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張冬海與馮天鳴,王鵬又去看了劉胖子、江海濤,確認他們倆人都挺好沒什麽事,才上超市買了瓶酒和水果,去看望了沈建華,並在他家吃了午飯才回石泉村。


    在村口,王鵬就遇到了田光強,“二毛哥,你可回來了,我都來回候你好幾趟了!”


    “出什麽事了?”王鵬的神經一下又繃緊了,生怕自己不在的工夫又發生了什麽意外。


    田光強卻笑著說:“沒什麽大事。隻不過,我阿爸他們幾個商量了一下,鼓動各家把伢子都叫回來,幫著你一起對付藥廠!”


    王鵬喜道:“真的?”


    “嘿嘿,”田光強用手肘在王鵬胸口撞了一下,“就知道你會樂!早些日子你請專家來以前就說起這事了,昨晚像是約好了的,一下子回來了好多人,今朝一清早都聚在我家等你呢!”


    王鵬一聽這話趕緊推了田光強一把,“那還站這裏幹嗎?快走!”


    既然這些年輕人是為了汙染的事回村的,王鵬第一時間就想到要讓他們都行動起來,派點用場。在田福根家裏,王鵬將自己的計劃大致說了說,又讓這些年輕人分成四組,其中三組輪班守在村裏的水渠口,不讓藥廠的汙水再排進來。另外一組文化程度高一點的,讓他們專門負責給市信訪辦、報社、電視台、電台等寫信,細訴長風製藥對石泉村的毒害。


    寫信這件事,是王鵬經過再三考慮決定的。他分析了福根叔他們過去上*訪失利的各種原因,以及自己回來後遇到的問題,覺得要想把這件事辦成,真像馮天鳴、張冬海說的,需要多方的力量來達成,除了大家給他的建議,他覺得還應該加入輿論的力量。


    接下來的幾天,王鵬自己每天跑一趟寧城,一來是等金軍的檢測結果,二來是起訴長風製藥的官司還有一周就要開庭了,他需要和張冬海進行各項細節的討論。在開庭前三天,王鵬終於看到了金軍寄來的檢測報告,報告指出石泉村的汙水化學需氧量指標平均高出國家的排放標準竟達到100多倍,除此之外,石泉村的空氣中還含有大量對人畜、植物有害的VOCS。


    張冬海將報告遞給王鵬時手都是抖的,麵對這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據,最終卻隻悲怒交加地憋出一句:“這是草菅人命!”


    法院開庭時,長風製藥廠的法人沒有到場,隻委派了一名代理人和律師一同出庭,張冬海作為石泉村村民的代理律師與石泉村村民代表王鵬、田福根一同出庭,騰雲飛也在後麵找了個位置旁聽案件的審理。


    有了省環境科學院的檢測報告,加上醫院對已故村民的死亡認定,其實這場官司的事實是相當清晰的。加上張冬海豐富的訴訟經驗,長風製藥的律師被問得啞口無言,時不時地卡殼冷場,使得庭審的整個過程都進行得相當順利,王鵬與張冬海都認為這個案子毋庸置疑是贏定了的,當法官宣布這個案子擇日宣判時,他們都長出了一口氣,覺得維權的第一步就要看到曙光了。


    就在王鵬與張冬海等人走出法院的時候,回到辦公室的騰雲飛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令他一度與王鵬他們一般興奮的心情立刻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王鵬本來是要和福根叔一起回村的,剛要和張冬海分手,身上的Call機就響了,一看是騰雲飛辦公室的號碼,忙借了張冬海的大哥大回電話過去。


    “老四,這個案子怕是有變化。”電話一接通就傳來騰雲飛焦急的聲音。


    “你什麽意思?”王鵬的心一下懸到嗓子眼。


    騰雲飛語帶無奈地說:“我剛剛接到我爸的電話,說這個案子已經引起了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要我們院裏謹慎判決,不能損毀一個重點納稅企業的信譽。”


    “重點納稅企業的信譽?”王鵬真覺得太好笑了,“那麽這麽多人命呢?”


    騰雲飛馬上說:“你不要急,我回家跟我爸再討論討論,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對了,你前些天說給媒體寫信了,結果怎麽樣?”


    提到這個,王鵬又是一陣鬱悶。所有寫給寧城日報、寧城電視台、寧城廣播電台的信,都如泥牛入海毫無聲息,第四組的年輕人幾乎已經喪失了信心。“別提了,寄出去那麽多的信,竟然沒有一封有回音的,哪怕問一問的都沒有!”


    “別灰心,一定有辦法的。”騰雲飛說到這裏,電話裏傳來其他人的說話聲,隨即他就跟王鵬抱歉著掛了電話。


    張冬海在一旁雖然隻聽到王鵬說的話,但他還是對通話內容猜了個大概,在王鵬結束通話後就問:“你們寄給媒體的信都沒回複?”


    王鵬點了點頭,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張冬海將手重重地拍到他肩上說:“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們預料到的,你有什麽好難過的?”


    “話是這麽說,可我還是感到悲哀。”王鵬回道,“明明案件事實很清楚,卻偏偏要行政幹預,那還要法律來幹什麽?”


    張冬海無奈地笑笑說:“這種事你以後還會碰到很多,難過不過來的。還是想想接下去該怎麽做吧!”


    “我本來還希望在有可能發生行政幹預的情況下,通過媒體的輿論監督來促成法院的正確判決。但是,現在看來媒體也操控在某些力量的手中,無冕之王也隻是說說而已。”王鵬真的有點悲觀了。


    “那也未必。”張冬海說,“走,去我辦公室,把這兒的情況都打電話告訴金軍。請他在省城想辦法通過媒體做一檔節目,讓他以舉例的方式,把長風製藥的汙染指標公布出去,從寧城外部製造一些壓力。”


    田福根一直在邊上聽他們講話,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的,這時候插嘴道:“二毛,這事是不是會黃啊?”


    王鵬連忙安慰他:“福根叔,別擔心,好事多磨嘛。你上*訪都這麽久了,什麽情況沒碰到過,不也一直挺過來了嗎?”


    田福根擠出一點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話是這麽講,但心裏到底還是虛格。”


    王鵬看看手表的時間,覺得自己今天不一定什麽時候能回去了,就幹脆讓田福根一個人先回去,自己則去了張冬海的辦公室。


    張冬海一進辦公室就撥通了金軍的電話,正好對方剛剛開完會出來,聽張冬海大致講述了官司進展和碰到的問題,以及請他幫忙的想法,他出乎意料地沒有在電話裏答應張冬海的請求,反倒讓張冬海帶王鵬去省城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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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張冬海是要帶著王鵬馬上動身去見金軍的,但村委會的電話偏偏在這個時候Call王鵬,他在張冬海辦公室裏回電話過去,竟是老娘秦阿花打給他的,說是鄉裏來人通知他去報到上班,還要求他馬上去鄉裏,鄉長陳東江要見他。


    王鵬與張冬海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一趟鄉裏,然後再連夜與張冬海去省城。


    鄉政府大院有兩幢四層樓的房子,進院子第一幢是1號樓,也是鄉政府辦公樓,後麵一幢是2號樓,除派出所外,還有鄉政府食堂。王鵬上次被周紅星抓來過這個大院,隻不過當時直接去了2號樓,現在,他是直奔1號樓的四樓去見陳東江。


    四樓東首第一間是鄉黨委書記洪向南的辦公室,而西首第一間則是陳東江的辦公室,中間幾間分別為兩位副鄉長的辦公室、紀檢書記辦公室、辦公室和會議室,還有兩間辦公室是空關的。王鵬一路找過去,在陳東江辦公室門口站定,吸了口氣才舉手敲門。


    “進來!”


    隨著一聲懶洋洋的男聲,王鵬推門走了進去,看到了正斜坐在辦公桌後麵的陳東江。


    “陳鄉長,你好!”王鵬走到桌前微微躬了躬身行了個禮,“我是石泉村的王鵬,聽說你找我?”


    “哦,是小王啊。”陳東江正了正身子,“坐。”


    王鵬在辦公桌一側靠牆的木沙發上坐下來,背筆挺著,神情專注地看著陳東江。


    陳東江肥厚的臉上堆起一絲笑意,“小王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等王鵬回答,陳東江繼續道,“你馬上就是我們鄉城建辦的工作人員了,這可是來之不易的崗位啊!要不是現在人員緊張,像你這樣沒有實踐工作經驗的年輕人,也不可能來鄉裏工作,所以你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王鵬點點頭道:“我一定好好珍惜。”


    陳東江沒有說話,似乎還在等王鵬的下文,見他一直沒有再開口的意思,眼裏閃過一絲不悅,隨即像是無意地說:“小王,鄉裏的城建辦不比鎮、區一級的城建辦是專人專職。我們這裏啊,城建辦一年到頭也沒有多少事,所以要和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一起分片包村。鄉裏希望你踏上這個崗位的第一步,就是正確處理好石泉村村民與長風製藥的矛盾,時刻牢記鄉裏大力發展經濟建設的宗旨,不要讓這個矛盾再無限製地擴展下去。”


    王鵬一聽這話,心裏一下就涼了,合著給他這個崗位是做交易啊?王鵬按捺住自己想拂袖而去的衝動,拚力擠出一點笑容說:“我會努力的。”


    陳東江沒再說什麽,足足看了王鵬有十來分鍾,才朝他揮了揮手,讓他回去準備一下,過了這個周末,周一就來上班。而事實上,周一離學校正式公布分配結果還有半個月,王鵬也沒有接到人事局正式簽發的文件和學校的畢業生分配去向表,鄉裏如此急著讓他上班,王鵬不得不懷疑與今天的官司有直接的關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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