等於是無私地在為他鋪路啊,他要是再不把工作幹好,幹出點樣來,那可真是誰都對不起!他從自己肩上拿下吳培觀的手,握在自己兩個手掌中,真誠地說:“我現在就需要主任的幫忙,幫我參謀一下,將怎樣的人充實到我們工建辦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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