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在沒得馮天笑的通知前,也每個星期天上午都去給沈建華免費幫忙,下午除了幫王鯤去看看攤,也瞞著王鯤偷偷打聽錢佩佩的消息。


    自從那天在綢廠生活區外麵和錢佩佩分開後,就再沒見過她,也沒聽到過她的任何消息,王鵬心裏始終有點擔心,怕林瞎子他們對她不利。


    但王鵬畢竟隻是個學生,要打聽錢佩佩總歸少些門路,折騰了一些日子,也到舞廳門口去轉悠了幾圈,什麽也沒打聽到。想來想去,他覺得還是問問劉胖子,說不定倒能知道些什麽。


    “你打聽她幹嗎?”劉胖子坐在王鯤的地攤邊上,正搓著自己的腳丫,腳氣讓他在旅遊鞋裏悶了一天的胖腳癢得難受。


    王鵬是趁著王鯤去上廁所的間隙問劉胖子的,因為擔心被王鯤回來聽見,他急道:“你知道就告訴我,別問那麽多了,回頭我哥回來聽見了,說不定會生氣。”


    “知道鯤哥要生氣,你還問?”劉胖子死命地搓著腳趾縫問。


    “胖哥,求你啦!”王鵬向劉胖子拱著拳作揖。


    劉胖子已經把自己的幾個腳縫都搓破了皮,噝噝地吸著氣,也不知道是舒服還是難受。他低頭認真地看著自己的腳丫,頭也不抬地說:“你呀,還是少打聽的好!反正她從小就在外麵混,左不過就是這種命,不是讓人家賣就是賣她自己。”


    “賣?怎麽叫賣自己?”王鵬不解。


    劉胖子這才抬起頭,看著他說:“真是純情少年啊,連這都不懂,你還敢打聽她?就是我們平常說的野雞啦。”


    “你跟他說這些幹嗎?!”王鯤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聽得劉胖子的話,不滿地說。


    王鵬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沒想到錢佩佩會去做“雞”。不管在哪裏,家裏如果出了這樣一個姑娘,任誰都抬不起頭來了,何況在王鵬這樣的學生眼裏,這可是一個比當小偷還丟臉的行當。


    王鯤看他一臉灰敗的表情,搖搖頭,也不搭理他,隻顧自己招呼行人來看自己賣的牛仔褲。


    王鵬卻突然說:“哥,當初你哪怕是假意應承,也應該答應讓她做你女朋友,她也不至於淪落成這樣了。”


    王鯤和劉胖子聞言都一愣,王鯤回道:“我又不是菩薩,她的好壞和我有關係嗎?再說了,我那時要事先知道她是林瞎子的女朋友,就根本不會出手幫她,反正蛇鼠一窩都不是什麽好人!”


    王鵬立刻反駁道:“話不能這麽說,好歹她那時還沒有到做雞的程度吧?菩薩還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她又不是十惡不赦,怎麽就不值得你幫了呢?”


    “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王鯤冷冷地說完,不再理會王鵬,任憑他怎麽說都權當沒聽見。


    王鵬不免有點喪氣。他沒想到大哥王鯤與自己的觀點相差這麽遠,這在他看來太冷漠了,難道犯了錯的人就沒有權利受到幫助了?這讓他有點接受不了。


    雖然哥倆在錢佩佩的事上話不投機,但對練攤這件事還是很齊心的。因為資金有限,王鯤一次也不敢進太多的貨,所以白天大街上沒什麽人也就不出攤,隻挑晚上的夜市出來擺攤。那個時候,牛仔褲開始風行,石獅進的貨價格便宜,拿到寧城來賣,雖然是放在地攤上,一條褲子也能翻兩番賣出去,而且還挺搶手的。沒十天的工夫,第一批貨都賣完了,王鯤要把問劉胖子借的錢還掉,劉胖子卻說既然生意這麽好,幹脆也算上他一份。王鯤也不推辭,當即把錢塞進兜裏,再度去進貨了。


    王鯤去進貨的前一天正是周六(那時候沒有雙休),王鵬得到了馮天笑的消息,他可以每個星期天去茶館工作了。


    王家兄弟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加上王鯤剛掙了點小錢,倆兄弟硬是在第二天中午把沈建華、馮天鳴拉到勝利路的小飯館搓了一頓,算是答謝他們二位幫忙。


    王鵬開始了四年的中專生活,還找到了打短工的地方,王鯤的副業也開始掙錢,他們覺得生活總算是有味了。王鯤一高興,剔除進貨的錢,其餘的都讓進城的福根叔幫忙帶回去給老娘,讓家裏人也高興高興。


    王鯤這次進的貨比第一次多了些,除了褲子還進了些牛仔夾克,說是南方現在很流行的,無論男女都穿這個。有一個星期六晚上王鵬去幫忙,劉胖子穿了一身的牛仔裝外加一雙新的旅遊鞋,還故意抬起他的肥腿說:“瞧瞧,這就叫港味,知道不?牛仔夾克、牛仔褲再加上白色旅遊鞋,有沒有點港仔的味道?”


    王鵬跟劉胖子去看過一次錄像,所以立刻取笑他:“是啊,是啊,帶點港味的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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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的!”劉胖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說,“你胖爺怎麽看都像是龍頭大哥的樣子,會給人做馬仔?太小看我了吧!”


    王鵬與他你來我往鬥了一會兒嘴,直到王鯤說話才停了下來。


    “我打算白天也出去擺攤了,光靠夜市,這麽多貨賣起來太慢。反正我和胖子在綢廠都是三班倒,又不在一個班,時間上正好可以行得通。”


    王鵬啃著甘蔗接道:“可惜,我時間有限,幫不了你們。”


    劉胖子朝王鵬笑笑,又轉頭對王鯤說:“我們晚上放的位置,白天好像一直有人占著啊。”


    “我也看到了。”王鯤應道,“不過,北京路那邊好像白天有的地方還沒被人占著,而且據我這些天觀察,那邊的服裝生意比咱們現在練攤的地方要好。”


    “既然你都看好了,那還等什麽啊?趕緊換場子啊!”劉胖子是個急性子,說風就是雨,恨不得立馬就出現在北京路的鬧市口。


    因為第一批貨嚐了甜頭,王家兄弟不比劉胖子有多大耐心,也盼著趕快去那邊把攤子紮下來,好踏實地掙錢。於是,說幹就幹,三人商量著定了貨的單價,第二天就扛著裝滿服裝的蛇皮袋出發了。


    北京路除了百貨店和服裝店,馬路兩側最多的就是各類服飾小攤,滿滿當當地擠了整整一公裏的路。平時,寧城的老百姓,都喜歡到這裏來淘衣服什麽的,不誇張的說,隻要在這裏占了一席地,甭管你進的是什麽垃圾貨都能賣出去。


    王鯤說的那個空位子,正處於北京路的中段,往西市街的一個叉路口。劉胖子問朋友借了輛三輪,買了一個竹榻擱在上麵,既方便出攤收攤,又可以就地擺攤。王鯤頭一回誇劉胖子,總算動了一回腦筋做了點聰明事,把個劉胖子樂得屁顛屁顛的。


    三人擺好了攤就開始吆喝,全然沒有注意到周邊攤主有點異樣的目光。


    王鵬隻這一天下午幫著守了一會兒攤,後來回學校上課,就王鯤和劉胖子利用兩個人對班的時間差,白天晚上地擺著攤,就這樣連擺了三天,由於地處鬧市,生意好得沒話說。用劉胖子後來的話說,那三天數錢數得精神振奮,最誇張的是,這幾天晚上睡覺他都是抱著那堆錢睡的。


    由於學校有活動,王鵬直到兩周後的星期天中午等茶館打了烊,才匆匆趕去北京路幫忙,到了那兒卻發現根本沒有王鯤和劉胖子的人影,問了邊上的攤主才知道,前些天攤子讓城管給沒收了。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忙去綢廠宿舍找他們,結果還是撲了一個空。他在宿舍等了一下午,眼看返校時間快到了,正打算離開,王鯤和劉胖子倒回來了。


    王鵬劈頭就問:“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收了攤子啊?”


    王鯤一屁股在床鋪上坐下來,劉胖子擼著自己的平頭鬱鬱地說:“別提了!這北京路設攤,除了要有個體營業執照,還得有攤位證。”


    “攤位證?”王鵬問,“那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罰款、補辦攤位證唄!”劉胖子嚷道。


    “多少?”王鵬惶惑地問。


    王鯤這才從床上坐起來告訴王鵬攤子被收的經過,最後才悶悶不樂地說:“不算辦攤位證的三百,市容辦的常亮說按這批貨的進價罰款,就已經是格外照顧了。”他一下又躺倒在床上,雙手枕在自己腦後,用一種極其無奈的口氣說:“這下好了,又白幹了!”


    王鵬的心也揪起來了,雖說這段時間大哥王鯤是賺了點錢,但上次賺到的大部分錢已經托福根叔帶回家了,他知道王鯤身邊隻有一點生活費和剛賺回來的一點本利,全部加起來也就五百多點,劉胖子和他朋友的錢又都作為成本重新都投在新貨裏了,就算再借,一時也籌不足罰款和辦攤位證的錢。仨人待在宿舍裏一籌莫展,長籲短歎,就隻差英雄氣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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